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抬起頭,看到這位鎮長那期待與盼望的眼神,艾羅想了想,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說道:“這個嘛…看起來比以往的都要多啊。那么價格方面…?”
“價格方面當然沒有問題!我記得…去年的價格是…兩枚銀幣對吧?那么今年,我翻個倍!直接…直接…五枚銀幣怎么樣?而且現在時間還很寬裕,所以相信這個問題一定沒有問題吧?”
艾羅現在是真的沒有什么心情和這位鎮長在這些方面糾纏。畢竟他正在思考一些其他更加重要的事情。
當下,他直接豎起一根手指:“三枚金幣,不講價。畢竟去年的賬目整理的我頭疼死了,可能正是因為整理你們的賬目才讓我后來病倒,被一個吟游詩人鉆了空子。所以這一次我直接要三枚金幣。而且你不能限定我完成的時間。不然的話,就只能請您自己解決這些東西了。”
聽到三枚金幣的價格,圓奶酪原本那微笑著的表情瞬間凝固住了。
他看著艾羅,就像是在可憐的孩子在看自己的父母一樣,希望爸媽能夠給自己留一點殘羹剩飯吃吃。
可是現在,他唯一能夠看到的就只有艾羅那張擺明了不給任何講價的表情。
在思索片刻之后,他終究還是有些發抖,悄悄地說道:“那個…一枚金幣…可以嗎?三枚金幣的話,這個價格實在是…”
“老板,下次我們一起吃個飯吧,現在我們公會剛剛經歷了這么一次災難,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呢。”
眼看艾羅轉移話題,圓奶酪臉上的表情也是隨之抽搐起來。他想了想,突然拿出一枚金幣往那一堆賬簿上面一拍,大聲道:“艾羅會長!真的很抱歉!三枚金幣的話實在是太多了!我就先給一枚金幣,然后您看能夠弄到什么程度就弄到什么程度吧!剩下的我可以自己弄!那么就這樣!再見!”
說完,這個胖乎乎的鎮長立刻轉身,飛也似地沖出了公會。那速度,甚至讓艾羅一時間以為他衣服里面塞著的應該不是脂肪呢。
不等開口,圓奶酪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公會大門之外。
艾羅皺著眉頭,嘆了口氣。轉過頭默默地看了一眼旁邊那如同小山一般的賬簿和擺在上面的一枚亮閃閃的金幣,不由得再次嘆了口氣。
“你,壓根就沒想幫他整理賬簿吧。”
娜帕從貓屋中鉆出來,跳到柜臺上,在艾羅的旁邊卷起尾巴坐下。
艾羅抬起手指著自己的太陽穴,“碰”了一聲:“的確,能夠讓我們互相聽到對方的心聲在某種的程度上來說還真的很麻煩。”
娜帕別過腦袋,看著艾羅的眼神中帶著些許的懷疑,也帶著些許的不舍:“你…要逃走嗎?帶著人魚之歌,帶著大家,所有人?”
艾羅拿起那枚金幣,彈起,接住:“如果我真的要走的話…你不走嗎?”
還記得不久前,艾羅曾經親耳聽這只貓魔獸說過,如果自己想要走的話,它一定不會對自己客氣。可是現在,在這心意相通之下,艾羅卻并沒有感受到這只貓對自己展露出任何一點點的殺意。相反,它的情緒中甚至還流露出些許依依不舍的情緒。
“如果要走,我早就走了。”
娜帕趴下來,尾巴將自己的身體蓋住,團成了一圈——
“這里是我被封印的地方,也是我的使命要求我一直守護的地方。如果你真的要走的話…那我就只能重新把自己封印,然后等待下一個…喚醒我的人。只是可惜,下一個,可能就不是你這樣的人類了。”
聽到娜帕這么說,艾羅不由得鼻子一抽,情緒也顯得有些傷感。
在略微猶豫之后,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娜帕的毛發。這只貓感受到這個女孩的手掌溫度之后,也是少有的抬起頭,順著艾羅的手不斷地磨蹭著。
“過去這一年多來的相處,的確很愉快。”
片刻之后,娜帕依依不舍地從艾羅的懷中鉆了出來。它的尾巴垂下,背過身,用背脊對著這位公會會長——
“你打算什么時候走?到達下一個城市之后,會來信嗎?”
艾羅望著娜帕的背影,再次抽了一下鼻子。但他還是堅強地笑了笑,說道:“我打算越快越好。從時間上來看,應該就是在這一個星期之內吧。現在礦山這邊已經沒有了金子的消息,我也想帶著大伙兒去其他的大城市扎根看看,或許在其他城市能夠賺到更多錢,把我們人魚之歌的名號打的更響…”
“至于寄信…你到時候有沒有自我封印,還收的到嗎?”
伴隨著艾羅的反問,這只貓卻是陷入了沉默。
它的尾巴依然低垂著,就如同一把掃帚一般。原本那始終豎起的耳朵現在也是耷拉下來,顯得十分的無精打采:“是啊…等你寫來信,我可能早就自我封印了吧…等待我的,將會是又一斷漫長的時光…”
一邊說,娜帕緩緩提起腳步,向著那貓屋走去。
見此,艾羅突然有些忍不住,大聲喊道:“等到我到新的地方站穩腳跟!等到我的公會變得更加強大,能夠強大到抗衡真實之眼的時候!我到時候…就再來接你!一定!”
緩緩地,這只貓跳到了那貓屋之上。
它依然背對著艾羅,視線卻是轉向了那個曾經封印著它的地下室。
良久,良久…
“啊…那我等你。”
此時此刻,娜帕的聲音卻是顯得那么的悠長…就像是一個跨越了幾個世紀的承諾,在它的嘴邊再次響起一般,帶著些許的空洞,與虛無…
到了這一步,艾羅已經知道在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他抽了一下鼻子,將手中的那枚金幣安安穩穩地放在那疊賬簿之上。
隨后,他低下頭,再次看著自己人魚之歌的賬本。
(這些最后的賬,也該好好地結清一下了呀…)
“艾羅會長在嗎?”
真可惜,沉穩的傷感似乎總是會被各種各樣的人,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打碎。
艾羅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只是這一次走進來的不再是那位冒冒失失的圓奶酪鎮長,而是那位臉上堆疊著笑容,顯得人畜無害的糖衣酒老先生。
這位老人的身后依然站著那兩個保鏢。
但或許是出于對艾羅的尊重?這兩個保鏢只是站在公會門外沒有進來,只有這位老人拄著拐杖,臉上帶著笑容,緩緩地走了進來。
“糖衣酒老先生,有什么可以幫您嗎?”
既然有人來,那么艾羅自然也是本能地撐起那個商業性的微笑,將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現出來。
這位老人看著艾羅,尤其是盯著他臉上的笑容。
片刻之后,他卻是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背后,說道:“方便和我這個老頭子一起散散步,逛逛街嗎?艾羅會長。”
這個提議實在是有些出乎艾羅的意料,他略微吃了一驚,但片刻之后他很確定,這位老人并不是閑來無事想找點樂子。
在猶豫了片刻之后,艾羅終究還是點點頭,放下手中的筆,笑著道:“很榮幸能夠陪伴您這樣的紳士。”
“行吧!那我們走吧!”
糖衣酒倒是一點都不含糊,直接轉身朝著公會大門外走去。
見此,艾羅則是轉過頭瞥了一眼那繼續坐在貓屋頂端,背對著自己的娜帕。在提了提精神之后,再次帶著滿臉的笑容跟了上去。
作為一名老人,糖衣酒就和許多精力旺盛的老人一樣,喜歡四處閑逛,也喜歡嘗試一些老年人喜歡的東西。
一路上,他拄著拐杖笑呵呵,對于這座正在不斷興旺發達的鵜鶘鎮的建設顯得十分的開心。每次路過一些腳手架,他都會迫不及待地詢問艾羅這里即將建造什么,那里又會裝修成什么。
艾羅也是一路解答,實在是不知道的,那也只能報以微笑。糖衣酒對于艾羅的態度也十分的滿意,即便得到的答案是一個“不清楚”,他也會樂呵呵地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倒是那兩個保鏢,似乎是有意和這位老人之間隔開一段距離。每次當艾羅轉過頭看的時候,都能夠發現這兩名保鏢幾乎都快落后兩條大街了。是他們對自己的身手如此有信心,覺得即便隔了那么遠也能夠在自己的主人遇到危險的瞬間趕到,還是他們僅僅只是想要摸魚?
艾羅不清楚,但到了現在,似乎也沒有什么必要去弄清楚了。
一邊逛,一邊聊天,不知不覺,兩人漸漸地來到了隱秘之湖一側。
看著那些因為戰斗而變成廢墟的建筑,這位老人臉上的笑容終于有些掛不住,抬起拐杖往地上戳了戳:“唉,真的是可惜了呀…雖然說這些建筑物大多都會拆,但實際上其中也有不少直接裝修就行了的。本質上,我是同意你將這些建筑物全都說成破壞也沒關系的狀況來搪塞鎮民們,但總的來說…還是虧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