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飽睡上了一晚,第二天吃過早飯,白小升便撥打了布郎先生的私人號碼。
打這通電話,白小升有兩個目的。
一是,要就查處了集團在非洲區的那五家企業,跟布郎先生做一下說明與溝通,最好是能消除雙方潛在的不愉快。
二是,白小升想就華夏企業與“玄金”公司的合作,做一下聯絡。
如果不打這個電話,白小升仗著自己身份,直接就去那家企業談,一來是不合規矩,二來是有份,而且這事十有仈jiu得攪黃了。哪怕白小升是振北集團大中華區執行總裁以及總部監察部二把手,可那位布郎先生是集團元老級人物,據說原本還差點成為副董,完全可以不給他面子。
最重要的是,如果因為這些事,導致以后在集團高層決議中,布郎先生都站在摩根副董與卡羅琳那邊,那問題可就麻煩了。
打這第一通電話,白小升其實并沒抱著多大心思一定會打通,想著如果不行,過一會兒再打,實在不行就請別人代為聯系對方。
結果,令白小升意外的是,電話沒響幾聲,便打通了。
“喂。”伴隨著一聲略顯蒼老,卻又氣韻渾厚,聽不出感情的聲音,白小升也一下子精神起來。
這聲音的主人,應該就是集團非洲區事業總裁,那位布郎先生!
“布郎先生嗎,我是…”白小升一秒回神,要向對方介紹自己。
話未說完,對面的聲音就打斷了白小升的自我介紹,替他報號,“亞洲區的執行總裁,兼任集團總部監察部門二把手,白小升先生!”
白小升聲音一頓。
對面輕笑一聲,“白先生能拿到我這個電話,那我知道你的聯系方式,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這倒是大實話。
“是。”白小升笑道,隨即和聲道,“布郎先生,我跟您打這個電話,是想跟您做一下說明,關于不久前您這邊的那五家企業。當時,我…”
“我理解,你職責所在嘛。”對面的布郎先生朗聲道。
聽話,對方還是深明大義的。
不過白小升不光精擅微表情的分析,還對人的聲音語氣有著極高的洞察能力。
這位布朗先生真實心情,怕是與他的話有著相當大的出入…
“布郎先生,這件事我確實是應該提前跟您溝通,只是當時的情況不太允許,我也只能是先斬后奏。對此,我先向您表示一下歉意。”
白小升主動表達自己的抱歉。
“這我可擔不起,要說抱歉也該由我來說。畢竟嘛,是我轄下企業出了這么大丑聞,我這個老布朗,老眼昏花的,居然不知情,還得需要你們這些眼明手快的年輕人來多加糾正。要說抱歉,得我抱歉。我還要跟你這位監察領導謝罪呢。”
布郎先生這番話,已經明顯帶著幾分嘲諷之意。
按說,這位古稀之年的商界老人,早就修煉成精,應該喜怒不行于色,可他居然直接表達出自己不滿的意圖。
看得出來,這位要是再年輕一些,那得是多性如烈火…
白小升有心再解釋抱歉兩句,想了想,卻還是作罷了。
要是幾句話就能平息,那倒是簡單了。
怕是這件事,沒那么容易了。
“白先生,你還有事嗎,不會就為了這件事打我這通電話吧?”布郎先生淡淡道。
白小升頓時平和一下思緒,對電話道,“布郎先生,我給您打這個電話,確實還有其他事情。就是我們華夏商團這邊的企業,想跟您轄下的一家名叫‘玄金’公司的企業,談一些關于稀土方面的合作。”
電話那頭的布郎先生不做聲,白小升便繼續道,“這件事,是咱們希蘇里政府主動提倡的,目前三家國有企業已經在簽,因為我是咱們集團的人,所以帶隊領導希望我跟您這邊溝通一聲。”
為了不讓自己的因素影響到這次合作,白小升又趕緊補充道,“這次合作,我管轄的大中華區的企業,并不參與其中,我只是一個中間人,一個傳聲筒。我在這里邊,沒有任何關聯,您可以放心。華夏在稀土領域實力,您是知道的,跟那邊合作,是利好各方,甚至利好咱們集團。您看?”
白小升算是足夠誠意在溝通。
這件事對于布朗先生掌管的非洲區跟華夏企業都是極為有益的,說不定會打開一個廣泛合作的開端,到時候布郎先生的非洲區年度業績也會暴增驚人。
白小升是覺得,就算出于理性考慮,布郎先生就是不認他在里面牽橋搭線的善意,也會認到這合作的前景利益。
“說完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不瘟不火,不急不緩的聲音。
白小升一怔,頓時道,“說完了。”
他這邊說的口干舌燥,布郎先生回的輕描淡寫。
聽語氣,聽意思,布郎先生似乎興趣不大?
這是不怎么認同自己的說法?
白小升皺了皺眉。
“‘玄金’公司。”布郎先生開了口,緩緩道,“是我集團在非洲地區唯一一家做稀土生意的企業。白先生可能不知道它的重要性跟分量,我可以這么說,你查處的我那五家企業加起來,連帶他們上下游的相關企業,都算上,都不及半個‘玄金’公司重要。它掌握著希蘇里百分之二十三的稀土產出。便是我都對它無比重視,是我直屬管轄的企業。這下半年這邊要增添七家子公司,作為它產業鏈附屬企業。每年跟我談合作的,有歐洲、北美、南美一流大財閥,他們給的條件無比優渥,他們給的技術、資金都能支持我這邊不斷完善產業鏈。華夏那邊,能給什么條件?”
布郎先生這一番話,可不算短,最后一問,白小升頓時無言以對。
談判還沒開始,布郎先生這就算是把門檻抬得極高,看來布郎先生對此番合作,真沒有多大的興趣?
不會是真的因為我,讓布郎先生對跟這邊的合作故意刁難吧…
這點,白小升沒法確認,頓時心底長嘆。
白小升認為,回頭還是要建議侯允成派陸云或者賈成山等人,再去溝通,或許會有轉機。
想到這兒,白小升道,“華夏這邊的企業,在稀土領域自有不同其他國家地區的優勢,我還是希望布郎先生你考慮一下,如果布郎先生真的沒有興趣,那我…”
“不,我對跟華夏企業的合作,很感興趣。”
那頭,布郎先生話鋒一轉,忽然說出這么一句話。
這讓白小升都是一愣。
這布郎先生話里的彎兒也轉的太急了些,自己好懸“翻了車”。
“說來,巧了,我更新快人就在‘玄金’公司總部視察,我聽說白先生現在在莫里比多市?那兒距離我這里,也就兩個小時的路程吧,不如白先生過來,咱們談談,如何?”布郎先生輕笑一聲道。
布郎先生人已經在“玄金”公司所在的凱多市了嗎?
白小升不免驚訝,他還以為布郎先生尚在納厲亞。
這行程可夠快的!
稍稍吃驚之后,白小升也忙笑道,“沒想到布郎先生您就在臨市,那我一定要去拜會。您既然愿意談合作,我帶上商團一些相關人士同往。”
“不必,你來就可以了。”布郎先生道。
白小升稍一遲疑,也答應了,“也行!”
這件事有的談那再好不過,猶豫沒準會生變化。
“現在是早上八點,白先生你過來吧,兩個小時的車程應該差不多,我在這里等你。哦,我這兒還有其他的事要去處理,你得快一些。”布郎先生在電話里道。
這一點,白小升自然答應,“那我馬上動身過去。”
“那我就恭候大駕,見面聊。”布郎先生朗聲道。
“不敢當,到時候我與您面談!”
雙方客氣了一句,電話最終掛斷。
白小升撂下電話,沉吟兩分鐘,喚進來林薇薇、雷迎,把情況跟倆人做了一下說明。
那倆人也是且驚且喜且疑。
“那位布郎先生居然就在臨市凱多市?他要跟你當面聊合作,這算是好事,可是我怎么覺得他還是會在這件事上刁難你一番,發泄一下怨氣。”
“真是不可思議,昨天不還是說他在納厲亞嗎,連夜飛過來的?說要見小升哥,又說自己還有別的事,讓咱們快點,就好像是抽空接見咱們一下,這有點太那個了吧…不過愿意見面聊,總是好的。但是我怎么也覺得,有點別扭感呢…”
白小升聳了聳肩,對倆人笑道,“你們就不用多想了,真分析下去,那狀況千變萬化,分析不完的。你們趕緊去準備東西,我去跟侯局說一聲,咱們門口集合。”
林薇薇、雷迎頓時點點頭,腳下生風,離去各自辦事。
白小升也是大步流星奔向了侯允成那里。
到了侯允成臨時辦公室,白小升把情況簡單做了說明。
侯允成也是臉色欣然,“有的談就好,沒想到你一上來就是跟布朗先生對話,那合作可能仈jiu不離十,這樣,我安排車送你們過去!”
白小升頓時笑著點點頭。
“說起來,咱們這一次很可能來了雙響炮。”侯允成臉上欣喜,跟白小升道,“賈氏集團的賈成山先生,你知道吧,跟另一家稀土企業所屬的家族,在其他生意上有著不小的合作,我也是今早知道的。賈成山先生方才已經啟程去談另外一家的合作,鬧不好下午你們回來,咱們雙喜臨門!”
聽侯允成這么一說,白小升也感到高興,同時心里有種輕松感。
昨天,侯允成不還說過呢嗎,只要再談成一家合作企業,五占其四,對上對下就都有交代。
也就是說即便是他跟布郎先生那邊的談判失敗,也似乎沒那么嚴重了…
當然,這只是白小升心里寬慰的一點想法罷了,一閃即逝。
白小升也算是個用心的人,要強的的人,但凡有一點可能,他也想促成合作。
跟侯允成打過招呼,白小升匆匆趕到樓下,
一樓大廳里,林薇薇、雷迎正等在那里,侯允成安排的司機也到了那里,真是一刻都不敢耽擱。
那司機是使館的人,對周邊也算是熟悉。
“走,兩個小時,咱們到凱多市。”白小升招呼眾人。
“兩個小時?!”結果那負責開車的司機,卻有幾分遲疑,“會不會太趕了,充沛一點兩個半小時還差不多。”
林薇薇、雷迎頓時看向白小升。
白小升一笑,寬慰那司機,“盡可能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開快些就成,我們已經是馬不停蹄在過去,多一些少一些時間,我路上在跟那邊再溝通。”
那司機聽白小升這么一說,方才點點頭,帶著他們直奔外面。
很快,白小升他們乘車駛向目的地。
路上,白小升跟林薇薇、雷迎做著進一步的溝通。
如果那位布郎先生不計前嫌,白小升也想著自己轄下企業跟這邊也展開深入合作,甚至合作初始還可以多讓利一些,和氣生財,長久生財,只要雙方關系和諧,總會雙贏的。
一晃,兩個多小時過去。
眼瞅著就能瞧見凱多市的輪廓,白小升拿出手機給布郎先生打去電話,告知那邊時間上會晚一些。
眼下他們的車速已經是壓著限速線在飆,也實在是快不了了。
結果,白小升打了兩個電話,對面都是忙音。
想來,那位布郎先生在忙,他不說了是在“玄金”公司考察嗎。
白小升想到這兒,收了手機。
要是再打下去,說不定讓人煩了,情況就不妙了。
再者說了,有兩個未接電話作證,也證實自己及時溝通的姿態,布郎先生看到了,有時間也會回復。
白小升就沒有再繼續。
很快,他們的車進入了凱多市,司機循著導航一路找到了“玄金”公司。
什么叫大企業?
這一帶,目之所及,不管是大廈還是街道命名,皆可見到“玄金”的影子,讓白小升三人也忍不住嘆為觀止。
這家企業,簡直是一方小天地。
等到了“玄金”公司大廈,眼看著幾十層樓高的建筑,都有點國際大集團的影子了。
白小升三人告別司機,進了大廈,一路直奔前臺,跟前臺報上自己身份。
那前臺當即打了一通電話。
很快,一個笑眉笑眼的黑人男子接待了白小升他們,說是布郎先生助理團成員之一。
那男人帶白小升他們上了樓,到了一間會客室里,請他們入座,并且送來了咖啡。
白小升三人滿心以為,布郎先生沒多會兒就會出現,結果左等右等都沒人再出現,就好似他們被忘了一樣。
挨過去兩個小時,白小升他們實在忍不住,讓人把接待他們的人叫了來。
“布郎先生呢,他什么時候能見我們?”白小升直奔主題。
好歹,白小升現在的職務不低于布郎先生,怎么能像見領導一樣如此漫長沒有邊際地等待呢。
那個黑人小伙子頓時一笑,露出滿口潔白的牙齒,“布郎先生啊,他不在本市,出去走訪了。這位白先生,您跟布郎先生約定兩個小時后見,對吧,您超了時,我們布郎先生可是超級守時的!晚一分鐘,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