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隨著蘇菲亞、萊恩的到來，亞洲事業部五位事務執行官算是到齊了。
余興耀、褚若瀾、蘇菲亞、萊恩，還有方北珺。
這五人當中，僅有三人是亞洲人或是華裔，直到一年前，還不是這種情況。
蘇菲亞和萊恩，都是后來調整過來的。
近年來，總部對各事業部高管調動頻繁，或許出于對小團體.主.義的預防。
畢竟一個位子坐久了，人情世故、利益相關，這種侵蝕下，人是會變的，哪怕是在總部。
這世上，燈下黑的狀況并不鮮見。
所以各事業部的事務執行官開啟了輪換、輪崗制，在保證五分之三不變的基礎上，保持兩名高管的流動。這種制度，其利弊、好壞，各有人持不同看法，也無法辯個明白，總之就是這么個情況。
眼見蘇菲亞、萊恩出現，沈培生笑容滿溢，讓方北珺稍候，他迎了過去。
“蘇菲亞小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上次酒會見到你，就感覺你光彩耀人，蓋壓了全場女賓。現在再見，又多了一分英氣颯爽，真是想迷殺眾人啊！”沈培生含笑，用嫻熟的英語，對蘇菲亞稱贊。
威廉的姐姐蘇菲亞，對沈培生優雅一笑，聲音甜美，“沈先生真是過獎了。您也是風采更盛，此番成為了大中華區的執行總裁，今后，還望多多關照。”
這倆人笑容之下兩句對話，讓方北珺這心中，微微一緊。
沈培生和蘇菲亞，居然認識？！
這個消息，他可不知道！
而且，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方北珺感覺口舌微燥之際，又見沈培生轉向萊恩，在笑著跟萊恩招呼，“萊恩先生當年來臨深，是我陪你游的東湖，你可還記得。”
孫杰瑞的父親萊恩，露出一個笑容，客氣道，“當然，我很感謝那時候沈先生的盛情款待。”
“哪里，哪里，不算盛情啊。”沈培生搖頭謙虛笑道，“多有怠慢才是！”
萊恩客氣笑了笑，似乎深知亞洲人謙遜的性格。
“我記得那會兒，萊恩先生品嘗過臨深東湖邊上，幾株百年老茶樹所產的茶，很是回味，贊不絕口。”沈培生一邊回想，一邊笑道，“可惜，那時候我托人找尋多時，也沒得著幾兩幾錢。這不，前些日子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得到了一罐！這次我來，專門帶了些，萊恩先生可以帶回去嘗嘗。”
萊恩一怔，隨即笑容浮現，客氣道，“這不好吧。”
沈培生哈哈一笑，看向方北珺，打趣道，“老方，總部這邊有沒有不準送茶葉的規矩。我這個執行總裁給事務執行官送茶葉，算不算是送禮啊？！”
沈培生跟萊恩聊的時候，方北珺正走神。
當年這個黑人萊恩，去過大中華區總部，當時是沈培生接下了這個招待的任務，這他是知道的。
自打方北珺到了總部這邊，見到萊恩，彼此交流一番后，他也想起了陳年往事。
卻沒想到，沈培生早有準備，用當年那點香火情，要更深一步夯實這條人脈。
居然，還備了禮物！
執行總裁惦記著下邊人的喜好，還專門帶東西過來！
但是這份心思，也能虜獲人心了吧！
方北珺注意到，萊恩的笑容似乎更盛兩分。
老沈真雞賊！方北珺暗罵。
不對，關于萊恩的信息，定然是有人泄露給沈培生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提前知曉。
余興耀！
方北珺暗暗瞥了眼那邊的余興耀事務執行官，對方的臉上，掛著一絲似有若無淡淡的笑容，眼神里隱約的有那么一分得意。
果然是他！
方北珺這心中，又是一緊。
同時，他心中也是長長一嘆。
當年，萊恩還不是事務執行官，更非亞洲區的，誰能想到因緣際會，現在成了亞洲事業部事務執行官。
眼下他在這里，簡直就是白送了沈培生一條人脈！
這算是，上天都在幫沈培生嗎！
五位事務執行官，除了沈培生的支持者，都是沈培生的熟人！
方北珺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感覺心中有一份沉重。
不過，方北珺何等人物，在職場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心中何等滋味，臉上絕不顯露分毫。
甚至，沈培生突然問他，他也只是沉默一秒，隨后便微笑，回答自如，“要送禮，那也該是我們給執行總裁送，哪有您給我們的，這頂多算是贈送，哪有您說的那么嚴重。”
“那我就放心了，相信萊恩先生也放心了。哈哈，來，過來坐，趁著還有些時間，我們多聊兩句。”
方北珺這句話，讓沈培生再度大笑，邀請蘇菲亞、萊恩過去坐。
片刻后，沈培生這位代理執行總裁，便與五位總部事務執行官坐在一處，談笑風生。
沈培生在大中華區做代總裁這些日子，其實并不好過，身心疲憊、心力憔悴。
不過，來總部前，他應該是專門休息過，精神不錯，臉上的疲態梳洗一番后，請人給化的看不出的淡妝，顯得精神爍爍。
沈培生這是在展現自己的精神面貌，展現自己的精神氣，是給總部這邊的人看。
眾人談笑中，余興耀、褚若瀾自不必說，陪著談笑，烘托氣氛。
方北珺算是老熟人，在一些話題上，自然不好不捧場。
就算是比較生分一些的蘇菲亞、萊恩，都很快融入其中，有說有笑。
這貴賓室里的氣氛，簡直不能太好。
這里，不能不提一句。
關于事業總裁受理了，那場夏侯啟針對沈培生的控訴，在場的眾位事務執行官，可一概不知！
不然，他們絕不可能，這么上趕著來見沈培生。
便是方北珺，事業總裁其實對他，也沒有透露什么。
畢竟茲事重大，少一個人知道，影響會小的多。
事業總裁告訴給方北珺的是，白小升此番是帶著重要事務來的，讓他好好接待，妥善安置。
但方北珺顯然知道的內幕比他都多得多。
方北珺告訴白小升的，下午對沈培生問題進行的“審核會議”，也只是根據信息判斷得出的。
因為原本，那段時間就屬于事業總裁主持，是靈活性的時段。
事業總裁給夏侯啟的回復，說會對沈培生的審查，在報告之后，第一時間進行。
這個消息，白小升也跟方北珺透露過，那方北珺看來，就必定是那段時間無疑了。
此刻，最了解內幕，甚至能推出運作步驟的方北珺，卻著實高興不起來！
看眼下這陣勢，就算沈培生遭受問責，這事務執行官們，會有多少站在他那邊替他開脫呢？
余興耀、褚若瀾自不必說。
蘇菲亞與萊恩，他們會如何選擇？！
想到這兒時，方北珺自己這心里越發的墜顛顛的。
…他呢？
他要如何選擇？！
是堅定不移，站在白小升、夏侯啟那邊，哪怕面對的是四位同僚，跟一位極有可能免責轉正的沈培生。
還是…
先求自保！
年過五十歲之后，方北珺還從未像現在這么糾結過…
此刻。
沈培生帶來的那些人，站在眾人身后。
林鈺赫然在列，程琉也跟來了。
倆人看著眼前談笑熱烈，氣氛友善的一幕，忍不住相視一眼，倆人的眼眸里，都透著欣喜。
眼看老師在總部這邊都如魚得水，他們高興。
這段時間再苦再累，怎么都成。
一旦熬過去，老師在總部這邊的述職報告完美通過，那想來，今年轉正不是問題了。
就算夏侯啟康復極快，又能怎么樣！
總部難道放心把這么重要的職務，交給一個大病初愈的老人？
更別提他還指不定什么時候再度昏厥，再進ICU？
相信總部這邊的領導，不論出于何種角度思考，都不會那么做。
一旦老師轉正，成為了大中華區正式的執行總裁！
那他的位子就可以說，穩了！
屆時，就算他們那些事都抖出來，集團總部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畢竟，一位正式的大區域執行總裁，怎么也不可能被裁撤開除，更不可能送到監獄離去。
那樣一來，振北集團的臉面，還要不要！
林鈺、程琉看來，等老師成了大中華區正式的執行總裁，什么夏侯啟，什么白小升，什么鄭鴻鵠、李昊風、陳宇成，面對他們，都會是一群弱雞，會是一盤菜！
到時候，想收拾他們，用溫和一些的水磨工夫，都能玩死他們！
林鈺、程琉都是這么想的，感覺舒心不已。
沈培生跟諸位事務執行官“友好而愉快”的交談，持續了十幾分鐘。
最終，余興耀主動道，“要不然，咱們就先聊到這兒？沈先生一會兒還要作報告，四個小時的報告，很耗費心神跟精力的，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準備一番。”
在場眾人，紛紛點頭，覺得余興耀這番話在理。
“那我們就不打攪沈先生了，反正會議要開上三天，有機會交流的。”蘇菲亞笑言。
“不錯，我也先告辭，我那邊還有些事務要處理。”萊恩微微一笑，客氣道。
他們倆位說完，余興耀、褚若瀾也跟沈培生告辭。
方北珺自然附議，不會讓自己顯得太另類。
實則，他也無心在這邊待了。
方北珺想著回去，跟白小升談談這邊的情況。
局面有些嚴峻，有點超乎意料。
“各位都要走嗎？嗯，也好，眼下大會最重要，敘舊有的是時間。”
沈培生并沒有執意強留，笑著起身相送，將方北珺五人送到門口，方才止步。
眾人與他再度告別，一道離去。
當貴賓室的門一關，沈培生笑容微沉，忍不住摸了一把額頭，轉回身走回沙發區時，已經一臉的平靜。
林鈺、程琉迎了過來。
“老師，沒想到你在總部這邊，有這么廣的人脈！”林鈺忍不住笑道。
五位事務執行官，都與老師有淵源，區別只是或大或小罷了。
程琉也忍不住眼眸放光，似是感覺興奮。
眼見自己兩個學生，如此敬佩目光，便是沈培生自己也都有點小小的自得，眼看這屋子里沒有外人，他卻還是壓低聲音道，“夏侯啟最大的失誤，就是不會經營人脈，他總覺得自己坐鎮一方，那就是一地最大人脈。錯了。錯了啊！位子再高，若還是受人管轄，還就要往上多結交人物，哪怕是不及自己地位的。這叫種善因，得善果！”
林鈺、程琉忙點頭稱是。
沈培生往單人沙發的靠背上一趟，忍不住眨眨眼，輕柔太陽穴，不光是剛才，還是一會兒之后，他都要保持神采奕奕，保持精神飽滿狀態。但是，他已經不再年輕，前一段時間更是操勞的有些過了。
林鈺、程琉眼見這一幕，都不在開口，免得打攪到沈培生。
結果，沈培生沉默片刻，反倒手一放，主動跟他們開了口，“那個白小升，聯系上了嗎！”
程琉俯身道，“已經跟他的助理，那個叫林薇薇的小丫頭通過話了，那丫頭說知道了，會轉達，說白小升最近心情很糟。我依著您的吩咐，用命令的方式，讓白小升今天務必到大中華區總部述職。那邊也都安排好了，白小升他們一到，就會被安排去學習新規程，如果他不滿，就由他生氣好了。拿底下人撒氣，毀的，是他自己的形象！”
程琉的話讓沈培生微微點頭。
他也只不過，是覺得最近有點心神不寧，感覺白小升沉寂的不太像白小升，想著把白小升掌控在自己視線中罷了。
“白小升一露面，就讓人通知我。”沈培生補充了一嘴。
程琉點頭記下。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接下來的述職報告，你們隨我一道再理一理！”沈培生道。
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了。
林鈺、程琉當即著手安排。他們帶來的這一幫人，都是老師的助陣團！
預設了多種情況多種預案，為的只是一件事，確保老師匯報成功！
另一邊。
方北珺出了貴賓室，想著找個借口跟眾人分開，去見白小升。
卻不想，他一出來就被余興耀給留住了。
“北珺，咱倆可都被事業總裁安排了工作，得去會場瞧瞧！”余興耀對他道。
“我還有點事，一會兒我再過去。”方北珺想甩開他。
“今天這會兒可就是最大的事，要是咱倆負責的部分出問題，都難看。還是一道過去吧。”余興耀算是黏上了，“你有什么事，只要還是在這樓里，我跟著你，有什么也能幫點忙。”
余興耀這人可是精明無比，稍有端倪就會發現。
眼瞅著不好脫身，方北珺不動聲色一笑，“那先去會場那邊。”
“你那其他事，不忙了？”余興耀反問。
“你說的對，今天這個會，最大嘛。”方北珺呵呵笑道。
此刻，眾人正結伴而行，一路往外走著。
余興耀、方北珺的這一番低語，旁人自然沒人去偷聽。
“那咱們也都各忙各的吧。”反倒是走近接待廳那邊，蘇菲亞笑著提議。
眾人點頭，當即要各自散去，卻忽然被跑過來的一個人給叫住了。
“幾位全在這里，真是太好了，跟我走吧。”
來人，赫然是亞洲事業部事業總裁的秘書，也是華夏人！
“老方，你這怎么是汗津津的，跑過來的？什么事兒，這么著急啊！”余興耀忍不住道。
那位秘書似乎有難言之隱，嘴上只說，“你們過去了，就知道了！”
五位事務執行官不容分說，便被這位事業總裁的秘書一并帶走，去的是亞洲事業總裁辦公室所在的樓層，直奔的也是他的辦公室。
過去之后，方北珺五人才驚訝的發現，事業總裁那里還有客人，不是外人，是其他事業部的事業總裁。
不光如此，還有一位監.察.部.門的高管，還有總部.行.政中心的人。
“還是我來跟你們說吧。”亞洲區事業部事業總裁，眼見手下“五巨頭”齊聚，在征得了監.察高管跟總部.行.政中心的人同意后，對方北珺等人道，“上面剛下達的通知，咱們亞洲區的這一次大會，主持者不再是我，而是歐洲區這位事業總裁，我也去其他事業部主持本次會議。”
亞洲區事業總裁環視眾人，緩緩道，“期間發生的任何重大事項，都一并轉交他來處理！”
余興耀等人俱是一愣。
往年，可沒這么弄過！
方北珺眼神卻瞬間驚變，這心里“咯噔”了一下。
“壞了！對夏老持一定支持態度的事業總裁，不管那事兒了？！”
方北珺有些不敢相信，事業總裁居然也要輪崗？！
特別是，聽說本次會議期間，任何重大事項，他都不再管之時，更讓方北珺眼前一暗。
那也是說，對沈培生的審查，也要交給不甚了解情況的歐洲區事業總裁來主持？！
對于西方的那位主持者而言，必然會對陪.審.團.制.度非常鐘情和信賴。
那么，沈培生在事務執行官里占盡人脈，豈不是在這場博弈之中，要反敗為勝？！
眼下這種情況，是不是叫，屋漏偏逢連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