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人類的“虛偽”
藍紋呼出一口氣，同樣也是轉過頭，望著天上的星星。伴隨著海浪一陣一陣地漫過他們的雙腳，這位會長不由得笑了一聲，說道——
“別說什么食物了，你還記得那一次有個女孩看到你之后迷戀你迷戀的不得了。但你最后還是拒絕了對方。唉…那一次我還真的是很傷心啊。”
起司聳了聳肩：“別提上次那個人類女性了，她實在是太可怕了！那種瘋狂的感覺嚇得我甚至一度不敢在你們人類女性的面前現身。”
說到這里，藍紋突然轉過頭：“話說回來…起司，當初我們相遇的時候你說你17歲，在你們夜之一族的年紀看來，現在的你算是成年了嗎？”
起司哼了一聲，突然擺出一副十分猙獰的表情看著藍紋：“喂，玩笑可不能開得太過了。我看起來像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的模樣嗎？”
藍紋哈哈一笑：“不是小屁孩？可你有的時候行事作風和小屁孩還真有那么一點點相像啊！哈哈哈，不說別的，就說雷亞那件事情，你竟然那么容易就激動起來了，這對于我們這些三十多歲的人類來說有些不可思議呢。”
話題一轉，終于到達這里。
起司雖然一開始也有些預料到會說這些話，但他顯然沒有料到在話題聊得那么開心的時候，自己的好兄弟會突然轉到這個話題上。
當下，他那雙原本充滿溫柔目光的紅色眼睛褪去了那一抹溫和，轉而換上了一抹凄厲。
“你想要責怪我嗎？責怪我對雷亞下手…”
不過盡管眼神凄厲，他的語氣中還是帶著些許的遲疑。
藍紋微微呼出一口氣，說道：“我們認識那么多年了，我也已經從當年的愣頭青變成一家公會的會長了。既然當了會長，很多以前不懂的事情不知不覺間也會弄懂很多。雖然雷亞那小子一直都在瞞著我，自以為做的很聰明，但是嘛…”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起司的肩頭，笑道：“他那些自以為是的小伎倆，還不可能對我們之間的友情產生什么裂痕。再說了，他加入公會總共也就差不多兩年的時間。在他和你之間，如果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要我相信一個人…不，哪怕是證據對你完全不利，那我也會完全相信你這個好兄弟。”
有了藍紋的這番話，起司那一直憋屈在心里一整天的郁悶在這一刻終于舒緩了出來。他眼神中那最后的一抹陰霾完全消散，整個人也像是一下子有了精神一樣大大地振奮了起來。
這個槍手起身，在沙灘上稍稍跳動了一下，活動了一下脛骨。在這樣過了幾分鐘之后，他似乎終究還是沒有想好應該用怎么又漂亮又瀟灑的話回答自己的搭檔，最后只能向著他伸出一根大拇指：“行！我什么話都不說了！好兄弟，我什么都不用說了！那么我們現在怎么辦？啊，當然，我不需要你幫我，我可以自己去找雷亞那小子教訓他一頓。啊啊，不行，再怎么說他也是你妹夫，我不喜歡他，但是我喜歡你，我也不希望你妹妹傷心！那么這樣吧，不管以后這小子再怎么挑釁我我都當他放屁！哈哈哈！只要有兄弟你的這句話在，雷亞？那家伙？哈！他想要說就隨他說去吧！哈哈哈！”
顯然，起司已經完全振作了起來。
他開始反復揉著自己的肩膀和拳頭，似乎隨時隨地準備大打一場。這種充滿了活力的模樣看在藍紋的眼睛里，也是十分的歡喜。
“對，我不會去找雷亞的麻煩。但是那家伙做出傷害公會的事情來我卻不能不管。”
蹦跳片刻之后，起司一臉興奮地跑到也已經起身的藍紋身旁，一臉嚴肅地說道——
“藍紋，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可千萬別生氣。雖然我知道這件事情可能很過分，但是你也別生氣！啊，你可能會去狠狠地揍雷亞那個混蛋小子。但是我想了想，你很疼愛你妹妹，你妹妹應該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被自己的哥哥狠狠揍一頓吧？所以到時候我會攔住你，盡量讓你消消氣。哈！我現在竟然開始幫雷亞那小子說話了？真好笑！算啦！”
“現在我要說了，雷亞那小子，偷偷地把我們這一次剿滅真實之眼的贓物藏了起來！我親眼看到的，有一些卷軸，還有一些魔法道具。尤其是那把劍！我看到那小子偷偷摸摸地把真實之眼主教的劍給藏了起來！雖然我沒有接觸那把劍，但那很明顯是一把擁有強大魔力的武器！如果換成一個優秀的戰士的話，這絕對能夠成為一大戰力！這種贓物如果偷偷摸摸藏起來，以后被發現的話可是會牽連到我們公會的呀！”
起司說的很高興，他不斷地手舞足蹈，更是在用力地比劃。
對此，藍紋也在旁邊一臉微笑地看著，聽著。但是隨著起司說的話越來越多，這位會長的表情卻是漸漸地開始凝固起來。他的笑容漸漸消失，開始變成了一抹沉思。
說了許久，起司終于說完。他捂著自己的胸口緩緩呼出一口氣，說道：“所以，兄弟！我知道你現在可能很生氣，但是你絕對不要動怒！再怎么說那個混蛋小子也是你妹夫。如果你想要懲罰他的話，我可以幫忙！反正他本來就很討厭我，我并不介意他更加討厭我。我覺得我下手可能都要比你來下手來的更加輕一點，所以答應我，千萬不要因為一時動怒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好不好？那小子在我們年青一代的冒險者中還算有些名氣，你這個會長親了下屬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啊。”
藍紋，僅僅只是聽著。
他聽著起司現在一改之前的沉悶，甚至開開心心地表示愿意幫助雷亞，心甘情愿地接受公會中其他人的排擠都不在乎。
看著這樣的起司，這位會長的心…卻是突然間地痛了一下。
那是一種十分簡單，但卻又十分無奈的痛苦。
看著他那張臉上的笑容越是燦爛，自己的心中反而會更加的難受，更加地覺得對不起自己的這個朋友…
但…痛，也必須要說出來啊。
“起司，雷亞的事情…我知道。”
還在興奮之中的起司微微一愣，他僵持地看著藍紋，大約兩秒鐘之后他才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原來你知道啊？那就好了。看起來你沒有狠狠地教訓他？哈，你的脾氣還真的是改了很多嘛！想想以前我們剛見面的時候就是因為我口渴了想要偷一只雞，你為了一只雞就拔出劍向我沖了過來。”
對于現在依然一臉笑容的起司，藍紋卻是默默地捂著自己的胸口，在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之后，緩緩道——
“兄弟，你覺得…在夜下獠牙的生活，快樂嗎？”
起司似乎還沒有從之前的興奮中回過神來，他雙手叉腰，笑著道：“快樂嘛…一般吧。我還是覺得沒有和你以前兩個人共同出去冒險的時候快樂，那個時候無拘無束，沒有那么多公會的成員。不過換句話說，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就會感覺很快樂。”
藍紋的頭略微低下，此時，他的雙腳上已經沾滿了那片大海的幽藍色，散發出一陣陣宛如充滿了魔力的光芒——
“你…就沒有想過自己嗎？你自己的幸福…那個迷戀你的女孩，她長得挺漂亮的不是嗎？還有你身為夜之一族，就沒有想過要回你的族群中去看看嗎？或者說，你就沒有想過要組建一個小小的家庭，讓自己安穩下來，不用再過這種刀口舔血的生活。或許，你可以生活在一個沒有人會歧視你，也不會讓你感覺到任何一絲不快的地方，開開心心地生活…這樣的日子，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嗎？”
到這一步，起司終于察覺出藍紋的語氣有些不對了。
盡管有些察覺到了什么，起司嘴角的那一抹笑容還是略微抽搐了一下。但他終究還是將那一抹抽搐掩飾下去，繼續用那種微笑面對自己的死黨：“你說這些話干嘛啊？夜下獠牙就是我的家。而且我最近的任務已經很少了，我整天沒事就是在公會里面吃吃喝喝，白天睡覺，晚上給你們守夜。這樣的生活和安定下來也沒什么不同吧？我已經說了，只要有你在地方——”
“可我終有一天會死。而且，絕對會死在你的前面。”藍紋直接打斷了這個兄弟的話，他的聲音中略微帶著些許的顫抖，“或者說…我根本就用不著等到死去，只要等到我老去，等到我揮不動我這四把‘獠牙’的時候…到了那個我沒有辦法再保護你的時候…起司，我是真的很擔心你，我擔心你…就像是在擔心自己的家人。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家人，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可以為你付出性命！但如果即便是我付出了性命也無法讓你活的快樂，那我這么做又有什么意義呢？我繼續把你綁在我的身邊能夠得到的…僅僅只有我自己的虛偽而已，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