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章 收回

　　“元素機有什么問題，你那些紡織廠，建造廠之類的東西，我也不是說完全廢掉。而是希望將那些東西全都搬到瀚海城來。”

　　見愛麗兒現在不說話了，猛浪眼神之中的冰冷似乎才稍稍緩和了些許，繼續說道——

　　“同樣的，你就讓你的那些公會成員們，將有關元素機的所有資料都交上來吧。在瀚海城，這里有的是聰明的學生，只要元素機的力量掌握在我們皇室成員的手中，相信很快就能夠發揮出更大的效用！”

　　至此，愛麗兒已經是徹底不說話了。不僅僅是不說話，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整個人都仿佛在寒冬臘月之中突然被扒光了所有的衣服，整個人再被毫無防備地丟到了一望無際的冰冷海水之中，隨著身體的一點點的下沉，就連心臟都開始慢慢地凍結。

　　“事不宜遲，要不這樣吧愛麗兒，你現在去寫一封信，我讓人幫你帶去鵜鶘城，讓你的公會成員們帶著所有有關元素機的設計圖紙一并來瀚海城。其他人如果愿意跟著你一起來的話就可以一起來，如果不愿意一起來的那我也不勉強。這段時間里面我也可以好好地給你們安排一些合適的地塊當居所，你覺得怎么樣？”

　　現在，愛麗兒有任何的權力拒絕嗎？

　　或許她已經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竟然和三年前那種被逼著發下賭約的時候竟然完全沒有任何的改變。自己依然還是受制于人，依然還是那么的無力！

　　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她依然想要為自己找到那么一點點…哪怕是真正一點點的力量，開口說道：“陛下，光是寫信的話或許說不清楚。我也擔心我的公會成員們會不會覺得我出了什么事。如果陛下允許的話，我可以現在立刻啟程返回鵜鶘城，親自帶領我的公會成員們和元素機的設計圖紙過來。”

　　離開皇宮…離開瀚海城！

　　現在只要能夠先離開這個地方，那么接下來的所有事情都還有改觀的機會！

　　只是…

　　“回去？沒有必要那么麻煩吧。”

　　就像是早就預料到愛麗兒會這么說一樣，猛浪壓根就沒有任何的動容，依然還是笑著。只不過現在他卻是緩緩站起，來到那張辦公桌后面，在那象征著皇權的座椅上坐下，繼續看著這邊沙發上的愛麗兒——

　　“一路奔波，我不心疼你，我弟弟可該心疼你了。所以，就這樣定了吧。你現在先想想怎么寫內容，我這邊有紙和筆，不用麻煩了，你直接動筆就行了。”

　　打從一開始，愛麗兒就明白了這位皇帝的想法。只不過現在更加確定了！

　　年初的時候他還給予了自己三年的時間，可是現在他竟然連短短的三年時間都等不了了。

　　這代表什么？

　　這代表帝國內部絕對出現了什么大問題，這些大問題讓這位剛剛登基的皇帝陛下十分著急地想要獲得大量的力量。為此，甚至就連自己這邊都開始想要下手了！

　　愛麗兒僵在現場，看著擺在桌子上的紙筆，一時間竟然覺得掌心中濕漉漉的。再捏了捏，卻發現自己的手掌中已經布滿了汗水。

　　可是面對這位皇帝的眼神，她卻只能無奈地走過去，雙手接過那些紙筆，回到沙發前就著茶幾寫了起來。

　　原本，她幾乎每天都在提著寫字的筆，現在卻是變得如同千鈞般的沉重。

　　伴隨著這種沉重，愛麗兒越發地覺得自己快要被這支筆給壓得喘不過氣來，甚至…

　　都快要立刻暈厥了。

　　“我這一覺，睡的像是暈過去了似的。”

　　午后，鑰匙伸了個懶腰從那堆雜草堆上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剛剛打算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旁擺放著一個盤子，盤子上面擺放著一小塊面包。

　　看到面包，鑰匙眼睛一亮，立刻伸手抓過來，用鼻子聞了聞。隨后他轉過頭，只見那邊的啫喱依然在練習著那些閃電魔法。

　　鑰匙樂呵呵地笑了笑，說道：“你倒是精神啊？這東西哪里來的？”

　　啫喱沒有回頭，一邊練習一邊說道：“我看你睡得香，就去外面買了一塊回來。希望大哥能夠吃得慣。”

　　說完，他繼續念誦起咒語，開始調動自己身邊的閃電元素。

　　盡管啫喱的聲音中聽起來沒有什么溫度，但是對于鑰匙來說，他卻是看著手中的這塊面包愣了一會兒神。

　　過了片刻之后，才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包，開口說道：“嘛…味道還行吧！你大哥我平時山珍海味地吃慣了，偶爾用這些東西調劑調劑也不錯！”

　　三兩口地吃完面包，鑰匙起來，緩緩走到啫喱的身旁。只見他現在正在練習閃電球的咒語，伴隨著練習，一個拳頭大小的球狀閃電已經在他的手指尖浮現，隨著他的心念緩緩漂浮著。

　　當然，這并不稀奇。

　　而讓鑰匙覺得驚奇的，卻是看到了啫喱面前擺放著的一本小冊子。上面寫了許許多多的字，還有許許多多的圖畫，這些圖畫詳細描述了有關閃電魔法的形狀和產生的效果。可以看到其中有一些閃電魔法從天空落下，有一些平移而出。有些能夠讓人著火，有些能夠一口氣砸碎大石頭之類的。

　　此時，一陣風穿過漏洞百出的墻壁吹了進來，吹過好幾頁，鑰匙卻發現在后面依然是有關各種閃電魔法的記載，其中甚至有一些自己僅僅只是吹了一次牛之后的魔法！就好比這里有一副圖，上面竟然畫著一座小小的城市在一大片的雷暴之下被摧毀！旁邊還有許許多多的注釋文字，似乎是在詳細描述這種魔法的力量和功效。

　　“這是啥？”

　　看著這本小冊子，鑰匙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既然這個孩子醒了，那么啫喱覺得自己應該也無法繼續安心練習了，只能緩緩收起魔法，說道：“這是我根據你的說法記載下來的魔法。還算記得全吧。”

　　鑰匙伸出手指著這些小冊子，更是顯得激動起來：“不是這個！是，是這個！你會寫字嗎？你還會寫字？！”

　　對于這個問題，啫喱倒是有些驚訝。他略微遲疑了片刻之后，輕輕點頭，說道：“我…會寫字。我爸爸讀過一些書，現在也正在跟著我的一個老師讀書中，所以…會寫字。”

　　鑰匙一把搶過啫喱手中的小冊子，他對于那些畫出來的圖畫似乎并沒有什么興趣，反而全部集中精力地看著那些娟秀的字體上。

　　啫喱看到這個孩子如此的表情，心中已經有些了然，試探性地問道：“你…大哥，你不識字嗎？”

　　“嗯。”

　　并沒有多加思考，鑰匙點了點頭。

　　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刻放下手中的小冊子，擺出一副老氣秋橫的模樣哼哼道：“識字？識字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會寫幾個字嘛！就像我！哪怕我不識字，我也照樣可以當你的大哥！哼哼哼！”

　　盡管這個孩子表現的十分趾高氣昂的模樣，可是在這樣驕傲自滿的情緒之中，啫喱還是可以看到他會忍不住地瞥向地面上那本打開的小冊子，看著里面的文字，眼神中實在是難以掩飾那種羨慕的情緒。

　　見此，啫喱想了想后，撿起地上這本小冊子，說道：“大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能不能教你識字呢？”

　　鑰匙瞇著一只眼睛，還是表現出一副抗拒的模樣。他再次裝腔作勢地瞥了一眼那本小冊子，扭扭捏捏了半天之后才點點頭，說道：“嘛…如果是小弟你愿意孝敬大哥我的話，那么我就學一點吧！來，我們先學什么？我要學一些很厲害的字！那種很牛逼，然后說出來之后可以直接把人嚇一跳的那種字！”

　　這個孩子依然還是那么的臭屁，不過他既然愿意靠近自己，那么啫喱覺得自己總算是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當下，他回憶了一下之前在鵜鶘城，學校內的老師究竟是怎么教育孩子們讀書寫字的，當下也開始有樣學樣，開始就著自己這本寫滿了魔法的小冊子，也開始教導起來。

　　或許，是因為鑰匙的確是非常感興趣的原因吧，又或許是因為這些魔法元素正好是他最為擅長的領域，僅僅一個上午，他就學會了十個單詞，可以用手指頭在地面上書寫起來。

　　“哈哈！寫字果然很容易，真的太有意思了！把書給我！我看看啊…嗯，這個是二，這個是上，這個是前，這個是…是分鐘吧？嘻嘻嘻，我認識好多了！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天我就能夠學會所有的字啦！”

　　啫喱笑了笑，說道：“大哥，讀書寫字要求的是持之以恒。很多東西今天會了，明天就又會忘記，所以要時時刻刻復習才行。”

　　鑰匙雙手抱在胸前，哼哼道：“哪那么麻煩？我很厲害的，學東西很快！沒這個必要！”

　　既然這個孩子這么倔強，啫喱也不強求。不過在教了一會兒之后，他卻是不由自主地感嘆道：“大哥，我現在覺得吧…你可能真的是個天才。”

　　“天才？”被人夸獎，鑰匙顯得開心起來，反過來向著啫喱這邊湊了湊，說道，“你說說看，我怎么天才了？”

　　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啫喱看，很明顯就是一副期待夸獎的表情。

　　啫喱想了想，說道：“我是真心地，你真的是個天才。你看，你并不識字，但是卻會那么多的閃電魔法。你年紀那么小，但是在你睡著的時候我整理你說的這些閃電魔法，我團讓你覺得這些魔法的知識量已經遠遠超出一個正常的魔法師所能夠擁有的量了呀！但是這些魔法你竟然都會？至少，竟然都知道？還能夠描述出來讓我記錄下來？你不是天才是什么？”

　　一開始，啫喱的確是在夸獎。而要是聽著啫喱的夸獎之后也是有些得意。可是隨著啫喱說的越來越多，鑰匙臉上的那種得意的表情卻是顯得越來越淡了起來。

　　等到啫喱說完，他竟然有些低下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回憶似的。

　　“大哥…？”

　　“…我很厲害…對吧？”

　　剛剛還元氣滿滿的孩子，現在卻是突然用一種十分頹廢的話語說出了這句話，這讓啫喱有些驚訝。

　　緊接著，鑰匙抬起頭，用那張布滿了傷疤，但還是顯露出孩童的天真與單純的臉蛋看著啫喱，緩緩說道——

　　“我真的…很厲害，對吧？我可以學會所有的閃電魔法…我可以讓所有的力量全都匯聚在我的身上。我能夠逃出來，他們想要抓我卻還抓不住我…所以，我真的很厲害，對不對？”

　　這些話聽得啫喱實在是莫名其妙，但是為了避免這個孩子的情緒失控，啫喱還是順著他的話頭點點頭，說道：“是的，你…你很厲害，的確很厲害！”

　　鑰匙深吸一口氣，看著啫喱，似乎是有些什么話語想要傾訴，但在最后關頭卻還是忍住了。緊接著，這個孩子搖了搖頭，說道：“我那么厲害，所以，我一定能夠逃出去的！我一定能夠逃出去…我絕對要逃出去…！我要逃走…一定要逃走…他們別想抓到我…別想把我的力量從我這里奪走…！它們是屬于我的朋友…是只屬于我的朋友…！”

　　越是說，這個孩子的聲音越是低沉。到了后面簡直就是變成了一種自顧自的喃喃低語。

　　啫喱也不敢打擾他，只能縮在旁邊耐心地看著，期待他不要突然變得更加奇怪才好。

　　過了許久之后，這個孩子才猛地抬起頭，用一雙期待的目光看著啫喱，開始用一種十分陰陽怪氣的聲音，甚至是帶著些許厭惡的口吻說道——

　　“算了，我不學了！讀書寫字有什么好學的？學了又沒有用！你爸爸教你讀書寫字又有什么用？你讓他現在來救你啊！哼！”

　　說起自己的父親，啫喱的心頭卻是猛地一震。

　　一直以來，他都不敢在人前流露出自己的情緒。也只有在面對達克的時候，他才敢稍稍抽泣幾下。可是現在，當這個孩子突然提到自己的父親的時候，啫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曾經的家，慢慢地，他的雙眼圈開始泛紅了。

　　“我的父親…他不可能來救我了…”

　　啫喱抽了一口鼻子，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鑰匙哼了一聲，說道：“怎么？他不要你了？”

　　“他死了。”

　　啫喱強行按耐住自己的情緒，低下頭，輕輕抽泣了一聲，說道——

　　“我父親死了…然后我母親…也死了。他們都死了…我…我已經沒有親人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愛的父母…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說著說著，啫喱終于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自從父去世之后，長久以來，他都一直生活在人堆里。不管是當強盜也好，當囚犯也好，后來跟著人魚之歌出來行走也好，不管什么時候他的四周似乎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人。

　　在那么多人的面前，這個孩子不敢流露出自己的感情，也不敢大聲地發泄出來。

　　他始終是忍著，憋著，讓自己的情緒內斂，不要表現出一副惹人厭的樣子。

　　可是現在…他終于忍不住了。

　　在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孩子面前，在這個破敗的房間內，在這歌不知道前途怎樣的地方，終于再也沒有一個他需要顧及對方會不會討厭自己的對象，終于不需要再強行讓自己看起來很堅強，很讓人放心。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終于可以徹徹底底地…哭出來了。

　　在這個小小的房間之中，啫喱抱著自己的膝蓋，開始痛哭起來。

　　一開始他還是有些克制地哭，但是到后面已經完完全全放開，開始嚎啕大哭。

　　一旁的鑰匙看著這樣的啫喱，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么，只能愣愣地看著他。過了許久，一直到他的哭聲終于漸漸地有些輕微下來之后，鑰匙才試探性地伸出手，輕輕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個…小弟啊，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些話應不應該說，也不知道這些話會不會被你看成是我在安慰你。但是啊…”

　　鑰匙這個孩子鼻子也是略微一抽，想了想后，眼圈也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我的爸爸媽媽…也已經死了。所以，我和你都是一樣的，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我和你都是一樣的。”

　　啫喱抹了抹眼淚，抬起頭來看著這個之前都是兇巴巴的小屁孩現在卻是站在自己的身旁，擺出一副想要安慰自己的模樣。

　　雖然啫喱覺得自己應該也沒有多大，至少絕對比不上市長先生那樣的成熟，但是看到一個孩子在旁邊默默地也紅了眼睛，終究還是再次產生了些許的責任感，抽泣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