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似哭似笑,此刻已顧不得,云師稍顯反常的舉動,盯著地面上愈發赤紅奪目的鐵疙瘩,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居然犯了這么一個,差不多是笑話的低級錯誤。
眼前一幕足以說明一切,激活鐵疙瘩其實很簡單,只要往上面澆筑鮮血就可以了。
可悲的是,秦宇這幾日廢了偌大力氣,不知往鐵疙瘩里面,注入了多少法力,全都做了無用功!
滋啦啦——
空氣中的毒霧,像是被火焰焚燒,伴隨著一陣陣腐蝕悶響,快速消退干凈。
這一刻,所有人眼神都集中到,地面赤紅的鐵疙瘩上…當然,被激活之后,再這么稱呼它,多少就有些不恰當了。
模樣還是當初的模樣,甚至隨著變得赤紅,比之前更加難看。可此時外觀什么的,根本不能夠影響,眾人對它的感官。
因為修士的世界,一切皆是虛妄,唯力量至高無上!
而如今的鐵疙瘩,正肆無忌憚的向外噴涌著,令人心悸、絕望的恐怖氣息。
是真的恐怖!
如火山噴發,似蒼穹破碎,天地陷入浩劫,一切都將被毀滅。
阮靜也好,雷域之修也罷,對面七人身軀同時僵住,恐懼不受控制自心底爆發,涌入他們眼眸之中。
秦宇又咳嗽了幾聲,用力向外吐出幾口血水,抬手擦了擦坐到地上,仰頭看著幾人,“誰還想殺我?”
沒人說話!
從一開始就表現活躍的阮靜,嘴巴緊緊閉著,絕對不再多說一個字。廢話,就眼下的情形,他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然后有多遠跑多遠。
繼續撩撥秦宇,跟找死有啥區別?
唔…區別或許還是有的,找死的方式很多種,大部分都能落得個全尸的下場。
但如果秦宇現在出手,挨上這鐵疙瘩一下的話,恐怕整個人瞬間,就會直接氣化。
連點渣都不剩!
那滋味肯定酸爽至極,但阮靜發誓,他是真的一丁點都不想嘗試。
咕咚——
不知誰咽了口吐沫,在安靜至極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清晰。但好消息是,這會兒大家都怕的要死,沒人會去笑話他。
“咳!”雷域之修擠出笑臉,“秦道友,今日都是誤會…”
只說了一句,接下來的話,便怎么都接不上了。
這一刻,周雷對阮靜多了一絲欽佩,說變臉就變臉還要從容不迫,對他來說太難了。
可見臉皮厚,也是一項生存神技啊!
“對對,誤會都是誤會,我等被毒霧傷了魂魄,一時心神不穩受了引誘,才會對秦兄動手,還請秦兄原諒!”
一名修士滿臉愧疚開口,眼神、表情皆無比到位,只一眼就能讓人感受到,他胸膛間滿滿的羞愧、悔恨。
雷域周雷嘆為觀止,內心忍不住感慨,原來不止向章書院的人不要臉,這樣的修士外面還有很多。
難怪御主這些年,都很少出來走動,同時吩咐他們,沒事盡量少跟外面的修行者接觸。
周雷自認在雷域一眾修行者中,還算腦子比較靈光,換了其他人過來,被坑死了恐怕都還沒反應過來。
“秦兄!”阮靜痛心疾首,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一切都是我的錯,覬覦空間法則,處處跟秦兄為敵!阮靜自知沒臉跟你求饒,但請秦兄留我一具全尸,也好讓我有機會,被葬入書院陵墓,與已故去先師為伴!”
周雷瞪大眼,看著痛苦萬分,恐懼夾雜悔恨的阮靜,心想這又是一個什么套路?
阮靜這人他接觸雖不多,卻也大概摸清楚了,究竟是個什么性子的人。
就他,會主動求死?還說什么留個全尸?
對修士來說,世間一切都只有兩個區別,活著或是死掉。死就是死,尸體保存的再完好,也沒有一丁點意義!
秦宇目光閃了閃,看著阮靜的表演,想了想突然道:“阮靜,我也不隱瞞你,事實上對于向章書院,包括你在內的一些事情,我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你如果想表達什么,最好直接一點,免得我理解不到位,真就按你的要求做了。”
阮靜眼淚馬上不流了,眼神盯著秦宇,發現他真不是在使詐,忍不住就是一哆嗦。
這特么的,差點就玩脫了!秦宇什么都不知道,剛才一番表演,都給了瞎子看。
擦掉眼淚,阮靜咬牙開口,“我師尊是已故上任向章書院院長,座下高徒無數。當代書院院長、兩位副院長及十位以上高階講師,都是我的師兄!如果我被殺了,除非一點消息都不走露,否則他們一定會不惜代價為我報仇!”
周雷目瞪口呆。
原來這世界,還有這種騷操作,簡直令人耳目一新。
不對,該死的阮靜,這王八蛋居心不良,說什么一點消息都不走露,擺明了就是在說,除非干掉此處所有人,甚至是這處宅院中所有人,才能夠確保萬無一失。
麻蛋!
要說在場諸位,秦宇最恨的人,妥妥的就是阮靜,就算要殺也第一個動手殺他。
可如今,被這王八蛋一番操作,就把自己的命,跟所有人綁到一起。就算他們發誓,絕對不說出去今天的事,秦宇會信嗎?呵呵,用膝蓋想也知道結果。
周雷眼神不善盯著阮靜,差點咬碎一口好牙。
其他修士也不是傻的,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阮靜這會絕對已經,被他們大卸八塊!
但此刻,阮靜臉色都沒變一下。
哼哼,跟生死比起來,世上就沒要緊的事,別說只是被瞪幾眼,就算被爆錘一頓他也認了。
秦宇忍不住笑了,心想拋開人品不提,這個阮靜倒還真的是,一個有意思的家伙。有意思到,秦宇真的很想現在就動手,把他的腦袋給揪下來。
有實力,心思縝密且狠毒,臉皮還夠厚,識趣懂進退…再加上向章書院的背景,這樣的一個對手,實在太危險了。
但可惜的是,秦宇不能,至少今天他不能。
“都滾蛋。”
秦宇不笑了,冷著臉揮手。
阮靜轉身就走,一丁點停頓都沒,轉眼消失不見。這反應速度,看得周雷感嘆萬分,可感嘆歸感嘆,他走的速度也不慢。
盡管有些想不通,都到了這份上,秦宇為什么還會,輕易放他們離開。
難道他出了問題?
念頭轉了一下,也只是轉了一下,秦宇有沒有問題,暫時還不能確定。
但有一點卻毋庸置疑,如果秦宇想殺人,今天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唰——
唰——
呼吸間,院落就安靜下去。
身后,響起云師怯生生的聲音,“秦大哥…”
語氣有些不解。
秦宇苦笑,“我也想干掉這些混蛋,可這東西就只有一擊之力,拿著它能威懾眾人,如果使用了,咱們也會有麻煩。”
他將赤紅褪去的鐵疙瘩收入懷中,看了一眼云師,道:“我現在狀態很不好,必須馬上修煉恢復傷勢,你不要亂跑,就留在我身邊。”
說完,沒給云師回話的機會,秦宇開始調息。
看著閉上眼睛,氣息很快變得均勻的秦宇,云師咬了咬嘴唇,乖乖的坐到一旁。
她看了眼秦宇,又看了眼秦宇,大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來的日子一片安寧。
當然,所謂安寧也僅限于,秦宇、云師所在的小院,被鐵疙瘩灼燒后的毒霧,像是被啃了一塊的蘋果,不知原因是什么,再也沒能恢復過來。
免于繼續遭受毒霧侵襲,秦宇、云師無疑更加輕松,但對其他人來說,這段時間的經歷,簡直就是一場煉獄級的噩夢!
每天都有人死去,結出人珠后被一口吞掉,霧氣中的殺戮,時時刻刻都在進行。
毒霧更濃了,具備的毒性也變得更加強烈,必須服用更多寶物,抵消魂魄沾染的毒素。
好在活下來的修士,隨著吞掉了人珠,實力變得越來越強,倒也勉強能夠抵御。
可一絲忐忑不安,還是不受控制的,自眾人心底生出。
眼下這情況,究竟還要持續多久沒有人知道,手中的寶物正在快速損耗,想要防患于未來,就必須想辦法奪到更多寶物…當然,奪寶殺人吞人珠,提升自身實力,也能夠活的更加長遠。
所以,盡管隨著時間流逝,活下來的修士,實力都是最強橫的一撮,大家彼此皆有忌憚。
可忌憚歸忌憚,依舊要動手廝殺,于是戰斗開始變得慘烈,當然與此同時每一場的勝利者,也都能得到更大好處。
這宅院里,就像是存在著一只無形大手,揮舞長鞭不斷抽打著眾人,迫使他們不斷廝殺。
秦宇眉頭微皺,看著院外更濃的毒霧,心底一個念頭,此刻變得越發清晰起來——養蠱!
沒錯,這宅院里的修士,就像是甕中蠱蟲,被投食了大量食物后,開始彼此廝殺。
可養蠱到最后,只能有一個活下來,難道這宅院的主人,也只允許一個修行者活?
如果真是這樣,一場殘酷廝殺不可避免,能在養蠱翁似的宅院里,活到現在的修士,哪個都不好對付。
秦宇雖然有鐵疙瘩護身,但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不得不拼命的地步,也免不了會有麻煩。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如今不是一個人,還有云師在身邊。
想到這里,他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坐在地上,雙手拄著下巴,沉靜如畫的姑娘。
像是察覺到了,來自秦宇的眼神,云師扭頭看過來,給了秦宇一個大大的笑臉。
燦爛而明媚。
秦宇微微一笑,眼神溫暖,笑容露出一絲寵溺。
于是云師笑容變得更加耀眼…不得不說,她笑的是真好看。
好看到秦宇下意識的,忘記了自己之前,想到的要收回暗月、赤日的事情。
“老烏龜”已經不敢再跑出去,按照他說的說法,霧氣中的毒素,已經能夠傷害到他。
換一個人說,秦宇大概也就信了,但是從“老烏龜”嘴里說出來,肯定要打個折扣。
按照秦宇推算,他大概是感受到了威脅,但距離毒素傷害到他,肯定還有些距離。
不過,時間推進到了今日,“老烏龜”出不出去試探,其實意義也不大了。
當初大量涌入這座宅院,自認為發現寶藏,驚喜若狂的諸多修士,絕大部分都已死去,至今還活著的,最多只有雙手之數。
就算是養蠱,差不多也該結束了,難道還真的,只允許一人活到最后不成?就算實力更強些,又能頂什么用!
又過了兩天,其間爆發了兩次大戰,其中廝殺者之一是通天劍修凌霄。他如今的實力,比當初有了恐怖提升,最終殺敵的一劍,便是秦宇都感到心寒。
第三天,籠罩宅院的毒霧,終于開始退去。
秦宇眼中精芒閃過,這一場冷酷殺戮大劇,終于要落幕了!只是不知道,接下來等待眾人的,又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