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泥工坊的人簇擁著白小升往店里走，雷迎卻沒有跟上，反倒是盯緊狼狽離去的光頭那伙人，邁步跟了過去。
外邊那幫圍觀群眾面帶忌憚、畏懼，側身讓道，讓光頭那票人通過。
不過，眼看雷迎走過來，他們卻都雙眼放光，一下子圍了上去。
“小伙子，真是厲害啊！”
“大哥，您是當過特種兵還是練過功夫，也太牛了！”
“帥哥，你好帥啊！”
男女老幼，那群吃瓜群眾，紛紛對雷迎釋放滿腔熱情。
雷迎隨口應付著，邁步要沖過人群。
大多數人被甩下，奈何幾個年輕男女直接跑到雷迎前方，以及左右，雷迎進，他們退，亦步亦趨跟著，不住贊美。
雷迎眼看光頭他們要走遠了，頓時一皺眉，看著正前方的帶頭年輕男人，還算客氣地說道，“如果沒事的話，請讓一讓。”
“大哥！您收徒不！”那個年輕男人眼神放光。
顯然，他有事！
“是啊，您收徒不！”
“算我一個，我天賦可好了。”
“人家也想學點防身術！”
不光他，周圍幾個男女都眼神明亮，紛紛說道。
雷迎方才那身手，在他們眼里，就是世外高人級的存在。
雷迎一愣，眼看這幾個年輕人，是鐵了心糾纏，遠處光頭他們走的更遠了。
雷迎頓時正色道，“收！”
那幾個年輕男女眼里頓時放光。
“俯臥撐、仰臥起坐、深蹲、雙杠撐臂、引體向上，外加百米沖刺，不間斷，做一百個。你們誰能做得到，就去那邊的李泥工坊報名，我收了！做不到的，就再接再厲吧。”雷迎伸手拍了拍面前男人的肩膀，殷切鼓勵。
然后趁著他們失神之際，大步沖出“包圍圈”，去追趕光頭等人。
那些年輕男女還沒回過神，相互看著，眨眨眼。
“俯臥撐、仰臥起坐，還有什么跟什么？”
“每樣做一百個啊！還不能間斷！要這么夸張嗎！”
“看大俠剛才的身手，那必定要經歷一番苦練的！”
“咱們找地兒試試去，我覺得我這體格子能試試！”
這些人頓時摩拳擦掌，有心嘗試。
可惜，他們很快會發現，事實是殘酷的。
他們高估自己的身體素質了。
實際上，雷迎這就是把網上看來的“特種兵體能選拔‘六個一百’”，給了他們。
他們要能過，就已經是入門特種兵體能級別了。
光頭那伙人如一伙潰兵敗將，相互攙扶走出了這片工廠區，又走了十幾分鐘，轉入一處城中村。
那里，有他們的“據點”。
走進一處墻面寫“拆”，停放幾臺挖掘機的院子，光頭都有些熱烈盈眶。
終于回來了，他們這次可算是栽了。
“怎么了，老二，你們怎么都這樣子了！”屋里正有瘦高個子人走出來，眼看這一幕，頓時嚇一跳。
“大哥，我們受欺負了！”頂著熊貓眼的光頭，委屈巴巴道。
向來只有他們欺負人，沒想到這次讓人給欺負了。
社會真是水深，指不定混著混著就翻船。
“是‘李泥工坊’的人干的？！”瘦高個老大驚訝道。
能把他們十幾個兄弟揍成這樣，那邊難不成提前收到消息，準備了三四十人？
“是他們的人，來了個狠茬子！”
“就一個，但是特別能打！”
“我們都被那個人給欺負了！”
眾人七嘴八舌，叫苦不迭。
瘦高個聽得云里霧里，卻更加吃驚。
一個人，撂倒了他們這邊十幾個兄弟？！
簡直不可思議！
“先進來，都處理一下傷口，回頭我們再從長計議。”瘦高個眼神兇悍，“必報此仇！”
“你們要找誰報仇啊，找我嗎！”大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光頭那幫人聽到這個聲音，嚇得狼狽逃竄，站到瘦高個身后，一個比一個能縮，跟耗子見貓一樣。
瘦高個驚悸交織，看過去。
雷迎面帶微笑，走了進來，眼神卻銳利如刀。
“我朋友說了，按著現實里的套路，打了小的，來了大的。硬的不行，陰的來。這一波波的，就會沒完沒了。你們，就是個套路，而他最討厭的就是這套路。所以，讓我來走一趟，擺平這個小麻煩！”
“果然了，看來你們是不準備善罷甘休了！”
說著，雷迎笑瞇瞇道，“我以前也是混你們這個圈兒的，我這個人特別會平事兒。看著，你就是他們老大吧，我來跟你談判一下！”
瘦高個一臉猙獰，滿眼不服不忿，“你跟我談和？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欺負了我兄弟就想這么不了了之！你也不打聽打聽，我瘦虎是什么人，談判是不可能談判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你能打，來啊，我會怕你不成！我今天還就告訴你，沒得談！”
三十分鐘后。
瘦高個滿臉淤青，滿面殷勤，帶著一群小弟告饒，嘴里不住道，“雷哥，雷大爺！您放心，那個工廠區，兄弟們以后都不去了！若有食言，讓我們天打五雷轟，一輩子沒錢花，一輩子沒老婆！我求求您了，您就走吧！”
雷迎武力只是其一，他的手腕，讓瘦虎心悸，他才明白，自己這幫社會人跟人家比，簡直就是一幫“善良的小老百姓”。
李泥工坊。
李泥興沖沖帶著白小升，參觀工坊里新購置的儀器設備，還把各種礦料樣本拿給他看。
陳云狄一路跟著，原想著給這個小哥哥講解一番。
結果，這個小丫頭驚訝的發現，眼前這小哥哥居然能跟李泥深入交流各種礦料特性，還有制壺過程中的各種技巧，許多東西，她都不知道！
甚至，連李泥都被頻頻說教。
這是行家啊！
也是，老板看重的人，能是一般人嗎！
陳云狄頓時化身小學徒，恨不得一路拿筆記上白小升的話。
李泥也是從白小升的言語之間，得到了許多啟發。
“其實，與其去一點點做原料的混合嘗試，倒不如從概念的成品，來逆推所需的原料，分解成元素成分來配比原料，這樣豈不是更少走彎路。”白小升手里拿著一塊大呈特產的“小紅泥”，一邊對李泥道。
從成品逆推原料構成？
這個觀點夠科幻。
李泥、陳云狄，乃至林薇薇，都很驚愕。
還能這樣做？挺有想法…
“不過，這么一來，時間成本是節約了，效果也好像提升了，但是成本，要增加多少啊。難道要把各種原料送檢，看成分構成？這也太…太異想天開了吧。”陳云狄實在沒忍住，開口反駁道。
雖然白小升一路以來都表現的行家做派，但這番話，絕對的外行。
傳統的一次次嘗試，雖然緩慢，但是好在造價低，容易實現。
這個白小升小哥哥說的，乍一聽好像讓人眼前一亮，但就是有點不切實際了。
能做那種成分對比的儀器跟技術，怕整個大呈都沒有，得大城市，還要很貴的。
李泥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
甚至林薇薇都覺得，這一次小升哥夸張了。
乍一聽，效率突破天際，放到現實里卻不太實際。
不，是太不實際！
白小升笑而不語，看著手里的小紅泥，反轉把玩。
在他腦海之中，響起紅蓮的聲音，“重量測定完畢，密度測定完畢，光譜分析完畢，表皮掃描完畢…”
“小紅泥成分構成如下…”
白小升輕而易舉，便得到了李泥、陳云狄、林薇薇覺得很難弄到的成分分析。
這不奇怪，相比價值高昂的檢測儀器、尖端檢測科技，紅蓮的存在。根本就是超乎兩者不知多少倍的存在。
“其實，我有朋友在科研所，我請他幫忙就沒問題了，可以更快地尋找到，你沒找到的那種原料！”白小升笑道。
“真的嗎！”李泥頓時驚喜。
林薇薇、陳云狄也吃一驚。
白小升之所以敢如此說，原來有所依仗的！
有這方面資源的話，那就太好不過了！
白小升見過李泥用電腦做出的概念圖，此刻又向他細細詢問，缺少那一種礦料應該具有何等特性。
李泥知無不言，如實告知。
白小升便在心里，讓紅蓮開始做分析。
不過，便是紅蓮要完成分析，也需要耗費頗多的時間。
畢竟，鏈接全網的礦料資料，分析比對出特性相同或接近的，并不難。
但推演跟這個小紅泥發生化學反應，并且吻合最終結果，就需要一定時間。
當然，白小升也相信紅蓮，短期之內會得到結論。
畢竟，紅蓮從未讓他失望過。
幾個人正聊著，雷迎邁步走進來。
“雷大俠，你干什么去了？”李泥奇道，更是一指白小升，“我問他，他說你去解決什么隱患了。”
雷迎笑了笑，“光頭佬那幫人，以后都不會找你這邊的麻煩了，你盡可以放心。”
原來，雷迎去跟他們善后了！
李泥、陳云狄恍然大悟，也頓時感動于白小升三人的心細。
少了一樁麻煩，總是好事！
“那真要謝謝你了！中午吃頓好的，我請！”李泥大手一揮，無比豪邁。
中午，李泥并未食言，帶著白小升三人，外加工坊里所有人，一道去了家米其林二星餐廳，開了頓葷。
結賬的時候，李泥很是感慨。
這幫人真是不花自己的錢，真舍得啊！
吃過午飯，就已經是下午兩點多，李泥讓工坊的人先回去，他則陪白小升三人，要去那塊盛產小紅泥的原料地走一遭。
驅車過去的路上，李泥親自開車，看著前路，神情嚴肅跟白小升道，“那邊原來的負責人，我可是花費了一番心血，又是找人，又是請客才搭上的關系。總算是允許我們進入采泥，這原料采集出來拉走，其實不易保存，它里面的成分也會氧化，再加上我們一次次實驗，耗費頗多。所以得跟那邊建立良好的關系，允許我們多次開采。但是我聽說，換了公司，這看管土地的負責人變沒變就不清楚了。就怕，要從頭談起！”
這件事，其實一直壓在李泥心尖上。
如果跟那邊談不攏，他的原料可就斷了！
那后續也將無法開展工作！
按說，可以向對方購買泥土，只不過現在那塊地的東家是大企業，豈會在乎那點錢。
如果換了負責人，是不是敢以權謀私，私賣土壤，不好說。
再有，對方見他們如此迫切需求那種小紅泥，會不會坐地漲價，獅子大開口，也說不定！
李泥在雪蓮萬和雖然融資了五百萬，但是那筆錢不是一口氣撥到他手里，包括儀器的購買，實驗經費，乃至后續的商業化運作，是一個漫長流程。
李泥怕自己手里現存的那些錢，會吃緊！
跟白小升說情況的時候，李泥其實都有些心情沉重。
他這個人，算不上什么樂觀主義者，遇到事情，第一時間會先想最糟糕的結局。
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讓人覺得累，而且容易悲觀！
不過，眼下白小升來了，李泥覺得他是有大本事的人，心里頓時有種被分擔麻煩的感覺。
然而，李泥長篇大論完畢，看向白小升，發現他居然在玩、手、機！
李泥都驚了。
“喂喂，我說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聽著呢，你專心開車吧。”
白小升頭也不抬，依舊發著信息。
李泥頓時對白小升信心不足了…
大呈北區是新區，在建的高樓林立，馬路寬闊無比，只是路上沒什么車輛。
李泥載著白小升三人，拐入一片圈起來的土地。那里一望遼闊，還有植被樹木，入口一側是工地常見的彩鋼簡易房，有三排，從外面看質量還不錯，都裝著空調外機。
李泥停好了車，帶著白小升三人熟門熟路，直奔一處。
“忘了跟你說這邊的情況了。其實原本看管這塊地的，有大小兩個負責人。他們一把手經常不在，二把手其實才是現管。我不知道土地換一家公司，看管的人會不會有所變化。也可能不會，因為負責看管土地的，其實是讓第三方一撥人負責。這地換了個東家，短期交接怕是沒這么快，再者，這些第三方的人熟這邊的情況，只需要支付很少一筆錢，用著也順手。”路上，李泥給白小升講解，“現在想想，反正第三方的人只是做土地平整工作，應該也不用換吧。”
白小升點點頭，帶著林薇薇、雷迎跟在李泥身后。
到了一件簡易彩鋼房的門外，李泥叩響了門，里面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進！”
“聽著聲音耳熟，看來還是那個老韓！”李泥眼眸一亮。
原想著麻煩，就是怕換了負責人，但是現在看來，負責人還是原來那個，那就好辦了！
李泥推門而入。
白小升三人跟在后面。
辦公室里，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叼著煙，雙眼盯緊眼前的電腦屏，一手鍵盤一手鼠標，正在激烈操作，不過片刻，他就重重嘆息一聲，鼠標鍵盤一推，悻悻然靠在靠背上，把嘴里的煙屁拿下來，按滅在煙灰缸里。
“喲，這不是李泥李總嗎。”胡子拉碴的老韓眼眸頓時一眼，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煙熏黃牙。
起身前，他先操縱鼠標，關閉了什么。
“韓總，忙哪。”李泥笑道。
“剛處理一下公文。”老韓笑呵呵道。
白小升感覺好笑。
進門看老韓那架勢，分明在打游戲。
“來來，請坐請坐。”老韓往一旁的沙發上讓李泥等人。
這間辦公室雖然是簡易彩鋼房，但是里面一點不孬，辦公桌、電腦、沙發、空調一應俱全，除了有點亂，還挺像正規辦公室的。
“這幾位是我的朋友。”李泥簡要介紹一番。
老韓一一握手，面對林薇薇的時候，眼神格外明亮，握手都延長一秒。
“韓總，還是我上次跟你說的事，價錢依舊，我們想再拉些小紅泥。”李泥笑道。
既然還是老人，那就簡單多了。
李泥想的簡單，熟料老韓呵呵一笑，歪著頭，右手伸出一根小指撓耳后癢癢，對李泥道，“原本，是沒問題的。可是你看，我們這換了個東家，人家是大企業，管的嚴格。我呢，不好私下跟你做這買賣啊。”
“可是這兒不還是您管嗎，我看外面都是熟面孔啊。”李泥忍不住道。
白小升服了。
他都不曉得李泥當初怎么搭上這條線的，那老韓明顯就是一副要坐地起價的表情。
興許，是游戲要充錢了？
林薇薇、雷迎跟白小升歷練兩三年自然也是看出來了。
就李泥還“不解風情”。
“李總啊，這新東家三天兩頭派人巡查，我不得好好招待嗎，人家要是發現了什么，我不得來點好處堵人家的嘴嘛。那這錢可就不夠了。”老韓一邊笑嘻嘻，一邊看李泥，“得加錢。”
“加錢？”李泥總算是明白了，眉頭微皺，“那，加多少。”
老韓伸出三根手指。
“加三成？”李泥訝然。
老韓笑了，“老弟，開什么玩笑啊，我見你這么中意咱這獨一無二的泥巴，自然也得珍視它的價值。”
“我說的，是加三倍！”
這句話，讓李泥駭然一跳。
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