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鬧鐘響起,凜音從毯子里伸出手,大概是因為對環境稍微感到陌生吧,抓空了幾次后終于碰到了手機。
憑指尖的感覺關掉鬧鐘,她支起上半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透過窗簾縫隙射入的熹微晨光,隱約照亮了屋子,好像在宣告這座城市已經醒來。
原本半睜半閉的眼眸慢條斯理地睜開,隨著感官漸漸復蘇,身體各處的肌肉都襲來酸痛的感覺。
這樣的日子,從今以后也會一直繼續嗎。
“…嗯…”
聽見呻吟的聲音,凜音轉頭去看。
被她掀開棉被的真澄翻了個身,眼睛睜開了一條線。
“早。”
凜音靜靜開口。
“…早安。”
剛睡醒的聲音很沙啞。
“凜音醒的好早啊。”
“不快點回去,被其他人發現就不好了…都是你昨晚非要我留下來。”
凜音嗔怪道。
“這也沒辦法啊,畢竟昨晚凜音又是中途就失去意識了,讓人很擔心。”
凜音別過頭,用責怪的語氣說道。
“誰叫你總是亂來,而且你承諾的可信度真的低到不行。”
說到這里,真澄不由露出心虛的表情。
“抱歉,因為凜音實在太可愛了。”
“你覺得做出這種事情,隨便夸幾句可愛就可以被原諒了嗎?”
凜音身上散發強烈的寒氣,用冰冷的表情注視他。
“那凜音想我怎么做?”
真澄虛心請教。
繼承人小姐聞言紅了臉,吞吞吐吐說道:
“以后這個…必須…”
“哪個?”
真澄故意明知故問。
“就是那個…嗚喵!”
繼承人小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這個那個的,真澄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臀上,害凜音忍不住尖聲驚叫。
如果是真正的貓咪,此刻尾巴肯定都已經直了,但凜音的還是黏糊糊地粘在白膩的肌膚上。
“總而言之,謝謝凜音特地來安慰我。”
真澄本來想給凜音一個早安吻,但聽說起床時口腔異味會很重,最終還是選擇了自我克制,輕輕撫摸她柔順的黑發。
任誰看來也會覺得,凜音本身就是特別的存在,是周圍閃爍著光輝的頂級美少女。
單憑這頭光滑柔順的黑色長直發,如果真澄是理發師的話,一定會想著「唉,必須要剪掉這樣完美的長發嗎…?」而膽怯地不敢下手吧。
“…總感覺你在想些什么奇怪的東西。”
“凜音莫非有讀心術?”
“要是我會這種東西,去年你回店里的時候,就該用更刻薄的態度把你逼走。”
“凜音又在說氣話。”
真澄笑,用手指輕撫凜音賭氣的臉。
宛如鑲嵌了紫水晶一般閃閃發光的眼瞳,比真正的寶石更加美麗閃耀,但又如同幼貓一樣可愛動人。
側臉乍看之下很冷淡,但只要見過一次這張臉靡艷地扭曲起來,瞳孔仿佛變成愛心狀那惹人憐愛的模樣,就會覺得這種反差很狡猾。
身材姣好,堅定的態度甚至會給人壓迫感,雖然總是被壓迫的角色。
自真澄和凜音這樣的滿分美少女相遇相識以來,已經過了十一個月。
“才不是氣話,今天可是正常的工作日,你覺得剝奪我的睡眠時間很好玩嗎?”
“抱歉,不過昨晚我也沒睡好,我們算平局?”
“誰跟你平局!”
凜音有如一只小貓,用額頭撞過來一下,以示抗議。
糟糕,感覺好像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對靠在他的胸膛上輕輕撒嬌的小貓咪,真澄有種想拿逗貓棒好好逗弄凜音一番的沖動。
時間好像還來得及。
凜音感覺到真澄因為重拾吉他,而結出微微薄繭的指尖滑過她光滑的脊壑,按摩腰部,蹭了蹭自己的兩處腰窩,然后捏住了自己的尾巴。
“嗚,你要干嘛?”
“我待會兒要和千愛出門。”
真澄平靜地開口。
“所以?”
凜音稍微歪頭表示困惑。
“所以我想在和千愛相處的時候,盡可能保持平靜和理性,可以請凜音幫我嗎?”
真澄的語氣平靜地像是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凜音一臉不爽,緊皺的眉頭像是要用視線將男人燒死一般死死地瞪著。
“…渣男。”
真澄微微一笑,盯著紫水晶發出的光澤,冷冷清清,時時刻刻散發拒絕姿態,然而越是拒絕,越是讓人想要靠近,想要采擷,想要收入囊中。
完完全全地,占為己有。
包含嫌棄的鄙夷視線死死瞪著真澄,卻遲遲沒能等到真澄的退讓,凜音最終泄氣般嘆息道。
“你別太過分。”
“當然。”
真澄點了一下頭。
從流泉般的黑發當中,能夠一窺凜音潔白的耳朵。
她就像是哄一只貓那樣,摸了摸她那耳朵下方的部位。
“嗯嗯”
聽她喉嚨發出好像很舒服的呼嚕聲,真澄捏捏凜音的耳垂,或是戳戳她的臉頰當好玩。
每個動作都讓凜音不安分地扭動身子,禁不住發出怕癢般的笑聲。
有些臉紅,有些猶豫。
繼承人小姐有些無奈地圈住了男生的腰。
那之后,等凜音從床上爬出來時,已經比預定時間晚了一個小時,還好三樓的女生們都沒起床。
她尤其不想被海月和澪看到。
前者是女兒…不對!是朋友,都怪真澄,把她的腦袋搞得一團亂麻。
而后者則是宿敵,自己任何糟糕狼狽的樣子,凜音都不希望被她看到。
繼承人小姐用命令的口吻讓真澄先去淋浴,否則要是一起進去的話又要花一個小時…
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再來就是被單了…
不只是看起來很明顯,而且擔心有氣味殘留,凜音把床單拆下來,抱著它下到二樓,用洗衣網裝好放進洗衣機,按下開關。
然后趕緊搓洗那件女仆裝和內衣褲,只能拿到自己房間晾了,希望來得及干…最糟的情況下,也只能半干就藏起來了。
結束整套作業松一口氣之后,凜音像往常一樣開始洗漱。
比想像中還累,而且會讓她莫名聯想到麻美姐那些漫畫,那些可憐的女主恢復了體力之后,還要自己收拾殘局。
她洗完臉,正要接著刷牙時,聽到房間門開啟的聲音,和輕微的腳步聲。
頭發睡亂的千愛走過來了。
“早上好,凜音。”
“…早安。”
凜音拿著牙刷,眼神有些心虛地一端撇去,從洗臉臺前讓出空位,生怕被發現端倪。
不過看樣子只是杞人憂天,千愛露出了明顯心不在焉的表情。
“千愛看起來很沒精神的樣子。”
凜音想起昨晚真澄和自己聊過的事。
“…啊,是有點,沒睡好。”
千愛同樣眼神躲閃,因心底的愧疚而垂下眼睫,旋即轉移話題道:
“話說凜音也是呢,一臉疲憊的樣子,而且眼圈好紅,昨晚沒休息好?”
“誒!有嗎。”
凜音吃了一驚,連忙轉身對準鏡子。
精致的眼周的確泛起一圈淺淺的紅暈。
“啊,那個,其實是…”
凜音支吾著解釋:
“昨晚做了個噩夢。”
“噩夢?”
“嗯,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只無助的小貓,被一只性格惡劣的大型犬追著咬,直到剛才也是。”
凜音如此說著,不自覺地咬牙切齒釋放著情緒。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忍痛能力算強。
在福利院時每次受傷,別的小朋友都痛到哇哇大哭時,她明明也痛,淚水都在眼眶里打轉了,最后卻生生被她逼了回去。
因為堅強的人,被他人依賴的人不會哭哭啼啼。
但她在真澄面前卻一直在哭。
因為他真的很愛弄哭她。
“…原來如此。”
千愛點點頭,想不到要說什么,只好擰著水龍頭調試水溫。而凜音也沒想過要得到她的看法,便又陷入沉默。
各懷心思的兩個女生無言地共處一室。
“哦呀,你們都在啊。”
恰巧這個時候,真澄打開浴室的門,換上一身干燥整潔的換洗衣服從里面走了出來。
“真,真澄哥?!早。”
千愛緊張兮兮地從喉嚨里擠出聲音。
“嗯。”
真澄神色自若地點點頭。
“千愛來得正好,我有事情想找你說。”
“誒,真澄哥找我什么事?”
“今天千愛有課嗎?”
“下午2點40分的時候有一節…怎么了?”
真澄了然。
“也就是說上午和中午的時間是空出來的對吧?”
“嗯。”
“既然如此,要不要和我一起出門散散心。”
“散心?要去哪里。”
“暫時先對千愛保密吧,那就這么說定了…”
“先等一下!”
千愛打斷他。
“嗯?”
“今天是工作日吧,真澄哥身為咖啡師擅離職守真的好嗎?”
真澄沒直接回答,而是把目光望向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凜音。
也許是早上被真澄壞心眼折騰了好一番的原因吧,繼承人小姐用略微鬧別扭的口吻說道:
“沒關系,反正咖啡店又不止他一個咖啡師。”
店里的另一位咖啡師如是說道。
“看吧,店長大人都這么說了,而且之前幾次出去玩的時候,千愛不是也很興奮嘛。”
“這次也是大家一起?”
“不,就我們兩個。”
“凜音覺得沒問題嗎?”
千愛看著眼前凜音的臉問,后者表現得不甚在意:
“就算是戀人,也不是說非得時時刻刻待在一起。”
尤其從某些方面來講,凜音反而慶幸,真澄不止她一個戀人。
“我知道了,那,我去。”
她表現出來的“大度”讓千愛微微一怔,簡短的回應中帶著些許不安,總是含著快活笑意的雙唇也自嘲似的扭歪著。
為什么千愛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呢?
“那我先回房間收拾一下。”
“哦,還不及,至少也要吃過早飯…”
真澄還沒說完,千愛就像虛弱的小鳥慌慌張張地逃走了,踩著不穩的腳步回房間。
“千愛果然不對勁呢。”
凜音手撐著下巴說。
“嗯,所以我才打算好好和她聊一聊。”
正要開水龍頭時,真澄忽然注意到正在運轉的洗衣機。
“唔,我都忘記了…”
“沒事。”
凜音輕輕地搖頭。
“我都已經處理好了。”
她這樣的講法很像是犯罪團伙在消滅現場證據一樣。
嘛,就過程而言,也許差不多。
不過凜音在其中也是受害者就是了。
“這樣啊,抱歉。”
“怎么了?”
“全都丟給凜音做,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真澄似乎是真心覺得歉疚。
“沒關系,這沒什么。”
在凜音表示無所謂后,兩人之間就暫時沒講話,默默地刷著牙。
凜音先刷完牙,本想直接離開,纖細的手腕忽然被真澄納入掌心。
“嗯?”
凜音不解,看著真澄“嘩啦嘩啦”漱完口,擦干凈嘴巴后,帶著一絲笑意地轉過來面對凜音。
“準備好了。”
“嗯?”
站在偏頭不解的凜音面前,真澄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垂下頭。
臉湊過來,吻上繼承人小姐的香唇…
“嗯──!”
凜音的雙眸微微睜大,真澄的味道侵入口腔。
嘴里被蹂躪了一番之后,真澄才終于分開雙唇,凜音用幽怨的眼神跟他抗議。
“等下,突然之間做什么!”
“原本剛才就想這么做了,但聽說起床時口腔異味會很重,就沒這么做。”
“…真是的,太自以為是了。”
凜音紅著臉垂下頭。
“——你們倆也太猖狂啦?”
“嗚!?”
背后傳來幽靈一般的聲音,激起凜音一聲驚叫,真澄也沉默地轉過頭去。
身穿吊帶背心,衣衫不整的麻美正以詭異的眼神看著兩人。
“現在親熱的話也危險了吧?其他人隨時都可能過來這邊誒,小凜音還真大膽!難不成其實是喜歡尋求刺激的個性?”
“我才沒…”
凜音紅著臉反駁,麻美似乎很享受她的反應,笑得一肚子壞水。
“我說你這家伙…”
真澄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感覺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近上前。
麻美還在繼續用揶揄的語氣追殺凜音,渾然沒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噩運。
“噫!”
麻美發出了吃痛的悲鳴。她回過頭,眼神仿佛在抗議。
真澄收回手,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嗜、嗜虐狂真澄君,你干嘛突然打我?!”
麻美委屈巴巴地捂著臀。
“應該說順手嗎?看見你得意忘形的樣子,手就比大腦先動起來了。”
“太過分了!店長大人,這是職場欺凌啊,職場欺凌。”
麻美顫抖著瞳孔,向剛才還被自己調侃的繼承人小姐哭訴。
“你們兩個啊,早上的時間要結束了。”
凜音不勝其擾地苦著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