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鰲島,坐忘巖上。
陳九公剛剛通過混元劍向孔宣傳話,將破混元河洛大陣之法傳下。此時坐忘巖上只有他一人,陳九公面如沉水,心里卻有些煩躁。
“哎…三千同門,不知又有幾人能安然歸回。”陳九公望著天邊云卷云舒,輕嘆一聲,悵然說道。
陳九公本是自言自語,卻不想突然有一個聲音在耳旁響起,“希望多寶那小娃娃能活著回來。”
“誰!”聽到這個聲音,陳九公面色大變,眼中紫光爆射,周身上下紫光繚繞。
“你看不見我。”說話之人聲音渾厚,但卻有些趨于中性,讓看分不清它是男是女。
“哼!”陳九公冷哼一聲,從坐忘巖上站起。當陳九公站起的那一剎那,天上雷聲滾滾,大片大片的紫色云團在金鰲島上空凝聚。
圣人一怒,天地變色。雖然將寶貝全部分出去了,但陳九公自信,就算是混元圣人,敢上金鰲島,就算他不死不滅,也要重重落他面皮。
陳九公神念在金鰲島上掃過,卻沒有發現除截教弟子以外的其他人。陳九公強行穩定心神,不讓自己的道心波動,但他心里卻有些擔憂。他自信,論道行,自己絕對是道祖之下的第一人。無論是那號稱諸圣第一的老子,還是隱藏修為的阿彌陀佛,都要屈居自己之下。
可是,今日竟然有人能悄悄穿過誅仙劍陣,來在金鰲島上,還不讓自己發現,陳九公心里萬分吃驚。驚的是,萬萬沒想到,洪荒上還有這樣不知名的高手。
陳九公目光掃視四方,淡淡地說道:“不知是何方道友,可敢現身一見?”
那位半響沒有答話,但就在陳九公忍不住時,終于出聲了:“吾乃金鰲!”
“金鰲…”陳九公眉頭一皺。無論是前世記憶,還是今生所聞,都沒有聽說過洪荒還有這么一位強者啊。
感覺陳九公還是沒理解上去,那位又道:“金鰲!金鰲島!”
“金鰲島?”
“不錯!我知你是混元圣人。是截教教主,這才與你相見。”
知道說話的是腳下的金鰲島,陳九公倒是不緊張了,但卻有些好奇:“金鰲道友,你是何時開得靈智?”
陳九公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輕笑,然后那金鰲島才說:“教主錯了,我原本并非是東海海島,而是先天四靈之一的玄龜。”
“玄龜,可是那天柱?”聽它這么說,陳九公仿佛知道了什么。
玄龜半響不語,過了好久才憤怒地說道:“先天四靈,我與那祖龍、鳳母、麒麟王同為先天四靈,只因身軀龐大才無法化形,整個盤踞在半個北俱蘆洲之上。巫妖劫前。共工怒撞不周山,天柱一倒,天塌天河倒灌,我卻遭了大劫,被女媧斬去我四足…”
“道友!傳說女媧斬你四足,你就死于北俱蘆洲之上,尸身腐爛,污穢了整個北俱蘆洲。”陳九公不能沒有疑問啊,不管今生前世,所有傳說中都是這么說的。最重的是。北俱蘆洲的污穢是陳九公一手清理的。如果這玄龜說的是真的,那么北俱蘆洲上的污穢又是從何而來,為何其他三洲沒有,單獨北俱蘆洲上有?
玄龜憤憤地說道:“教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女媧斬我四足,我肉身損,元神尚在,龜甲也在。通天道友念我修行不易,在我龜甲上刻畫無上陣法,使我龜甲化作金鰲島。讓我元神融入島中。”
“原來如此!”聽玄龜解釋得合情合理,陳九公不由得點了點頭。他也知道一些圣人間的秘聞,三清立教之前,道場都在昆侖山上。立教之后,才分得家。算算日子,祖師通天教主救這玄龜時,三清尚未分家,倒也說得通。而這金鰲島,為什么叫金鰲島,不叫玄龜島呢?原因無他,就是為了好聽。
明顯么,玄龜島聽起來不如金鰲島高大上。鰲,就是鱉。你聽過東海釣鰲客,聽過東海掉鱉客么?雖然鱉和龜還不是一種,但通天教主為了好聽就這么叫,你也沒招。
陳九公心念急轉,掐指一算,“道友,你遭劫時,后土已化六道輪回,你為何不去轉世重修?”
陳九公不說這話還好,此話一出,只見坐忘巖下海潮疊起,海浪滔天。然后陳九公耳中,傳來了那玄龜的怒吼聲:“我自開天而生,從未與人結下因果,也從未殺過一人,可那女媧斬我四足,毀我肉身。此仇不報,我豈能轉世?”
“這…”陳九公也知道自己的話或許會傷到這位道友,但話到嘴邊還是說了出來,“道友,那女媧已證道混元,你與她的因果,恐怕是難以討回了。”
陳九公這么一說,玄龜反倒平靜下來,聲音平淡地說道:“道友可以助我討回公道。”
“這位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陳九公心中暗道,但轉念一想,這位好像還真不是外人。金鰲島是截教兩位圣人的道場,這玄龜就是金鰲島,自然是截教的一份子。想到此處,陳九公對玄龜道:“道友,混元圣人萬劫不滅,你想讓我斬殺那女媧,是不可能。我只能落她面皮,不知道友意下如何?”陳九公知道,自己早晚得和女媧對上,那么落她面皮就是早晚的事。陳九公就是自信,堅信一定是自己落女媧面皮,而不是女媧落自己面皮。
聽陳九公這番話,玄龜似乎很高興,聲色都變得歡快起來,“這就好!這就好!教主一定要狠狠落那女媧面皮,多落幾次!”
“好!”陳九公心里覺得好笑,嘴上卻一口應了下來。自當年殺入錦繡天,血染媧皇宮后,自己和女媧娘娘的梁子就算是接下來了。混沌中一戰,人間劫時又大破妖教,彼此之間的因果就更深了。陳九公相信,只要洪荒不滅,自己和女媧娘娘的因果就要繼續下去,每一量劫都要做過一次,甚至幾次。到時候,自己一定會不止一次的落女媧娘娘面皮。
聽陳九公又答應了。玄龜更是高興,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教主,那多寶還能回來么?”
陳九公神色一變。知道這玄龜是聽到了自己和無極老祖的話,“道友,你和我大師兄關系很好?”
玄龜呵呵一笑,“若非我今日與教主交談,恐怕整個洪荒。就只有通天教主和多寶知道我的存在。”
陳九公聽玄龜此言,不禁想起一事,脫口問道:“道友,你元神在金鰲島中,為何能瞞過我的神念搜尋?”
“我乃先天生靈,自有秘法!”說起這個,玄龜很是自豪,“我與道友有緣,若是道友不棄,我可將這秘法贈與道友。”
陳九公眼前一亮。忙應道:“那就多謝道友了!”如果是其他圣人,或許會重身份,不去學玄龜的秘法。但陳九公不然,他一直相信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比起學人秘法,被其他圣人落了面皮恐怕會更丟人。
就這樣,近萬年沒說話的玄龜和正心煩意亂的陳九公,二人在坐忘巖前,你教我學,不亦樂乎。
西牛賀洲。混元河洛陣中。
多寶道人、孔宣、虬首仙、靈牙仙、金光仙,截教五大準圣沖入陣中,按著陳九公所授,以力破陣。
就像陳九公說的。這混元河洛大陣蘊藏洪荒山河地理,三千里幻象一生千萬。五人入陣后,只見那峰巒疊嶂,憑空而起。汪洋巨浪,呼嘯而來,又有無數隕石星辰橫空亂撞。猶如世界末日降臨。
面對無窮幻象,五人緊守道心,全力施展神通法術,催動靈寶以力破陣。那幻象紛紛破碎,消散而去。
赤、青、黃、白、黑五色神光在無窮幻境之中縱橫,孔宣在這混元河洛大陣中當真是所向披靡。
“師兄、師弟,你們去尋陣眼,這些由我來破!”孔宣大喝一聲,連連催動五色神光,同時取出混元劍,雙手持劍,奮力一戰,一道劍氣劃過,無數幻境、幻象在劍氣下化作虛無。
有孔宣開路,多寶道人和三仙,緊隨其后向大陣中央沖去。
“混元劍!好個陳九公,好心機,好手段!”見那一道劍光威力之大,陣中主陣的鯤鵬妖師定睛一看,心里又驚又喜。驚的是,陳九公竟然能瞞過所有人,將混元劍送到孔宣手里。喜的是若能奪下此劍,帶回西極萬妖山,由女媧娘娘出手,就能將劍中的陳九公元神烙印抹殺。雖說鯤鵬妖師自己得不到混元劍,但女媧娘娘得了混元劍這等先天至寶,必會有賞賜賜下。妖教有了先天至寶鎮壓氣運,從此氣運穩固,或許也會有大興之機。
身為妖教副教主,妖教大興對鯤鵬妖師有百利而無害。妖教大興,妖教教眾氣運就盛,與敵廝殺時,不易損落。而且,對參悟大道有無窮裨益。就像那青蓮造化佛,若非佛門大興,他豈會順利斬出自我?
鯤鵬妖師眼中寒光閃爍,打定主意要奪孔宣手中混元劍,當即對彩鳳仙子說:“彩鳳,你上臺來主持大陣,待本妖師出手,斬殺那孔宣!”說著,鯤鵬妖師騰空而起,離了高臺,直奔孔宣撲去。
鯤鵬妖師知道孔宣五色神光的厲害,更知道先天至寶的厲害,所以,他一出手,就拿出看家本領。
飛至半空,將身一晃,一只巨大的鯤鵬出現在陣中。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鯤鵬妖師曾以這神通力敵陳九公,當時現出鯤鵬真身何止千里,足足九萬里,遮天蔽日,籠蓋四方。但是在這混元河洛陣中,陣內空間不過三千里,他鯤鵬妖師再大,還能大到哪兒去?要現出九萬里真身的話,就不用截教眾仙費勁了,鯤鵬妖師就把這混元河洛大陣撐破了。
千里鯤鵬真身一出,三千里陣中世界內,一草一木,甚至是那些幻境、幻象都仿佛被一股澎湃的能量束縛住了。
鯤鵬張開他那深不可測的嘴巴,吞天吸地,無所不包容,陣中的一切,包括幻境、幻象都化作了能量,不斷旋轉著,按照特殊的軌跡涌入鯤鵬的嘴中。
多寶道人、孔宣、虬首仙、靈牙仙和金光仙,也止不住身形,向鯤鵬真身的嘴中飛去。
就在這時,一道血光憑空而現,直奔那施展鯤鵬吞天地的鯤鵬真身急射而去。
這道血光所過之處,濃濃的血腥味四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