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智被李昊風送下樓,一路送到了大廈門口,后者止步,笑道,“韓先生,我就不遠送了,有時間可以來我們這兒坐坐。”
這自然,只是來自李昊風的一句客套話。
韓子智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對李昊風道,“今天叨擾了,李總,再見!”
說完,韓子智轉身,大步流星、頭也不回的離去。
韓子智那兩個美女秘書,踏著高跟鞋一路發出緊密的“噠噠”聲,追了上去。
李昊風笑了笑,他自然知道,韓子智這一刻定是氣壞了。
這么驕傲的人,今天在白小升這里吃了癟,說不定會心生怨恨。
但李昊風不以為意,瞥了眼韓子智遠去的背影,轉身折返。
韓子智跟白小升之間的差距何其之大,如同鬣狗跟獅子,他的那點怨恨對白小升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韓子智沉著臉,大步流星奔向停車場,奔向他的座駕。
這一次,他親自出馬,居然鎩羽而歸,真是顏面盡失!
那個白小升也未免太不給他面子,不給他們韓家面子!
“他以為他是誰啊!不就是受雇于人的,一條狗嗎!還敢自視甚高,媽。的!”左右無人之際,韓子智咬牙切齒,低聲咒罵白小升。
從小到大,韓子智覺得就沒受過今天這種窩囊氣。
仰仗他們韓家的聲名及資源,還有他父親的蔭庇,這么多年以來,比白小升這總裁身份更高的人,在生意場上韓子智也不是沒遇到過,可誰不是給他幾分面子。何曾像今天這般!讓人當要飯的,想一頓飯就打發了!
不對,是連乞丐都不如,乞丐還會被施捨,施捨一點殘羹冷炙、零碎好處,白小升居然毛都不跟他談!
韓子智邊走邊想,越想越生氣,中途回望了一眼振北集團大中華區總部的大廈,嘴里的牙齒都咬的“咯吱吱”作響。
這韓子智身邊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氣秉性,他有“一大一小”兩個性情特色,大的是脾氣,小的是心眼,而且特別愛記仇。
等韓子智找到自己的座駕,他那司機正百無聊賴的等在車旁邊,還抽著煙。
忽然眼見老闆回來了,那司機頓時一愣,趕緊把手里的半截煙扔地上踩滅,滿面堆笑迎上去。
“韓少,您這么快談完了?怎么還親自走過來,給我打一電話,我不就去接您了嘛。”說話之際,那司機忙給韓子智拉開車門。
“廢話那么多!我請你來,是耍嘴皮子的?”韓子智瞪了一眼司機,上了車。
司機無端被罵,愣了愣,也頓時反應過來。
自家這位爺,瞧著臉色不對,這別是吃了癟受了委屈吧。
那司機也是個機靈人,深知這時候多說話就是給自己找病,說的多,錯的多。
他趕緊閉上了嘴,回自己的駕駛位,聽候吩咐。
韓子智那兩個女秘書也趕了來,一左一右上了車,往韓子智身邊一坐。一人拿出雪茄遞過去,另一人拿出紅酒,準備給韓子智倒上一杯。
“不用!”韓子智頗有些火氣,跟兩個女人喝道。
那兩個女人只得把東西原封不動的又放回去,乖巧不吭聲,免得招致怒火。
韓子智皺著眉頭,在沉吟中思索。
“韓少,咱們現在去哪?是您常去的那家會所,還是回家?”司機發動了車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問什么,走你的!”韓子智火氣不小喝道。
那司機不敢多嘴,只能發動車子先走再說。
韓子智一聲不吭,等車開出去五分鐘,方才忽然道,“我爸那邊準備著跟振北集團,跟那個白小升談合作,具體的,是怎么安排的?”
韓子智跟白小升談的時候說過,可以在白小升跟他父親之間牽橋搭線。
實際上,韓闔的韓業萬闔集團本就有意跟白小升這邊談合作。
韓子智今天來,不過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從中利好自己的公司罷了。
韓子智是韓闔的親兒子,在韓業萬闔集團自然也佔有不小的股份,也是股東之一,會出席公司的決策會議,去旁聽。這也是他爸為鍛煉他這個兒子的一番苦心。
一個女秘書聞言,頓時拿出自己的小本子翻看。
另一人也道,“是的,老董事長那邊確是把計劃提上了日程。”
翻看筆記本的女秘書接著開口道,“就是這個月下旬的計劃,這十天里將會成行,原定會由咱們集團的周副總出面接洽。”
“老周嗎?”韓子智眼神微瞇,隨后拿出自己的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很快,電話接通了。
韓子智對著電話那頭的人道,“老周啊,這跟振北集團那邊去接觸,是你在負責嗎?什么時候開始啊?”
“明天?你安排的還挺迅速嘛!”
“那現在我告訴你,原定的出行計劃先擱置。”
“什么為什么!我會去跟我父親解釋原因,你先等消息吧!”
韓子智不容分說,對那位周副總下了命令,說完,就粗暴的掛斷電話。
隨后,韓子智給自己的父親韓闔打去了電話。
等電話接通,韓子智調整好了情緒,臉上自然而然浮現出笑容,先請安,“爸,您吃了嗎?”
“還在忙,注意身體啊!”
電話那頭是一個深沉的聲音,聲量不高,卻頗有氣勢,“知道了。你還在外面?晚上,回家吃飯吧。”
“行,晚上我回家陪您吃飯!”韓子智忙答應,隨后略一停頓,又道,“剛才,我去見了白小升,跟他談了談…”
“哦?你找振北集團的白小升談過了?”韓闔狐疑道,“這件事,不是老周負責嗎?”
知子莫若父,韓闔語氣里,似乎察覺到什么。
“我去見白小升,不是以咱家企業的身份,而是,是我那邊的生意。”韓子智道,“我這不,也想著拓展一點新業態嗎,想跟白小升先聊聊…”
“是你那邊…”韓闔略一沉吟道,“那談的結果,怎么樣啊?”
終于問道這個,韓子智頓時有些氣憤,“那個白小升,實在太目中無人,太猖狂!他話里意思分明就是說我那邊不配跟他合作,嫌我生意小!我跟他說了,后續咱們韓家都有意跟他合作!結果呢,他依舊不瘟不火,不在意的樣子,真是讓我火大!說起咱們韓家,我覺得他對咱家對您,也鮮有敬畏!”
韓子智說的義憤填膺。
“哦?怎么回事兒?”韓闔聲音微沉。
韓闔一問,韓子智就把想好的說辭告訴了他老子。
韓子智對白小升的一些表現刻意放大,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
韓闔一聲不吭的聽他說完。
韓子智趁機道,“這個白小升,也太不給咱們面子了!”
韓子智真是不遺余力,煽風點火。
“呵,他白小升為什么要給你面子!”電話那頭的韓闔,冷笑道,“就因為你是我韓闔的兒子?我看是你,扯大旗作虎皮,就是你的問題!”
“還有,你那生意有點玩飄了,任何一位成熟有眼界的商人怕都不會同意!”
“我任你放手去做哪怕失敗了,也能讓你汲取點教訓,好回來繼承家業,白小升人家不同意跟你合作也屬正常!”
韓闔是一點沒被韓子智蒙蔽。
韓子智還要多說什么,那邊的韓闔已經沉聲道,“行啦,不用多說了!晚上回家吃飯,就這樣吧!”
說完,電話掛斷。
韓子智放下手,看看自己的手機,嘴角卻勾起一絲笑意。
知父莫若子。
他爸應該是聽進了他說的話。
白小升,你因為今天對我的狂妄,會失去我們韓家這個莫大的合作伙伴,真是愚蠢!
韓子智想到這總算是有幾分舒心,卻忽然皺起眉,看著前路,“這是往哪開呢?”
“按著您的意思,就是…就是往前開啊。”司機頓時諾諾道。
“什么我的意思,我那么說了嗎?自作主張!回家!”韓子智呵斥道。
那司機也不是一回兩回受這種委屈了,頓時不吭聲,照辦。
“還有你們兩個,怎么回事!雪茄,紅酒呢!”韓子智斥道。
此時,在距離臨深兩個小時路程外的一處莊園,也就是韓家府邸所在。
一間書房里,一位六十多歲、頭髮灰白卻精神爍爍的老人,正站在書桌前,他便是韓子智的父親韓闔。
韓闔面無表情,手里提著一只毛筆,正在寫一幅字:大度能容。
前三個字頗有功底,最后一個字,卻因韓子智的一通電話亂了心境,有些瑕疵。
韓闔提起筆端詳了一番,鼻腔里略微粗重的出了一絲濁氣,手中的毛筆在最后一字上打了個大大的叉,隨即扔下筆,把這副字給揉爛了。
韓闔拿起旁邊的手機,打出一個電話,“喂,老周啊。”
“是我,你先不要去跟振北集團那邊接觸了。”
“因為子智的緣故,現在你去不大合適了。”
簡單的說了兩句之后,韓闔撂下了電話,踱著步子走到書房的落地窗前,背手看向窗外。
“白小升啊,你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就算韓子智那兒生意不值得投資,可終究,他是我韓闔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