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虧本買賣

　　特斯拉回應道：“事情發生到現在僅僅不到一個月，大家都慌了神，一時間各種各樣的謠言都起來了，說會長你也已經死在了獵兇座帝國。”

　　“但是，也多虧了大家…大伙兒一起加油打氣，不斷地安撫市民。再加上我們公會的資金鏈現在還沒有斷，還能夠支撐得起這種消耗，所以總的來說走的人并不多。不過說實話，如果會長您再晚回來一個月的話…我真的難以想象究竟會變成什么樣子。”

　　看著這些留守的公會成員們臉上那一張張擔憂的面色，愛麗兒也知道，自己的確是應該做出表率了。當下，她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從那以后，男爵的重騎兵團還來過嗎？還是說，他們已經完成工作回去復命了？”

　　聽到這個問題，留守公會成員們的目光轉向那邊不說話的布萊德。不，更加準確地說，應該是望向布萊德肩膀上的芭菲。

　　芭菲看了看布萊德，隨后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口說道：“我的姐妹們調查過了，重騎兵團們并沒有離開，而是駐扎在天河城里面。作為天河城領主的諾里斯·派克薩斯自然也是早已經投降了吧。”

　　愛麗兒想了想，說道：“換言之，他們是打算找準時間再次過來挑釁我們一次嗎？嗯…可以想象，在這個邊境省，光中光男爵的重騎兵部隊幾乎就是無敵的代名詞，只要不是在晚上來騷擾的話，白天時間他們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一旁的忌廉卻是咬了咬牙，哼哼道：“還真是夠閑的！現在整個帝國境內那么多地方有農民因為吃不飽飯去當了土匪，他們不去剿匪，反而過來壓著我們不放！哼！”

　　話音一落，忌廉突然意識到了旁邊鐵青著臉的達克，一時間想要道歉，但仔細一想他又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么，所以在撓了撓后腦勺之后，干脆不說話了。

　　愛麗兒轉向那邊的特斯拉：“所有的元素機都被毀了嗎？有可以使用的嗎？”

　　特斯拉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沒有說全都被毀，但是我們已經被勒令停工了…他們似乎是打算把所有的機器全都運回首都，所以隔三差五就會過來運走一兩臺機器。我們好不容易生產的元素車已經不知道被拖走多少臺了…”

　　愛麗兒繼續問道：“那么設計圖紙呢？就算設計圖紙被搶了，但也僅僅是設計圖紙而已吧？”

　　對此，特斯拉則是點點頭：“被搶走的設計圖紙沒什么關系，我這邊大多數都留有副本。只是…會長，現在我們人魚之歌已經被勒令關停了，您的市長位置也被取代了，工廠也都被強行關掉了。就算這一切都還能恢復過來…可一旦恢復就是違抗君命的殺頭重罪啊！就算您是親王的情婦…這樣的玩笑也不能開吧？”

　　“情婦？呵呵…是啊…我都差點忘了，我還是藍灣帝國皇室宗親的情婦呢…呵呵呵…”

　　一時間，愛麗兒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笑還是哭。她歪著腦袋，瞥了一眼那邊坐在沙發上的甜酒酪。

　　這位長公主一接觸到愛麗兒的眼神之后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連忙別過頭。

　　“我這個情婦…當的還真是‘輕松自在’啊！可是，我現在就連長公主都綁過來了，死罪？我早就犯下了不是嗎？”

　　甜酒酪渾身一個激靈，立刻說道：“你現在放了我！我保證饒你不死！”

　　“藍灣皇室根本就沒有想過問題的根源究竟在哪里…也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是正確的！”

　　愛麗兒抬起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緊緊咬著牙關，緩緩說道——

　　“我努力為他和獵兇座帝國簽訂和平條約，努力斡旋，在盡量不損害藍灣帝國的宗主權力的情況下為他打通了貿易路線，奠定和平的基礎…可是他倒好，反手就把我給賣了？”

　　“呵呵呵…皇室…皇室！這個皇室還真是‘尊敬’，‘偉大’啊。”

　　很顯然，即便是甜酒酪現在也開始察覺到這個“親王情婦”現在的感覺有點不太對。雖然對方嘴里已經很明顯地喊出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語，可甜酒酪竟然沒有什么膽子去頂撞她！

　　盡管，現在四周幾乎所有的公會成員，現在都對這位前會長的話語露出驚訝而恐慌的表情。

　　而對于愛麗兒來說，這些發泄…也真的僅僅只能當做發泄了。

　　當她抬起頭，看到四周這些公會成員們臉上那種恐慌的表情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已經有些失態了。

　　當下，她略微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開口說道：“至少我現在已經明白我們公會究竟處于怎樣的境地了…可可，公會的賬簿呢？拿來給我看看。”

　　看到愛麗兒現在的表情逐漸恢復平淡，可可這才終于點點頭，走到柜臺那邊將賬簿取來，放在了愛麗兒面前的茶幾上。

　　愛麗兒翻開賬簿，僅僅是粗略看了一遍之后，原本還顯得有些放松的眉頭卻是不由自主地再次皺了起來。

　　她記得很清楚，自己離開鵜鶘城的時候，人魚之歌賬面上的資金還有8995金。

　　但是現在，看看賬簿上的狀況，現在整個人魚之歌剩下來的資金竟然連一百金都不到了？

　　“這是怎么回事？”

　　愛麗兒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臉上的表情不動聲色，就像是在詢問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樣，看起來沒有絲毫的動容。

　　可可卻是縮了一下脖子，稍稍吐了一下舌頭，說道：“會長姐姐，你…你不會生氣吧？我們把事情…搞得那么糟糕…”

　　愛麗兒抬起頭，強忍著心中的怒火，臉上卻是依然保持著微笑：“怎么會呢？我倒是很想要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知道了具體原因之后，我才能夠好好處理這里面的問題呀。”

　　看到愛麗兒現在一副溫和的表情，可可終于放下心來，開口說道：“其實…是這樣的。去年年末的時候，我遵照會長姐姐你的要求，對我們公會的赤字和欠債進行了一次清理。”

　　“其中，喬治·花生屯和愛迪·無敵他們一口氣遵照契約提走了他們的存款。之后就是其他的欠賬…”

　　“等一下。”愛麗兒突然開口截斷，“教廷和協會他們會把錢拿回去這一點我之前就預料到了。不過我應該還說過，要爭取讓他們繼續把錢投到我們的公會的吧？”

　　可可的話語突然間被打斷，這讓這個死亡法師一下子慌了一下。她屏著呼吸看著愛麗兒，確認這位會長姐姐臉上的表情并沒有什么責怪的意思之后，這才呼出一口氣，繼續說道——

　　“是的，我們那個時候也是努力地想要讓他們繼續投錢的嘛。但是剛剛好那個時候，皇帝的命令就傳過來了…”

　　旁邊的瑪歌搖搖頭，接著說道：“更加準確一點說，是在皇室的命令傳過來之后，那些協會和教廷的人才想著一口氣把所有的錢全都提走。之后，既然我們人魚之歌公會在那個時候已經被認定為非法組織了，他們怎么可能繼續向我們投錢呢？”

　　這個解釋雖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愛麗兒卻并不是很滿意。

　　皇帝那邊傳來命令，你們一個個的就在這里唉聲嘆氣不想著去搞錢？知道人是怎么死的嗎？至少在這個藍灣帝國，每天都有無數的人因為皇室的命令而死。她愛麗兒可不想成為下一個。

　　“繼續。”

　　在愛麗兒那看似平淡的話語之下，可可則是點點頭，接著說道——

　　“然后，我們就是按照會長姐姐的意思，將我們去年的欠款一點點地還給那些借給我們錢的人了。當然，還附帶上了一大部分的利息。本來在錢還回去的時候我們也想過是不是應該問他們繼續借錢，可是吧…”

　　說到這里，可可向著旁邊的布萊德望了一眼。愛麗兒轉向這個盾戰士，眼神已經明顯在詢問了。

　　布萊德撓了撓自己的腦袋，臉上露出一副憨憨的笑容。可是在這樣憨憨的笑容之后，他就再次低下頭，向著愛麗兒擺出一副認錯的模樣：“對不起…會長，我錯了。”

　　愛麗兒：“你做什么了？”

　　布萊德顯得十分的沮喪：“我們去還錢的那個城市…也就是那個布涓城，當我和芭菲到達的時候，那個城市已經是處于戒嚴的程度了…”

　　這個消息倒是有些出乎愛麗兒的預料之外：“戒嚴？”

　　布萊德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后來我才聽說，布涓城本身就不是一座適合種田的城市。所以是以飼養桑蠶，編織絲線作為主業的。但是過去兩年的時間以來，整個藍灣帝國境內的雨水都變得稀少，干旱增加，到處都沒有糧食。偏偏這個時候，去年一整年，布涓城的領主為了自己的私欲而將大量的食物和金銀財寶全都聚攏在自己的寶庫中，然后通過血腥鎮壓來防止那些農民們暴動。”

　　“我到了的時候幾乎都不能進入城里面，那個領主聽說我是人魚之歌來還錢的之后，倒是對我很客氣。他讓所有農民都把欠債的票據歸攏起來給了我，然后讓我把錢給他。”

　　愛麗兒微微一愣：“你照做了？”

　　布萊德立刻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啊，會長。我雖然笨了點，但是跟著會長那么多年，我還是知道什么人可以相信，什么人不可以相信的。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我就是覺得我不能就這么直接把錢交給他，所以我要求一定要把錢親手還給那些農民。”

　　愛麗兒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氣：“那么然后呢？那個布涓城的領主是怎么做的？”

　　布萊德立刻笑了起來，說道：“這個啊，那個領主雖然看起來好像有些不爽，但還是沒有說什么，而是真的把那些農民都召集了起來，然后讓我一點點的還錢。只是在我還了錢之后，再想要讓他們進行投資，他們卻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全都是拿了錢就走了。所以，我也沒有辦法了呀。”

　　到這里，布萊德稍稍停頓了片刻，似乎是等待愛麗兒的反應。見愛麗兒沒有什么打的舉動之后，他則是繼續說道——

　　“之后，我就發完了錢。我看那些農民也沒有想要繼續投資的樣子，只能離開。那個領主則是親自把我送出了城，同時還說接下來整個城市要繼續戒嚴，讓我沒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再回去了。所以…所以我就接著去了我們同樣欠了錢的棉液城，遇到的事情基本上都差不多。只不過棉液城的領主看起來就沒有那么客氣了，如果不是我把他的一個隨從打趴下的話，我看他是打算直接從我手里搶錢了。”

　　“等還完錢之后，我就回來了。”

　　愛麗兒知道，這事情不能怪布萊德。

　　不僅不能怪布萊德，應該說，在這種情況之下他能夠做到這些事情已經是很好了。

　　在失去了大量的流動資金之后，愛麗兒看著賬簿上的余額，心中一時間有了一種宛如刀割一般的感覺。

　　這種被人用刀子一點點地刺入心臟，但卻沒有辦法叫喚的感覺是如此的痛苦，痛苦的讓她甚至恨不得想要直接跳起來咬人！

　　錢啊…錢啊！

　　自己的金幣！

　　兜兜轉轉了差不多五年的時間了，自己手上的剩余資金竟然再次不足一百金幣…這究竟算什么？

　　不過，即便再怎么難受，現在也不是唉聲嘆氣的時候了。

　　愛麗兒輕輕點了點頭，緩緩說道：“至少，我們的債務方面算是清了。其他方面呢？如果省一點的話，錢應該還是夠得呀…”

　　特斯拉舉起手，等到愛麗兒認同了之后，才開口說道：“然后吧…其中有一部分是用來聯絡魔礦村的。魔礦村的狗斯特村長很熱情，直接運了一堆魔力結晶給我們。只不過這些魔力結晶的質量并沒有那么好，即便是用來制作魔力道具，應該也只能制作質量下等的那種吧。不過…”

　　說到這里，特斯拉的語調有些的改變，眼角也是不由自主地向著公會的后門方向瞥了一下，隨即搖搖頭，說道：“之后，就是一個月前，我們整個鵜鶘城的工廠都被勒令停了下來。為了讓那些工人們不要立刻離開，我們…從公會的資金中拿出了一些權且當做工資，讓我們的工人不要離開。所以現在，賬面上的錢就只剩下那么一點了…”

　　一邊聽著特斯拉的說話，愛麗兒一邊翻看賬簿，逐一核對。確定上面的數字彼此之間都沒有什么問題，也確定了這些錢的確是自己的公會目前需要支出的費用。

　　在翻看完賬簿之后，愛麗兒合起面前這本寫滿了傷心數字的本子，繼續說道：“特斯拉，那些東西…是否還在？沒有被搜刮走吧？”

　　特斯拉一愣，隨即點了點頭，說道：“哦，那些東西啊？男爵帶著人過來看了一眼之后就不想要了，說這些東西純粹就是廢物。所以都還留在后面的倉庫里面。得益于那些質量不算太高的魔力結晶，現在已經做出了一百把小的，還有三門大的。只是最近情況比較緊張，所以都沒有怎么經過測試…”

　　愛麗兒點點頭，說道：“東西留著就好。然后，我們的那位領主呢？瑞馳·沃爾德子爵面對現在的這種狀況是什么意思？”

　　酥塔略微欠身，緩緩道：“子爵大人在聽到元素機被勒令停掉之后，就立刻前往首都，說是要去討個說法。算算時間，應該最近才剛到首都吧。至于泄湖城的諾里斯子爵，自從禁令發出之后，他再也沒有來過一次，和我們人魚之歌算是斷了消息。我曾經親身前往泄湖城，希望能夠見一眼諾里斯子爵，但是管事的人推說子爵病重，不方便會客，我也就被趕回來了。”

　　聽到這里，愛麗兒再次點了點頭。就在她想要轉過頭說其他話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轉回來望著酥塔：“對了，你丈夫的病怎么樣了？依照那本魔劍士手冊…他的情況有好轉嗎？”

　　一聊到自己的丈夫，酥塔原本顯得還算平淡的表情立刻就有些激動起來。不過，她還是很好地克制住自己內心中的激動，沖著愛麗兒微微行禮，笑著說道：“謝謝會長的關心，我丈夫的情況好多了。最近，他已經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完全沒有呼吸，如同死人一樣。他現在漸漸地開始了呼吸，有的時候手指腳趾也會不自覺地動一下。我相信，事情一定會向著好處發展的。”

　　看著酥塔現在這樣一幅開心的模樣，愛麗兒也算是在這種糟糕的局面中有了些許的開懷吧。她點點頭，隨即目光再次劃過所有公會成員的臉上。

　　她看著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睛，看著他們臉上那顯得猶豫，慌張，不知前路的面容。

　　就算這些成員中有些人是強者，但在如今的這種局面之下，他們臉上的表情也完全沒有那種強者應該有的自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