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廉撇撇嘴,干笑了一聲,不說話了。
兩個人分別睡下之后,門口兩個守夜的男人現在也是逐漸鬧騰完了。
達克抬起頭,看了看天上的那輪明月,不由得呼出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困了的話,你就去睡吧。這邊有我守著就行了。”
起司繼續抄起腳邊的石塊,開始用兩只手玩了起來。
達克點點頭,可就在他想要離開去睡覺的時候,卻是想到了點什么,轉過頭來說道——
“起司,你覺得我們會長…信任獵手村嗎?”
啪嗒。
起司接住騰空而起的四枚小石子,轉過頭,一臉困惑地說道:“什么意思?”
達克皺著眉頭,說道:“我總覺得,會長今天在離開你們獵手村的時候,明顯有些保留什么。而且,這段時間以來我也多多少少算是摸出些規律來了。凡是我們會長笑的越甜美,越是看起來心情好的時候,就證明她越是在思考什么可怕的事情。”
起司微微一愣,轉過頭瞥了一眼那邊已經裹著毛毯睡著的愛麗兒,轉過頭說道:“有嗎?我們四個村子都已經決定一起攻擊血牙村了,還有什么可想的?”
達克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皺著眉頭思索片刻之后,說道:“嗯…你想啊,之前你的村子對于你的到來這件事情吧,雖然也說你是叛徒。可是也沒有那種直接趕你下山的情況吧?”
“可是現在明明已經答應要一起合作了,怎么那個西蒙反而開始罵你是叛徒,要把你趕走?”
本來,起司一直都是在氣頭上。可是現在經過達克這么一鬧之后,心情已經舒爽了許多,開始冷靜地思考起這件事情來。
當下,他點了點頭,說道:“想起來的確是有些古怪…西蒙這家伙我認識,以前我和他一起捕獵的時候他是個十分直爽的家伙,沒有那么的陰陽怪氣。而且仔細想想,雖然村子里面有些人一直喊我‘叛徒’,他倒是剛才第一次真正當著我的面喊我是一個叛徒。”
一邊思考,起司一邊扔起一塊石頭。可在即將伸出手接住的時候,卻是被旁邊的達克伸手抓住。
“很奇怪對不對?眼下已經形成合作關系了,但是這個西蒙卻突然開始對你怒目相視。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正是因為你被趕下山了,所以我們人魚之歌才必須要和你一起下來。從客觀角度上來說,他就是把我們整個人魚之歌全都趕出了他們的控制范圍。”
起司伸出爪子,從地上的巖石中再次抓出一塊石頭,扔起來,一邊扔一邊思考說道:“也是啊。你看啊,石腿村長本來一直都對我們嚴防死守,生怕我們跑掉。可是現在卻是突然故意氣走我們,反而完全不擔心我們會跑的模樣。”
達克彈起手中的石頭落向起司的手掌方向,起司十分順勢地用大拇指將掌心中的石塊彈向達克,在達克張開手掌接住的同時,他也接住了那枚從天而降的石塊——
“如果你說他對我們是信任吧,可為什么卻又直接當著我的面罵我是叛徒?可你如果說西蒙完全不信任我吧,又為什么會允許我們人魚之歌離開他們的掌控范圍?”
達克也從自己的腳邊撿起幾塊石頭,不斷地向著半空中投擲,沉思片刻之后說道:“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反過來想想?如果我們繼續待在獵手村的話,會發生什么變化?而這些變化在我們離開你的村子之后,就會無法發生的?”
起司想了想后,猛地抓住半空中所有的石頭,轉過頭,瞪大眼睛說道:“是信息!”
“如果我們還留在村子里,那么我們四個村子聯合起來的消息一定會傳遍整個獵手村!因為我們一定會宣揚這件事情。就算為了防止我們村子里面有血牙村的內奸,那應該也向幾個領頭的人說這件事情。畢竟到時候我們可是要攻擊血牙村的!”
達克點點頭,也是接住所有扔上半空的石塊:“沒有錯,如果我們離開了,那么整個獵手村就只有西蒙領隊和石腿村長兩個人知道四個村子要進行合作攻擊血牙村的事情!這樣一來的話,如果獵手村在關鍵的時候發生了任何的意外的話…!起司,這情況可不堪設想啊!”
想到這里,起司不由得有些慌了。他搓了搓自己的拳頭,立刻轉過頭就要向著愛麗兒的位置走去。
后面的達克卻是連忙拉住了他,問道:“你想干嘛?”
起司咬著牙說道:“這個事情很嚴重,我必須立刻通報會長!”
達克瞥了一眼那邊愛麗兒的睡容,只見這位會長現在正在自己的毛毯中美滋滋地舔著嘴,似乎正在做什么美夢。
看到這一幕,達克不由得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還是算了吧。她就算再怎么強,也是一個女孩子。和我們這些男人一連熬了那么多個夜晚,現在好不容易睡著了,再把她叫起來也沒有用了。再說了,獵手村如果真的想要和血牙村進行聯絡,那么他們現在的信使估計早就到血牙村了,再想要去阻止也沒有用了。”
對于這個理由,起司猶豫了片刻之后,也只能無奈放棄。他伸出手,在旁邊的巖石上抓下四條深深的抓痕,咬著牙說道——
“我沒想到…我出生的村子…竟然會率先成為背叛者!達克,明天早上醒過來之后,你一定要和會長說清楚!到時候哪怕是要我直接殺進我的村子,把那個老頑固的腦袋撬開來,我也一定照做!”
看著起司現在這樣一幅氣呼呼的模樣,達克也只能嘆了一口氣,點點頭,應承了下來。
隨后,他回到自己的休息區躺下睡覺,默默地等待白天的到來了。
就最基本的感性上來說,愛麗兒覺得自己可以很理解石腿村長。
可不是嗎?人家血族村子在這里好好的,乖乖當自己的第二大血族村,結果自己這么一個人類一跑過來就要裹挾他叛變,把他直接頂在那最糟糕的地方。
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背叛自己的同胞,反過來相信一個外人不是什么好事,對吧?
所以,愛麗兒很理解石腿的“叛變”。
用更加嚴謹一點的詞匯來形容的話,這其實算不上什么叛變,應該算是有謀略的表現。
而對于愛麗兒這邊來說,就算她早就在西蒙趕他們下山的那一刻就已經想到了這里面可能混雜有某種不協調,之后只要稍稍思考一下就能夠明白,這個石腿村長一定是假意答應,事后肯定是去通知血牙村,想要對人類以及其他的三個血族村子一網打盡。
可即便如此,愛麗兒卻依然沒有想要直接沖過去找那個石腿村長麻煩的想法。
從客觀上來說,獵手村的人數是整個血族村子中人數第二大的村子。這次迎戰血牙村,他們的站隊是必不可少的。如果到時候自己派遣任何人殺掉…或是說對那個石腿村長有任何的不和諧處理的話,那么就意味著到時候可能會造成血族村莊的分裂。變成三個弱勢的小村莊,直接面對兩個大村莊的狀況。
而一旦真的變成了這樣的對立環境,那么毫無疑問就代表這次的叛變是失敗的。剩下的三個村子也很有可能立刻反悔,把自己這一群人抓起來,然后生吞活剝,當成一道美味的祭典菜肴。
另一方面,從主觀上來說,愛麗兒在明明知道獵手村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好的情況下,也依然不希望放棄對獵手村的拉攏。
不管是從主觀還是從客觀上來說,不管是對公還是對私,愛麗兒都知道自己不能夠對獵手村的叛變做出什么。
不僅沒有辦法做出什么反應,反而還要表現出一副完全沒有識破的模樣,每天將大量的血糖塊送給那個吸血鬼,然后放任他每天偷偷摸摸地將這些血糖塊送去血牙村。
有的時候愛麗兒自己也在想,自己這種做法是不是在故意給自己將來的謀劃提升難度?有的時候她也開始思考,自己這種鼓動血族反抗巨鬼村長,反抗血牙村的行為,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效?是不是…在給自己掘出墳墓來?
思緒良久,終于在三天之后,愛麗兒終究還是決定要做出一些改變了。
這一天,當最后的一縷陽光消失在那些山巒的那邊之時,愛麗兒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血糖塊,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后,邁開雙腿,重新向著獵手村走去。
“會長,我和你一起去。”
起司跟了上來,繼續說道——
“你一個人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愛麗兒的眉頭略微皺起,說道:“我可不是去打架或是吵架的。帶那么多人,石腿村長反而會對我們有戒心。”
一邊說,愛麗兒轉過頭,看了看身后的達克、忌廉和酥塔。現在,他們三個站在山洞之中,望著自家會長的眼神中依然帶著些許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