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肉山
“出什么事了？”吳峰跟著站起。
“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覺不太好。”鬼燈凝視著黑氣涌去的方向，面色沉凝。
片刻后，所有令人不安的氣息猛地一收，天地澄清，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主人，盡快離開吧，我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鬼燈的原型是土界魔靈，雖然現在它的形態發生了變化，但是依舊保留著與大地的親和。
這片土地在警告它。
離開，離開！
“連我們二個都解決不了嗎？”吳峰驚奇道，他跟鬼燈加起來，實力遠比圣者強大，雖然吳峰沒有與煉靈戰斗過，但是他覺得，以現在七情魔身的狀態，就算是真的遇到煉靈，在鬼燈的幫助下，也能一戰。
“不能。”鬼燈搖頭。
鬼燈感覺到的，是一種令它感覺到戰栗的氣息，仿佛面前是一個存在著無數不可名狀之物的深淵。
“吳峰，不要冒險。”靈蘊拉住吳峰的手。
吳峰回頭輕輕一笑，點頭道：
“放心吧，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
之前黑氣涌去的方向，正好在離開惡泉的路線上，無奈之下，吳峰只能讓鬼燈帶著自己繞遠路。
與此同時，傅柏林三人正在用盡手段，治愈莫雨。
有滋養治療效果的春雨陣、回光陣等等陣盤堆在莫雨身旁，復數個陣法交疊在一起，若不是這些都非攻擊陣法，陣法間的差異就足以引起陣盤的毀壞。
即便這些陣法性質溫和，這么用下去，也會出現損傷。
只不過現在顧不得這么多了。
必須要抓緊時間，治好莫雨，早日找到吳峰，一起離開！
在陣法與藥物的結合治療之下，莫雨身上的血肉重新滋長。
當莫雨的喉嚨恢復了發聲的能力，她開始發出無比凄厲的哀嚎慘叫。
全身沒有皮膚的血淋淋身軀在痛苦掙扎扭動，無數毛細血管被愈合之后，又爆裂開，濺起大片血滴。
“啊啊啊啊！！！殺，殺了我！”
莫雨眼睛赤紅，不知道是因為血水浸染，還是因為疼痛作祟。
“師姐，你再忍一忍，馬上就好了。”經歷了那么多，金逍客依舊深情，看著莫雨痛苦的樣子，心中一痛，柔聲安慰。
卻不想這一聲安慰像是火源丟進了火藥桶，一下子將其點炸了。
污言穢語從莫雨的口中，機關槍一樣宣泄出來，她現在并不擅長罵人，翻來覆去都是那么幾句，最初的憤怒之后，傅柏林跟楊柏反倒是覺得她現在的模樣十分可笑。
“為什么，為什么是我！？”莫雨的身體狀態變好了許多，但是她的痛楚并沒有因此減輕半分，反而因為血肉修復帶來的麻癢，更加難熬。
為什么是我！
為什么不是你們！！
四個人，偏偏是我！！！
仿佛只有辱罵才能減輕自己的痛苦，莫雨毫不停歇，不斷罵著。
金逍客再是鐘情于莫雨，此時臉色也不由變得難看起來。
“她只是太痛了。”金逍客對傅柏林跟楊柏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鬼話。
突然，有冰涼的觸感出現在他的臉頰。
金逍客扭頭看去，看見小水人正溫柔地用觸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龐。
他露出一絲笑容。
“你是在安慰我嗎？放心吧，我沒事的。”
小水人的觸手舞動了下，似乎在為金逍客的笑容開心。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莫雨的身體修復得越加完好，痛楚也開始減弱。
她終于不再出聲，洞穴里面突然為止一靜。
半小時后，莫雨的身體已經徹底修復，只不過新生出來的血肉只是普通的血肉，跟積年累月經過靈氣滋養以及鍛煉的肉身不同，脆弱而又敏感。
莫雨在金逍客的攙扶下站起身來，一言不發。
她又沒有得老年癡呆或者什么間歇性失憶癥，自然是記得之前從自己口中說出的那些話語。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那樣。”莫雨垂著頭，輕聲道歉。
傅柏林跟楊柏眼中閃過一絲不以為然，金逍客則是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兩位摯友，習慣性用溫柔地語氣對莫雨道：
“沒事的，剛才那種情況，我們可以理解的。”
金逍客悄悄碰了碰傅柏林跟楊柏。
傅柏林跟楊柏無奈，只能用不耐煩的語氣道：
“我們可以理解。”
“咳咳，我們快走吧，說不定還能遇到吳峰。”
聽到吳峰的名字，莫雨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傅柏林注意到莫雨的眼神，冷哼一聲道：
“對，吳峰沒事，鬼燈似乎是被什么人豢養，剛才就是鬼燈出手救了我們，吳峰也被他們放過了。”
莫雨笑得勉強：
“那就好。”
當四人離開洞穴，發現四周安靜了許多。
本來惡泉深處的森林中，不僅僅有危險的各種怪物，還有許多尋常的生靈，蟲鳥之類的并不少當然，這里的尋常只是對比那些怪物，跟外界的蟲豕、鳥獸比起來，它們也可以算得上是可怕。
“可能是鬼燈嚇走了附近的怪物，現在應該安全些，我們趁這個時間快走吧。”
雖然不明白是什么情況，不過這樣正好，安全許多，四人趕忙上路。
莫雨身上近半血肉都是新生，承受不了太多靈氣的沖刷，只能由金逍客背著她趕路。
小水人一對觸手抱在胸前，雖然小小的臉蛋上眼睛模模糊糊，但是莫雨卻清楚地感知到，它是在看自己。
若不是現在自己處境不對，又修為大減，莫雨發誓，她一定把這只討厭的小水人放到火上炙烤！
小水人敏銳地感覺到了莫雨身上傳來的惡意，果凍一樣在金逍客的腦袋上滑動，鉆進了他的胸口。
他們沿著直線朝惡泉出口走去。
煉神陣還在繼續。
將近一個小時的虛無之火炙烤，并沒有讓黑氣凝成的小球有太多變化，主持陣法之人卻沒有絲毫動容，只是盯著黑氣小球。
突然，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黑氣小球本來是在劇烈掙扎，現在它掙扎的力度開始削弱了！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黑氣小球的掙扎力度越來越弱，直到幾分鐘之后，它便徹底不掙扎了，靜止下來。
“成功了！”
蒼老聲音響起，帶著難以抑制的喜悅。
“恭喜老師。”其他幾個斗篷人恭敬道。
“哈哈。”發出蒼老聲音的斗篷人顯得心情很好，直接伸手取過黑氣小球。
在幾個斗篷人的注視下，他一把掀開了斗篷，露出一張蒼老的面孔。
若是有寧宗高層在這里，一定會認出，這老者是寧宗曾經的藏功閣守衛。
在靈祖師開發出木傀儡的多種用法之前，寧宗也是用傳統的房屋儲藏功法、靈訣，既然是這樣，那也必然是有一些守衛藏功閣的修行者。
藏功閣為機要重地，守衛的修為要高，同時又要對寧宗有忠誠心，因此能夠守衛藏功閣的，只有那些實力強大的長老。
顧青山便是這樣的一位。
作為藏功閣守衛，有一個福利是可以隨意瀏覽藏功閣內的資料。
除了各種功法、靈訣之外，藏功閣內還保存有諸多寧宗的歷史資料，顧青山便是從這些歷史資料中，發現一個秘密。
當年，開宗祖師就是通過吸收靈界的根源，才突破到了星空旅者，并得到傲視所有其他星空旅者的實力。
而顧青山，實力強大，但是已經卡在融靈境界無數年。
靈界根源，是他唯一的機會。
靈界根源是什么，他曾經耗費了無數歲月去探尋這個秘密，直到靈祖師開發出木傀儡版本的藏功閣，他才通過木傀儡咨詢到了一絲蛛絲馬跡。
說來也好笑，他用了數百年沒有得到的消息，卻從木傀儡這樣讓自己“下崗”的東西身上得到了。
靈界是靈氣的來源，而靈界根源，則是神識。
那個強大存在被知情之人尊稱為神，神識則是他死后，殘留的意識，或者說意志。
靈界的存在，有記載首次被發現，是在城邦歷的中期，距今起碼有兩萬年，能夠歷經兩萬年，不曾被磨滅的意志，它的主人被稱為神，絲毫不為過。
從那之后，顧青山便不再執著于修煉，而是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尋找神識相關的記載上。
東區、南疆、北地、西境、中原，被界域之墻隔絕的五個區域，顧青山早已經踏遍，除此之外，他甚至去界域之墻下尋找過蹤跡，險象環生，多次瀕死，數次差點被其中的東西感染。
在一次幾乎要被感染，最后被寧宗救下之后，寧宗高層便限制了顧青山的行動。
于是顧青山便將目光投向了靈界投影。
想要得到神識的詳細情況，顧青山必須要去到神識所在的靈界之上，但是想要去到靈界之上，顧青山必須要有星空旅者的修為。
而顧青山尋找神識的原因，就是為了突破境界，達到星空旅者的層次。
似乎陷入了一個死胡同。
但是好在這個世界上，有無數來自靈界的投影，從中一定可以發現關于神識的事情。
顧青山深信。
無數次嘗試與失敗之后，顧青山終于將目光投向了惡泉。
惡泉中存在一種古怪的惡念，能夠影響其中的生靈變得兇惡殘暴，同時也會讓它們發生特殊的異變。
或者，這就是神識！
再不濟，也一定與神識有關。
顧青山知道，若是得知自己想做的事情，寧宗一定會阻止自己，但是為了能夠突破境界，他只能搏一搏了。
于是，便有了這一行。
“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我也不清楚，你們最好還是先離去吧。”顧青山按下興奮，對弟子們說道。
顧青山實力不算最頂尖，但或許是因為看過了無數典籍、功法、靈訣，教徒弟卻是一把好手，這幾位弟子最弱是也是煉靈，最強的兩人甚至是與顧青山同等修為。
而他們也沒有讓顧青山失望，即便成為了跟師父一樣的強者，他們對待顧青山依舊恭敬有加。
“師父，我們在這里為您護法吧，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們也好幫忙。”
顧青山灑脫一笑：
“都到了這地步，真要出什么意外，也是命該如此。我已經老了，即便是對一位融靈來說，我也是太老了，這一次若是不能成功，也就沒有下一次了。神識。。。或許這還算不上神識，但畢竟是神之物，它會給我帶來什么，我猜不到，若是引來界域之墻下面的東西，你們可就被我害了。”
“好了，你們去吧，不要為我擔心。若是我失敗身死，有你們傳我衣缽，我也死得安心，若是僥幸成功，我必會以星空旅者的身份，回到寧宗！”
幾位弟子面面相覷，終于還是點了點頭，一同離去。
算算時間，或許已經差不多了，顧青山將手中的黑氣小球一口吞下。
其實不需要他做出吞咽的動作，黑氣小球在進入顧青山口中的一瞬間，便化作無形，融入了他的身體。
顧青山不由生出一種不安。
幾乎是在瞬間，顧青山身為融靈的強大靈識沒有絲毫反抗能力，被黑色浸染，他自己也在第一時間失去了意識。
顧青山呆呆站立著，身體突然不規則地膨脹起來。
好好的一個人，轉眼間變成了一塊肉團，膨脹、膨脹！肉團快速增殖，變得像是一座小山，隱約能看出其中的人臉以及四肢。
肉山發出一陣無意義的聲音，癱在地上，緩慢蠕動著。
肉山上長出了數百只大大小小形狀不同的觸手，四處抓著，似乎在渴望著什么。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傅柏林突然停下腳步。
“沒有吧，一路上連只兔子都沒見著。”
“是嗎？”傅柏林總覺得自己像是聽到了什么。
又走了一段路，四人發現前方突然出現了一處平地。
平地并不稀奇，奇怪的是平地出現在森林中。
傅柏林正準備說話，突然感覺有什么纏到了自己腳上。
低頭一看，他頓時亡魂大冒。
一只無骨的無限伸長的手臂，蛇一般順著他的腳網上爬著。
陸陸續續的驚呼聲響起，楊柏、金逍客以及莫雨都被這樣的手臂纏上了。
一只手掌突然變成了鋒利的刀刃。
看上去依舊是肉質，卻詭異的給人鋒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