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早已屏退守衛隨從,宮室之中現在便只有徐思遠和黃帝兩人。
黃帝開口道:“我人族神廟之中供奉的神靈還不多,道長介不介意再多一神與道長分潤香火?”
如今的徐思遠其實從未刻意在人族謀取氣運,但人族三皇有兩皇都和徐思遠熟悉。
哪怕是神農也與無當圣母有舊,無當圣母和徐思遠同屬截教,神農便也愿意照拂一二。
因此這么多年來徐思遠在人族的神廟一直有增無減。
徐思遠在人族的信仰也算鼎盛了。
雖然徐思遠不走神道,人間信仰徐思遠也未取用過分毫,不過有人祭拜便總有人族氣運匯聚。
多一神便少些香火氣運。
但徐思遠背負的氣運實在太多了,徐思遠已不太在乎氣運的多少。
徐思遠只是問黃帝:“陛下準備封什么神?”
黃帝笑道:“封一尊戰神如何?”
“可以!”徐思遠點頭道:“人族的確需要一位戰神,可是那蚩尤?”
“只能是他!”黃帝認真的道:“我軒轅還沒能讓巫族心服,但那蚩尤卻的確是讓我人族已經心服。”
不是同族,但也愿封蚩尤位戰神。
“陛下有包容四海之心,若代代人皇如此,巫族必能心服。”徐思遠開口贊道。
黃帝苦笑:“但愿我人族人皇能代代如此!”
徐思遠朝黃帝行了一禮紅道:“我雖愿親自動手將蚩尤安葬,但陛下不親眼看一下必然不能心安,蚩尤便請陛下安葬,還望陛下能給他體面。”
黃帝保證道:“道長放心,既為戰神,必有體面。”
徐思遠辭別黃帝來到地府。
地府永遠是那么幽暗,但是今日地府之中卻有一女站在奈何橋頭。
女子滿頭白發,臉上神色默然。
但見到她徐思遠覺得地府都沒那么幽暗了。
此女自然便是孟婆。
本不愿見徐思遠,但徐思遠是為蚩尤而來,孟婆不得不見。
美人白頭,難見故人,但她心中也還有巫族。
后土化為孟婆,許多東西她早已放下,但有些卻東西永遠也放不下。
孟婆看著徐思遠開口道:“來了?”
“嗯!”徐思遠輕輕點頭。
徐思遠很自然的走到孟婆身邊。
孟婆拿出石桌石椅。
“坐吧。”
這次算是祖巫殿分別后徐思遠和孟婆第一次正式相見。
但沒有太多寒暄,也沒有什么客氣見外,只有一句來了?
徐思遠坐在孟婆身前,徐思遠將蚩尤要轉交的精血遞給孟婆。
孟婆沒有第一時間接過這精血。
十二位祖巫各取一滴精血給蚩尤,那是十二位祖巫的期待。
蚩尤身上承載著巫族的未來,但蚩尤自己卻都看不見未來了。
于是如今這十二滴精血融為一滴。
這滴精血又來到了孟婆的身前。
蚩尤自我了斷,是為巫族,也是為了后土吧。
我蚩尤已不算純粹的巫了,但我還是愿姐姐你有一日能走出地府。
我蚩尤愿你孟婆,再做祖巫!
于是孟婆長嘆道:“熟悉的氣息,卻都已經不再了了,世間祖巫,唯有我算是茍延殘喘。”
“小十三呀,你可以選擇一死了之,你把一切留給了你姐姐,。”
孟婆笑了,笑得苦澀:“只是誰叫我是你的姐姐了,你累了,姐姐我也只好替你接過這擔子了。”
“小十三你放心便是,我會替你繼續活下去的,雖然姐姐我也很累呀!”
孟婆最終收下這精血。
孟婆取出一壺酒放在石桌上。
孟婆低聲道:“道長,陪我喝點酒好嘛?”
孟婆此時的聲音竟似哀求。
徐思遠心中也很難受。
徐思遠給孟婆滿上,徐思遠端起酒杯道:“且飲且醉,今日,”
“有我陪你!”
孟婆輕笑,不算溫柔,也不漂亮,但徐思遠仍覺得好受了點。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但若見佳人,不只為了容顏,那么美人白頭便也不算什么了。
孟婆一飲而盡,然后孟婆開口道:“未打算與你相見,也真打算與你永生不見。不想你上次成就準圣時魂入地府。”
孟婆嘆道:“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丑?”
徐思遠點了點頭。
“是不好看,但是,”
徐思遠笑道:“也不難看,真的,能見你其實我便高興。”
孟婆又笑,笑得溫柔了些。
孟婆再飲一杯。
孟婆看著徐思遠道:“道長知道嘛,我活得算是很久很久了,但如今遍數洪荒,我也唯有道長你這一個故友了。”
巫族人緣一直不好,哪怕是祖巫,后土曾經的朋友也不多。
而如今存活的巫,孟婆都不認識,洪荒故舊還有。
但可稱為朋友的真也只有徐思遠這一人了。
不過孟婆隨即看著徐思遠道:“其實有道長一人便也足夠,還請道長再飲一杯。”
孟婆自己先飲,孟婆一杯接一杯只管飲酒。
徐思遠的故友死去的也不少,徐思遠心中也有愁,徐思遠于是也喝個不停。
一壺接一壺。
只是徐思遠和孟婆都很難喝醉。
酒不醉人,情卻傷人。
非只男女之情,洪荒巫族,稱霸洪荒,但曾經霸業,煙消云散。
曾有十三位祖巫,便是十三位準圣,但如今卻只她一人在地府渡日。
酒是好酒,卻也好苦。
巫族苦,她孟婆也苦。
孟婆開口道:“道長上次來地府成準圣,曾經大羅,如今準圣,自當慶賀,于是我孟婆采黃泉河水釀了這酒。”
“埋在黃泉河中多年,本想湊夠一千之數再托人送給道長,不想今日卻是我喝了大半。”
在這地府,不愿再見,卻也從未忘記。
徐思遠開口道:“你我同飲,豈不勝過我一人獨酌。”
孟婆這時輕聲對徐思遠道:“道長,我巫族未來當在何處?”
未來?
徐思遠考慮了很久才道:“蚩尤已經做出了選擇,巫與人,當融為一體。”
孟婆又飲了一杯,孟婆輕嘆:“我還愿巫族是巫,但我巫族族裔也實在太少了。”
不愿如此,卻也只能如此。
許久之后,孟婆又對徐思遠道:“那么還請道長告訴我,我孟婆的未來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