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遠先從島上找了不少補充氣血的靈藥,然后才將紙筆遞給六耳。
“謝謝,”六耳在地上寫道。
然后六耳沉思了片刻,劃破手指,以筆蘸血寫道:大道三千,皆可成道,何為道耶?先天地生,首出庶物,惟象無形,如天之高有大象,惟道之廣無定形,虛凝為一,氣散布為萬物者也。
“轟隆!”
連綿不斷的驚雷在蓬萊島外響起。
雷乃天刑,雷聲自然也是天音。
天音示警:法不傳六耳,六耳也不可傳法!
六耳不為所動,六耳繼續寫道:夫道者,高不可極,深不可測。既無形象可睹,豈有高深可測。苞裹天地,稟受無形,原流拙拙音骨沖而不盈···
蓬萊島上雷云密布,但卻并沒有天雷落下。
天命之下,蓬萊仙島注定出世。
但道祖有言:法不傳六耳。
道祖合道,道祖執掌天道!
六耳違背道祖的意思,六耳竟然要寫鴻鈞的道。
此舉便是逆天!
逆天當有天罰,但天罰卻又不能落在蓬萊仙島上。
于是雷聲越來越大!
雷聲如刀,鉆心刺耳。
雷聲的主要目標是六耳,在六耳盤邊的徐思遠卻也覺得氣血欲燃,神魂欲滅。
徐思遠暗自運轉上清心法,靜守黃庭,
女媧造人時分潤的功德在徐思遠腦后閃爍,功德護體徐思遠神魂大定。
徐思遠這時才能分心查看六耳的情況,混世四猴不入五行,不進輪回,本該壽元悠長,但徐思遠卻從六耳身上感知到一股遲暮。
英雄末路,美人遲暮!
最是無奈,最是凄涼。
原來六耳不僅用了自己的血,還在燃燒自己的壽元。
他在用命寫下鴻鈞的道。
碧游宮內!
通天走下云床,看著蓬萊島的方向自語道:“短短數日,便需要為師替你遮掩兩次天機,福兮禍兮?”
蓬萊出世時,異象紛呈,通天自然也察覺到了,不過推算出是徐思遠得了蓬萊,通天便替徐思遠模糊了蓬萊的位置。
這時通天默默運轉天機,但天機混沌,通天也看得不是十分清晰。
通天猶豫了片刻叫來門下所有入室弟子:“一塵子在海上遇到了點麻煩,你們且去助他一臂之力。”
“師弟遇到麻煩了?什么麻煩?”多寶趕忙問道。
通天一笑:“管他什么麻煩,我截教統統接了,此次算是我截教在洪荒的第一戰,不管是誰,皆可斬!”
多寶領命,不過多寶還是道:“師傅啊,洪荒之中大神通者眾多,徒弟害怕打不過他們給師尊你丟臉呀。”
似乎早知道多寶會這么說,通天將青萍劍遞給多寶道:“此劍在手,可斬準圣!”
多寶愣了片刻才接過青萍劍,不是因為青萍劍太過貴重,而是青萍劍意義重大。
青萍劍是通天鎮壓截教氣運的寶物,將青萍劍遞給多寶,便意味著在通天心中,多寶便是下一任截教掌教。
不過多寶還是接過了青萍劍,他是截教大弟子,舍他其誰!
多寶握住青萍劍,認真道:“愿解同門危難,揚我截教威名。”
···
蓬萊島上,已經過去了數個月了。
數月來雷聲不停,六耳之前還能說是像個干尸的話,現在便像是地獄中最可怕的惡鬼!
但六耳還是沒停筆!
六耳有六個耳朵,但是這時六耳的三個耳朵都在往外冒血水。
血水不多,六耳已經沒多少血可以流了,血水極淡,就像六耳的生命氣息一樣微弱。
其他三個耳朵沒有出血,不是因為它們不受影響,而是那三個耳朵已經廢了!
原本還有金仙修為的六耳,現在已經只有真仙的修為了,而且六耳也越來越矮,越來越小。
落在紙上的文字,實際上是六耳生命的置換。
這便是求道的執著吧!
“你們在搞什么?”金鸞來到徐思遠身旁質問道:“你可知道你弄出了多大的動靜,也不知道到時會有多少人前來。”
頓了頓金鸞道:“雖然你手法不算光彩,但是終歸是蓬萊島的主人,你可別這么快就死了。”
徐思遠輕笑道:“放心,我還真沒活夠,沒那么容易死的。”
金鸞看了六耳一眼,明白六耳便是惹出無數天雷的存在,金鸞建議道:“要不讓他別寫了吧,再寫他要死了。”
徐思遠搖頭:“他現在不寫比讓他死了還難受,”
金鸞不說話,不過卻似乎是道:那也別讓他在蓬萊寫啊!
徐思遠搖頭笑道:“天不給他活路,我給!”
徐思遠對金鸞道:“雷可鍛體,可煉神,天雷滾滾,這樣的機遇萬載難逢,你我還是抓緊修煉吧。”
雷聲入耳,只做尋常。
徐思遠竟然在這地上入定了,金鸞看了看徐思遠和六耳,最終選擇坐在徐思遠身旁,只是它卻沒能快速入定。
時間過得很快,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也許數月,也許數年。
天雷聲突然停了,徐思遠從入定中醒來,便見到六耳一臉悲苦。
六耳手中的筆——斷了。
“只差一個月,只差一個月我便能將鴻鈞的道完整的記錄下來了。”六耳已經能開口說話了。
現在的六耳不比一個嬰兒大多少,當然也沒有那個嬰兒像六耳這般蒼老干瘦。
形銷骨立都不足以形容出六耳的凄慘,六耳的六個耳朵也全被廢了!
六耳已經無耳!
六耳無比傷心,只差一個月了呀!
徐思遠倒是反而開心了一點,再給六耳一段時間也許他真能完整的寫出鴻鈞講的道。
但那時六耳也必死無疑。
徐思遠和六耳沒什么大的交情,但像六耳這樣的存在,徐思遠還是希望他們能活著。
世上總得有幾個不服天也不服輸的存在才有意思!
另外天衍五十,其用四九。
天地尚且不完整,六耳又如何能完整的寫出鴻鈞講的道。
也正因為天衍只有四十九,六耳才能保留一線生機。
這便是冥冥中的道吧。
徐思遠還不能準確的說出什么是道,但他卻已經開始慢慢學習悟道了。
這時六耳將寫完的道書遞給徐思遠。
“謝謝你!”六耳這時平復了心情:“能寫出這么多其實也該知足了。”
徐思遠實話實說:“這書我肯定想看,但總得你先看看。”
“我能寫出來便就是一場悟道,我不用再看了!”
徐思遠便接過書,徐思遠問道:“后悔嘛?”
六耳不知道徐思遠是問他有沒后悔在紫霄宮偷聽,或者是有沒后悔選擇一直不去忘記,或者是有沒后悔寫出這本道書。
六耳笑了笑,開口統一回答道:“這么多年,哪有后悔的時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