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之時,陳九公帶著袁洪出城。以這師徒二人的修為,城中那些凡人根本發現不得。
二人飛至高空,見遠方道道流光沖天,袁洪驚道:“老師,那些人可是回地仙界去了?”
“不錯!”
“那弟子帶人去將他們截殺?”
“不必了。”陳九公微微搖頭,“隨他們去吧。”
“可是…”
袁洪還想說些什么,卻見陳九公一擺手,又見老師伸手往下山指去。袁洪低頭一看,只見漢中城中點點紫光、墨光,還有那黑白交加的光芒閃爍著。
“老師,這是怎么回事?”
指著那沖天的點點玄光,陳九公道:“那些人都是西昆侖門下,見為師至,欲回地仙界求援罷了。”說著,陳九公一指腳下漢中城,“這三家弟子受人教教主之命來此輔佐人皇,見你我師徒前來,與那西昆侖修士有同樣的心思。只不過他們怕為師出事,才一直隱而不出。”
“哦!原來他們跟人教是一伙的啊!”袁洪這才明白為什么那孔丘、鄒衍和墨翟看自己老師的目光有些不對了。原來不是盟友,而是死對頭啊。
“老師,以吾截教的實力,自可輔佐人皇,何不將這三家之人全部誅殺!”
“現在還不是時候。”陳九公給出了一個讓袁洪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答案,見自己大徒弟一頭露水,陳九公知道和他說也說不明白,直接道:“袁洪,為師要回地仙界了,汝留下輔佐人皇。”
“這…是!”
陳九公取出三品金蓮和紫電錘交給袁洪,“這兩件寶物與汝護身,記得只可助漢王守漢中城,決不可為其攻城略地!”
見陳九公一臉正色,袁洪連忙接過寶物,“老師放心,弟子必以老師之命行事。”
“好!”拍了拍袁洪的肩膀,陳九公回身望去,只見空中已無光點,想來那些西昆侖天仙已經全部回到了地仙界中。這時,陳九公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心中暗道:“去吧,去吧,多找點人來才好。”
陳九公囑咐好袁洪,便出了人間。那孔丘、鄒衍、墨翟聚在鄒衍府上,商議如何對付陳九公。
“鄒衍道友,那陳九公真的離開了人間?”
“不錯!”聽墨翟之問,鄒衍點了點頭,“方才道友也見一道青光飛出地仙界,吾有以陰陽推天理順天機,此事絕對屬實。”
見鄒衍如此肯定,孔丘回身對孟軻道:“且命吾儒家那百名弟子分四方出人間,前往大赤天,將人間之事稟報于太清圣人座前!”
“弟子領命!”
無論是西昆侖一方,還是儒、墨、陰陽三家,對于陳九公帶著截教門下入人間,都忌憚不已。而且相同的是,對于此事,雙方的處理辦法也是相同的。
不得不說,陳九公這千百年來積累的兇名讓這雙方六大準圣心驚膽寒,不敢擅自出人間,都派遣大批門下弟子從四方出人間,回去報信。
張嵐,儒家四代首徒,資質不凡,深受孟軻喜愛。這一次儒家弟子出動百人,穿過人間四方的兩界屏障入地仙界,以張嵐為首的三十人從人間最南方進入兩界屏障之中。
一入兩界屏障,張嵐想起師祖孟軻交代的話,朗聲道:“諸位師弟,一入地仙界,吾等分八方而行。不管誰到達首陽山,都要在太清圣人圣像前祝告!”
“是!”
“師兄放心,吾等曉得。”
聽眾同門之言,張嵐背后長劍飛出,在張嵐頂上一轉,發出道道紫色劍氣環繞在張嵐身旁。在紫色劍氣的環繞下,張嵐飛身穿過兩界屏障。
可當張嵐穿過兩界屏障,只覺得一陣銀光晃眼,用手遮眼,片刻后抬眼望去,面色劇變。
這哪里是地仙界,明明就是洪荒星空嗎。
看著無盡的星辰以玄妙的軌跡運轉,張嵐驚呆了。師祖告訴自己,只要一入地仙界,不管遇到什么人,能戰就戰,不能戰就逃。可出現在這無盡的星空當中,張嵐都不知道該往哪里跑。
不光是張嵐一人落在星空之中,孔丘派出的百名儒家弟子,無論從人間哪個方向飛出,都落在星空當中。那廣闊無垠的星空,這些儒家弟子飛得法力耗盡,也摸不到邊緣。
空間一顫,向兩旁分開,陳九公從空間內跨出。立于一顆星辰之上,陳九公淡淡一笑,袍袖一卷,一道狂暴的紫氣出現在手中,化作弒神槍。持槍在手,陳九公輕揮兩下沉聲道:“儒家弟子入甕中矣,就等那西昆侖之人前來送死。”
孔丘、鄒衍和墨翟萬萬也沒想到,陳九公的確出了人間,但從人間出來,就以二十四都天星辰陣將整個人間罩住。除非是陳九公應許,或是有能力破陣之人,否則誰也不能從人間出來,誰也不能從地仙界入得人間。
與儒家弟子不同,那些西昆侖天仙,都是在陳九公布陣之前從人間飛出來的。出了人間,發現并沒有人攔阻,也沒有人追殺。這些人聚在一起,一直飛到西昆侖,也沒有遇到麻煩。
入得西昆侖,請人為通稟,就說奉星辰真君之命,回山拜見祖師。
東王宮中,東王公聽到童子說星辰真君派百人回山傳信,大為震驚。卻是不知就是傳個話,為什么要派這么多人。
當日星辰真君帶到人間的一萬天仙,大多是原來星辰島上的童子或是雜役,連西昆侖都沒上過,就更別提祖師所居的東王宮了。
可當東王公聽明白這些人的來意后,并不怪星辰真君小題大做,反而贊嘆星辰真君謹慎得對。
揮揮手,命這些人下去,東王公盤膝默坐,以秘法呼喚自己的道侶西王母。
聽完東王公所言,西王母秀眉緊蹙,”師兄,難道吾西昆侖還要派人入人間?。“想起當日陳九公破誅仙劍陣時的瘋狂,西王母也有些心顫。
“師妹,此次你我親往人間如何?”
“這…”西王母搖頭道:“師兄,那困巫族之陣已撤,不若派人往祖巫殿,請巫族出兵。”
“不可!”東王公斬釘截鐵地說道:“玉清圣人曾言巫族將為量劫主角,吾等此時不助,如何能與巫族結下善緣。”俗話說: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雖然東王公不會這么說,但知道這意思。
“也罷!”見東王公執意要助巫族爭這次人皇之位,西王母只能答應下來。但想起那巫族,西王母心中怒氣又盛。刑天盜取自己甲木之精也就罷了,相柳又毀自己西昆侖,真是…
還好如今巫族掌事的祖巫中,蚩尤、平心、嬴政都是穩重之人。知道東王公和西王母對相柳有氣,但也至他們不會把相柳怎么樣。所以在二十四都天星辰陣撤去之后,大巫白起前來西昆侖,替五大祖巫向西昆侖一脈致謝,但絕口不提那相柳之事。
而知巫族將為量劫主角,西王母只能將那相柳鎮壓一些時日,以此解氣。
今日東王公決意要往人間向助巫族項羽爭奪人皇之位,西王母美目之中寒光流轉。“師兄既然心意已決,吾這就去傳命門下弟子,準備前往人間。”
“有勞師妹了。”
“師兄言重了。”
從東王宮中出來,西王母撞響宮前銅鐘。不一會兒,留在西昆侖山上的五大弟子皆至。
“尨麒!”
“弟子在!”聽西王母喚自己名字,尨麒上前一步,躬身聽命。
“如今吾西昆侖有天仙幾人?”
西王母問的問題,和當日陳九公問六耳的一樣,就是把截教換成了西昆侖。
問題差不多,但答案卻是差得遠了。
“回師娘!吾西昆侖今有天仙三萬一千四百五十二人!”
如今的截教成仙道者才二千多人,這西昆侖天仙就有三萬多,這是多么龐大的數字。
“這么少?”西王母秀眉微皺。
知道師娘脾氣不好,尨麒連忙以目示身旁水母,向他求助。
同門師兄弟相處三萬多年,感情自是不用多說。雖然對西王母也有些畏懼,但水母只能硬著頭皮道:“師娘,當日吾與尨麒師弟在東勝神洲上聚小妖和有靈根的人族共十萬,但能承受師娘不死仙藥者,只有這些人。”
與截教陳九公門下的那些仙道有成的弟子不同,西昆侖的天仙都是硬用丹藥灌出來的。雖然仙道有成,但只有天仙法力,卻無有道行,日后修為再無一絲進寸的可能。
在向人間派人之后,東王公怕人手不夠,便命門下弟子在東勝神洲上收攏剛化形的小妖和有靈根的人族,以西昆侖一脈獨有的不死藥,強行提升修為。這些年,東王公就等著星辰真君派人求助了。誰想當年星辰真君派出的人,在半路上被相柳給弄死了。星辰真君還以為是老師不愿再向人間派人了,所以再沒有往西昆侖送信。今日若不是陳九公至人間,星辰真君絕不會遣百人送信回西昆侖。
聽了水母的解釋,雖仍有些不滿,但西王母也無法怪罪。“也罷!明日汝等率這些人,隨吾與師兄同往人間!”
“是!”
就在五大準圣躬身退下之時,水母耳旁傳來一絲絲細小的聲音。水母聽出是師娘西王母的聲音,而且還是秘法傳音,不由得一怔。但見師娘粉面含煞,目中隱隱露著殺氣時,水母連忙點頭。
看到水母點頭,西王母羅袖一揮,回自己宮中去了。
大赤天中八景宮中,老子突然睜開雙眼,“童兒,去將玄都喚來。”
金角童子領命出宮,片刻之后,玄都大法師走了進來,向老子一拜,“老師!”
“嗯。”微微點頭,老子道:“在光明山上時,那陳九公是如何說的?”
聽老子此問,玄都大法師有些詫異,從光明山上回來之后,自己就將陳九公說的告訴了老師,怎么老師還問呢?心中雖有疑惑,玄都大法師也再次原原本本的將自己在光明山上與陳九公的對話重述一遍。
再一次聽玄都大法師說了一遍,老子沒有感覺出陳九公的言語中有什么不妥,但他所為卻是大大的不妥。
“那陳九公說要親身前往人間,可為何以陣法將人間籠罩。”
“什么!”玄都大法師聞言,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老師,那陳九公當真如此為之?”
“嗯。汝且下界,往人間一行…”
身處一片木的世界中,陳九公心神格外寧靜。惡尸分身之一的句芒坐在陳九公身旁,甕聲甕氣的說道:“那西昆侖之人當真不識天數?”
雙眼微闔,陳九公淡淡道:“不是不識天數,而是不知氣運。”
“氣運?”
“不錯!”陳九公站起身來,走了兩步,來在一株槐樹前,伸手在樹上輕撫,“氣運,不但為一教之本,更是吾等修士立命之物。氣運不散,縱使混元圣人也傷之。氣運若散,饒是東皇太一那般強者,也難逃身死道消。”
聽陳九公這番話,句芒陷入沉默之中。半響開口道:“道友可知吾等氣運如何?”
“呵呵…”陳九公輕輕在樹上上拍了兩下,坐在槐樹下,身靠樹干,“誰知道呢?”
句芒聞言一怔,又聽陳九公道:“吾等修士最可悲的就是自身氣運散了,自己還不知道。”說到此處,陳九公眼中寒光一閃,“那東王公不知被何迷了心智,竟敢涉足人皇之爭,今日就是他西昆侖的劫難。”
聽著陳九公飽含殺氣的話語,句芒長嘆一聲,“可惜吾與諸位道友要于此主陣,無法助道友殺敵了。”
句芒話音剛落,仿佛和陳九公同時感應到了什么,一起從草地上站起身來。
“道友無需介懷。”這時,陳九公臉上露出一絲陰謀得逞的笑容,“幫手這不來了嗎?”
“他?”句芒面露驚訝之色,有些不敢置信。
此時,二十四元辰四象陣外,一道赤光從天而降。玄都大法師現出身來,沖著大陣喊道:“帝君!帝君!速速出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