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豁然轉身,眼前是堪稱驚悚的一幕,一只尺許大小的棺木懸浮在半空中,它表面鑲嵌了無數顆寶石,盡管秦宇并不認得它們,卻依舊能夠通過這些寶石蘊含的力量波動,而真切感受到它們的珍貴。
就在秦宇轉身的同時,這只華麗到過分的棺木表面,所有鑲嵌的寶石同時破碎,下一刻濃郁血光自棺木中爆發,瞬間將它整個包裹在內。然后這棺木就像是冰雕整個消融開來,化為一灘粘稠的赤紅漿液。
轟——
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只黑洞,瘋狂抽取著天地之力,轟隆隆力量奔流聲,好似江河決堤。所有天地之力的目標,赫然就是棺木所化赤紅漿液,隨著海量天地之力融入,這攤漿液像是被無形大手拉扯,很快勾勒成簡單的人形。
然后驚悚的事情就出現了,秦宇眼睜睜看著凝聚出的骷髏頭,正咧嘴對他微笑,空洞的眼窩里面血肉快速生長,凝聚出一雙圓圓的眼珠,沒有嘴唇血肉的覆蓋,這一幕簡直讓人心跳停止!
頭顱之下是脊椎,肋骨,包裹住的空蕩蕩的胸腹間,隨著大片血光翻滾,五臟六腑快速生長,然后是四肢骨骼肌肉、皮膚。
簡單來說,秦宇在短暫數個呼吸內,親眼目睹了“大變活人”的整個過程,一切都是從無到有,唯一的道具就是那個奢華到一塌糊涂的棺木。
一個不著寸縷,偏偏神態從容不迫,任憑大鳥在風中自由翱翔,一個神色凝重眼眸微微瞪大,像是中了定身術全身僵直。雙方誰都沒有說話,就這么直勾勾的對視著,一時間空氣里悄然多了一些,十分古怪的意味。
“咳!”最終是光腚男輸了一籌,他抬手一拉虛空凝聚黑袍,直接穿到身上,眉頭微微皺起堅毅面龐更顯威嚴,雙目炯炯內蘊壓迫看向秦宇,緩緩開口,“雖說本座萬圣之軀的確吸引力驚人,但你應當牢牢記住,自己是一個雄性的現實,我雖然活了很多年,但取向方面一直不曾迷失,絕不會對你有什么興趣的。所以,若你生出了某些很失禮的念頭的話,還是盡早收起來吧,免得本座救你之后還得親手送你上路。”
腦海“轟隆隆”一片,光腚男所說的每一個字秦宇都聽得清楚,卻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就在對方皺眉皺了再皺,似乎耐心將要耗盡,又像是要惱羞成怒的時候,秦宇終于控制住了情緒的波動,拱手彎腰行禮,“晚輩秦宇,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余光鎖定著光腚男——不,現在應該叫做黑袍男,鎖定著他的面龐,秦宇心頭輕輕一嘆,果然不是他。但這天地間,竟會有人生的如此相像,不,這已經不叫相像,而是完全一模一樣,就像是同一個模子中印出來的一樣。
甚至于,盡管黑袍男氣息如深淵,秦宇根本無法觸及,但他周身每一處地方,都讓他感到一絲熟悉。這才是秦宇真正震驚的地方,因為眼睛會欺騙自己,但魂魄的味道不會說謊!
眼前的黑袍男,赫然與海族薛楨一個模樣!
黑袍男似乎放松了一些,他來回踱了兩步,“小子,你剛才看我的眼神很不對啊,我嚴肅警告你,不要受耽美的荼毒,想著攻略本座繼而走上人生巔峰的套路,那對我而言毫無作用!”
秦宇臉色黑了一下,可面對這么一尊大神,顯然辯駁不是什么好主意,他老實拱手,“前輩放心,晚輩剛才只是心有震動,絕對不敢…不敢對您有非分之想的。”
他心頭感慨,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源神境?氣息果然浩瀚如星海,可這種逗逼的感覺怎么回事?還是說,隨著修行日益高深,活過了無盡歲月后,大能者們的口味,已經開始改變了?
“算你小子識相!”黑袍男“哼”了一聲,“本座薛楨,以后我就罩著你了,誰如果敢欺負你…臥槽!”
一句牛逼還沒吹完,黑袍男原地一跳三尺高,臉上表情瞬間扭曲,咬牙切齒咒罵,“連續毀掉本座三十多處重生之源不算,居然又追到這里來了,臭娘們給老子等著!”
他抬手向前一握,不等秦宇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浩蕩偉力包裹,下一刻眼前視線瞬間破碎。無數光怪陸離的碎片閃過,秦宇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確定自己在哪里,可緊接著腦袋“嗡”的一下,像是狠狠挨了一板磚,意識直接陷入黑暗。
大王城外突然下了一場流星雨,根據流傳出的小道消息,某位神圣祭祀已經預言,是有外界強者重傷墜落,砸碎了世界壁壘所致。根據流星雨墜落的大概范圍判斷,那個墜落的外界強者落地點,應該就在城外不遠的小香山附近。
于是一日之間,熱鬧的大王城寂寥下去,無數“歐巴姆”蜂擁而出,分列面頰兩側的小眼珠里,涌動著亢奮激動之意,使勁抽動著嗅覺敏銳惹長鼻子,或飛或跑沖向了小香山。
外界強者啊,而且還是重傷的那種,這簡直是再完美不過的“刷寶大怪”,只要找到了他,說不定一下就能開辟嶄新未來,走上“歐巴姆”巔峰,甚至能有機會迎娶大王城美艷無比的城主大人。
那酸爽只是想想就讓“歐巴姆”們激動的全身顫抖,包裹著厚厚脂肪的皮膚翻滾著,像是掀起了一層層的波浪,差點就要高潮了。
大王城最高的建筑,是城主府的觀星樓,是三位神圣祭祀居住、修行的地方,此刻三位全身籠罩在黑袍下,只露出一雙暗紅眼珠的神圣祭祀,恭敬低頭站在一旁。
他們面前的,是一只漂亮得多“歐巴姆”,她形體相對普通的“歐巴姆”顯得嬌小,全身的皮膚是一種圣潔的純白,就像是一顆移動的光源體,每時每刻都在散發著吸引關注的光芒。
小巧白凈的四蹄,呈現精致的粉紅色,踩在精美珍貴的地毯上,長長的睫毛下,通透明亮的眼眸一片平靜,甚至給人一種淡漠的感覺,靜靜看著不斷涌出大王城的隊伍。
“三位祭祀,我最后確認一次,你們的預言準確嗎?”
站在最靠近的未知,眼眸暗紅最深的神圣祭祀開口,“城主大人,我們反復驗證過,絕對不會出錯,只要您能捕獵到這個墜落的外界強者,吸取他的生命精華,就一定可以突破現在的境界,晉升成為強大無匹的皇者。”
滿身純白的“歐巴姆”城主點頭,“很好,如果我順利晉升,你們都將得到獎賜,成為我的領地中,地位最高的大神圣祭祀。現在,就讓這些愚昧的家伙們,去幫我將這位強者逼出來,到時我將親自出手,把他帶回城主府!”
秦宇靠在干草垛里面,閉上眼使勁搖了搖頭,最終無奈接受了現實——他再一次的完成了跨越世界的旅行,而且是在昏迷狀態下,從始至終都沒人詢問過,他是否愿意。
而做下這件事情的人,此刻正躺在他身邊,臉色發白雙目緊閉,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便跟一具尸體沒有太大區別。
不過他居然也叫薛楨…是巧合嗎?呵呵,的確有這種可能,但秦宇如果信的話,那就是真的傻掉了。他現在百分之一萬的確定,這個薛楨和他認識的薛楨,一定存在著某種,極其未知的密切關系。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關注這些的時候,秦宇仔細觀察著薛楨的狀態,他的情況似乎很不好。比如喘息聲,與他剛剛醒來時相比,已減緩了近乎一半,而且體溫越來越低,似乎隨時都要咽下最后一口氣,然后直接嗝屁。
看樣子再得不到治療的話,秦宇馬上就能近距離親眼目睹,一尊源神境恐怖大能殞落的場面了…
“吱呀”聲突然響起,堆放干草的木門被推開,穿著破舊棉袍,依舊難言姿容的身影矮身進來,眼神落到秦宇身上,臉微紅道:“真的很對不起,我今天的活太多了,直到現在才有時間過來,你一定餓壞了吧。”
這是一種奇怪的語言,可秦宇不僅聽得懂,甚至還是流利的交流,一切都因為來自玉璧胎卵的記憶。
他斂去心思微笑一下,道:“沒有,我也剛睡醒一會。”可嗅著對方手中粗陶碗中飄散出的麥香味,“咕嚕嚕”響起的肚子卻出賣了他真實的狀態。
大大的眼睛彎了彎,這人將碗放在地面,“你喝完放在旁邊就好,我下次來的時候會取走,這里一般情況下沒人會來的,但你們也要格外小心,不要被人發現了。”
猶豫了一下,繼續道:“最近山里不太平,來了許多城里的老爺們,似乎在尋找什么。”
秦宇平靜道:“我跟兄長只是打獵受了傷,在這借住一段時間,等傷勢好一點就會離開。”頓了一下,他繼續開口,“不知你能不能找到一些藥草,我兄長現在的狀態不太好。”
這人咬了咬嘴唇,“我試著找找吧。”轉身推門離開。
等到腳步聲遠去,秦宇突然開口,“前輩您醒了?”
旁邊臉色青白的薛楨睜開眼,有些驚訝的瞥來一眼,“面對這種姿色的小娘子,你居然都能如此冷靜,察覺到我呼吸的瞬間變化…秦宇你說實話,你的取向到底正不正常?”
秦宇眼角一陣抽搐,“…前輩,我認為現在這種局面,您應該更關注自己的傷勢。而且,為了避免以后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我應該提醒一下,您口中說的小娘子,本身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子。”
“不可能!”薛楨一口否決斬釘截鐵,“本座縱橫天下無數年,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難道連男女都分不清了?看她的身姿步伐,無一不契合女性之陰柔,明明就是個美嬌娥。”
他眼神越發古怪,“秦宇,難道你還有這種能力?只要是你喜歡的,就能視之為同性?”
秦宇馬上決定不再就這個話題浪費時間,他看了一眼薛楨,平靜道:“前輩,您正在吐血。”
抬手擦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鮮血,薛楨滿不在乎道:“我知道,吐點血而已,小事情。”
秦宇道:“可現在您的鼻子也開始溢血了。”
“鼻子溢血嘛,小事!”
“耳朵也開始了。”
“耳朵嘛,小事!”
“前輩,您全身都開始冒血了。”秦宇下意識向旁邊挪了挪,不想洗鮮血淋浴。
真的是淋浴,因為這冒出來的血,就像是一個個小小的噴泉,一個勁的向外噴啊噴。
“全身嗎…”薛楨低頭看了一眼,“呃…那估計就有點問題了,該死的瘋婆娘,不就是摘了你一顆桃子,至于下這么重的手嗎?你等老子好了的,整個果園給你翻了!”
秦宇有點牙疼,現在是放狠話的時候嗎?不是應該想辦法,趕緊治療自己的傷勢?就這種放血速度,恐怕過不了多大會,就真的要涼涼了。
薛楨扭過頭來,眼珠直勾勾盯著秦宇,這會他眼角都開始冒血了,看著頗為嚇人。
“本座剛才聽你跟那小娘子說,我是你的兄長?”
秦宇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略一猶豫道:“那只是權宜之計,而且他真的是個男孩子…”
“好!”薛楨將他打斷,“你這個兄弟本座認下了,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是結義兄弟了。俗話說的好,兄弟一世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覺得秦宇你一定也是這么想的。”
說著吐出一口血來,落在秦宇手上,快速凝聚出一道符文,“嗡”的一聲閃動后沒入血肉不見。
“好兄弟,現在咱們生死一體了,哥哥放心的把命交給你,想來你一定會盡力的,我相信你!”說完往后一靠,換了個稍微舒服的姿勢,薛楨閉上眼睛,氣息快速沉寂下去。
他昏了,他就這么昏了!
秦宇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還殘余的星點血跡,再看看整個躺在血泊里面的薛楨,臉色一下變得鐵青。他第一個念頭是,自己把手砍下來的話,應該是沒用的吧?
好在,隨著陷入昏迷,薛楨似乎激活了體內,某種強力的保命手段,全身都不再繼續冒血,甚至他身體像是一塊干海綿,轉眼將之前流出的鮮血,全部吸收干凈,狀態詭異的穩定下來。
秦宇臉色稍稍緩和,如果薛楨繼續這么流血的話,他就不是想想那么簡單,而是真的要砍手了。
不過就算現在沒事,能把一個源神境逼得,這么死皮賴臉的認兄弟以求自保,薛楨現在的狀態,一定是糟的不能再糟了。
也就是說,他雖然現在看起來挺好,但隨時都有可能玩完,然后拉著他一起走。
秦宇看了一眼昏迷的薛楨,牙疼的整個腮幫子都在跳動,恨不能一拳搗他臉上,不過想了想還是按下這個危險的念頭,萬一這一拳就把他的小命給廢了呢?
難怪這貨從一開始就插科打諢不往正經事上想,可著是一直等著他呢,現在干脆利落的一昏,所有事情就都交到了秦宇手上。
可關鍵在于,源神這么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存在,咱以前根本沒接觸過啊,就算想救你都不知道從哪里著手,你說了那么多廢話,好歹留下一兩句有用的行不行?
沒等到第二天,男生女相被薛楨稱為小娘子的少男再次推開干草房,他明顯非常緊張,漲紅小臉上遍布汗珠,壓低聲音道:“你們不能再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