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各貴族都收到了正宣帝的宮帖,于正月二十二日,宮里舉行春季迎春宴。
鎮西侯府收到帖子后,家里面的丫鬟婆子興致十分高,畢竟前一段時間褚云攀才蒙冤受難,現在總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恰好正宣帝也病愈了,以后總算不用連吃飯睡覺都要提心吊膽的,想要大笑都不行。
宮宴熱熱鬧鬧的,青柳和惠然等人自然喜歡。
各種裙子、襖衫、繡花斗篷、披風等鋪了滿滿的一床,青柳和白水二人正嘰嘰喳喳地商量著,葉棠采宴會要穿哪一件,怎么搭配。
葉棠采笑瞇瞇的坐在榻上,與惠然一起繡著孩子的小衣裳,一片喜慶熱鬧。
“三爺回來啦!”這個時候外面響起小月興高采烈的聲音。
“啊,三爺回來了。”青柳和白水連忙咯咯笑了起來。
葉棠采喜顏逐開,歪著頭,隔著博古架,隱隱約約的,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快步往這邊走來,嘩啦一聲,小月打起珠簾,褚云攀有些風塵撲撲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一身鴉青麒麟披風,銀冠華發,看到她便未語先笑:“棠兒。”擠過去,一把就將她撈起,放到膝上,吧唧一聲,先親一口,“重了。”
葉棠采咯咯一笑,說了句廢話:“三爺,你回來啦。”腦袋抵在他胸前,蹭蹭。
“是。”褚云攀垂首,又親了一下,緊緊抱著:“棠兒,棠寶寶,想你。”
“嗯。”葉棠采心里甜膩膩的,趴在他肩上。
葉棠采笑著,突然哎唷一聲,“它要踢你。”
褚云攀已經撫上了她的肚子,果然感受到里面在動,不由笑起來:“瞧著是個練武的料。”
夫妻倆正在說著親密話,惠然和青柳等人連忙笑著離開,出去之前,還識趣地把門關上了。
“皇上特意通知我,讓我回來參加宮宴。”褚云攀道。
“現在他已經好起來,我昨天到褚妙書那邊,她已經躁動不安。”葉棠采道。“梁王那邊…可有信?”
當時說好的,只要正宣帝一好,就開始分化太子跟正宣帝,鼓動太子謀反。
“有了,他們正前往泊州。”褚云攀道。
“泊州?”葉棠采不解。
“那里有先皇后留下的人,梁王要找到那些人,由那些人護送著回來。”褚云攀道。“咱們說好,在二月十五之前,他會回到凌州。”
葉棠采總算看到方向和曙光了,點了點頭。“對了,櫻祈怎樣了?”
“信上沒說。”褚云攀摸了摸她的頭。
葉棠采瞬間有些蔫蔫兒,但想到還有一個月時間,就能成大事了,葉棠采不由的打起十二分精神。
因著褚云攀回來,整個鎮西侯府顯得更和樂和安詳。
正月二十二,迎春宴盛大舉行。
各貴族于未時左右紛紛出行。
一時之間大街上百姓小販讓行,華麗的馬車宛如游龍一般在各街上移動。香車寶馬,朱輪華蓋的,馬車上的精致風燈搖曳著。
料峭春寒,這個冬天的寒冷還沒有驅盡,但大街上的馬車卻讓這冰冷一瞬間熱鬧起來,把這一片冰冷給一驅而散。
馬車們路過大街走進了宮殿,全都等在往宮門外面,擁擠著慢慢進前。
鎮西侯府的馬車在東華門停下,褚云攀跳下車,接著便扶著葉棠采下來。
“不知小姑有沒有來?”葉棠采說。
褚云攀道:“今天的迎春宴辦得極大,但凡有點臉面的人都請了,陳家自然不會落下,不過她月份大了,倒是不知情。”
“三爺,三奶奶。”這時,一個笑聲響起。
葉棠采一怔,在人群里抬起頭,居然看到春山站在不遠處,正笑吟吟地走過來:“側妃娘娘正念著三奶奶呢,特意吩咐奴婢來接。”
葉棠采雙眼微閃,點頭:“哦,她有心了。你家側妃在何處?”
“已經到了清暉園啦,便是太太也到了。”春山道。“三爺三奶奶快來。”
“好。”葉棠采笑瞇瞇地點頭。
夫妻二人便跟著春山離開,惠然和青柳卻是面面相覷,青柳低聲道:“褚側妃跟咱們奶奶自來不和,次次見面都是橫眼豎眉的,今兒個居然主動示好。”
“她不生事,咱們別管。”惠然見葉棠采和褚云攀欣然的樣子,便提醒青柳一聲。
青柳是個識趣的,點了點頭:“走吧,咱們到休息的抱廈。”
宮宴隨行的人是不能進殿的,只能到指定的地方休息。
葉棠采與褚云攀跟著春山離開,一路碰到很多貴公子和貴夫人,紛紛上前來打招呼,葉棠采淡淡一笑,隨意應著。
一走進清暉園,便見一名小太監笑著過來:“侯爺總算來,上官大人正好找你呢。”
“好。”褚云攀回身對葉棠采道:“我先過去。”
“嗯。”葉棠采點頭。
“三奶奶,這邊。”春山熱情地說。
葉棠采走在一條白玉小道上,周圍亭臺樓閣,一片繁榮之景,各貴人分成各個小團隊,或是一起賞景,或是在吟詩作畫,好不熱鬧。
葉棠采跟著春山的腳步,很快就到一處八角盔頂的亭子,只見里面坐著一群華衣彩服的貴夫人,坐在中間的卻是褚妙書。
魯王妃、信陽公主、葛蘭郡主…還是這些人,但以前坐在中間的是太子妃,現在太子妃不在了,褚妙書便坐在中間,眾星捧月一般。
褚妙書看到葉棠采眼底閃過冷色,但卻站起來,笑盈盈地上來:“小嫂嫂,你來啦!我一直想你呢!”
魯王妃便笑起來:“褚側妃跟少夫人感情真好呀。”
“當然。”褚妙書拉著葉棠采,讓葉棠采坐在她身邊。
葉棠采雙眼微閃,卻接受她的討好:“沒想到你這么快到的。”
褚妙書見葉棠采一點也不為難自己,原以為,自己突然示好,葉棠采一定會各種冷嘲熱諷,哪里想到,葉棠采居然就這樣接受了。
褚妙書心里冷哼一聲,賤人,其實早就想巴結自己了吧,只是拉不下臉面而已。畢竟她以后是皇后。
但憑什么讓她先套近乎?
現在先忍!為了大計!為了盡快當上皇后。
“小嫂嫂,你頭上的簪子好漂亮,”褚妙書又奉承了一句。
葉棠采摸了摸頭上的簪子,那是一個普通的白玉響鈴簪,淡笑:“你喜歡?送你。”
褚妙書一怔,一支白玉簪而已,也沒什么稀奇的,便說:“我只夸好看,小嫂嫂你何必這般親熱。”
周圍的人便呵呵呵,魯王妃道:“瞧這對姑嫂,關系真好。”
褚妙書唇角挑了挑。
葛蘭郡主掃了葉棠采一眼,突然驚道:“咦,褚少夫人,你手上的鐲子——”
眾一怔,不由地望向葉棠采皓腕上。
只見衣袖微遮之下,赤金耀眼,但卻瞧得不太清楚。
“蘭兒,怎么了?”魯王妃道。
葉棠采抬頭,看著她。只見葛蘭郡主微仰著小臉,帶著冷色望著她。
葉棠采不由的想起上次在太子府,因為姜心雪的事情,她數落了葛蘭郡主一頓,二人就此結了怨。
“褚少夫人,能不能把你的鐲子給我看看。”葛蘭郡主冷聲道。
眾人一驚,這態度,一瞧便是來找事的。魯王妃立刻打圓場:“蘭兒,有什么事好好說。”
“哼!”葛蘭郡主卻猛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葉棠采:“你手上的鐲子,像極了去年瓊林宴上,我丟的那只。”
在座的人俱是倒抽一口氣,這…葛蘭郡主是不是腦子被門給夾了?
眼前的是誰啊?是鎮西侯夫人!
葛蘭郡主雖然是正宣帝最疼的孫女,身份尊貴,以前可以橫著走,因為她還是京衛營統領的夫人。現在,京衛營統領吳一義成了殘廢,也被解除了職務。現在的京衛營,已經給了褚云攀了。
想著,眾人一驚。
原來如此!葛蘭郡主的夫婿職位被褚云攀取而代之,葛蘭郡主心里不憤,所以故意尋仇來了。
而且,這仇尋得…也太沒腦子了吧!
這是誣陷葉棠采偷了她的鐲子?
“蘭兒,你怕是認錯了。”魯王妃微微地一嘆。
她自來疼葛蘭郡主這個小輩,所以不希望葛蘭郡主以卵擊石。、
“我哪里認錯了?我便是認錯了,也請鎮西侯夫人拿出來給我瞧瞧。”葛蘭郡主挑了挑眉,“如何?”
葉棠采小臉一沉,褚妙書冷聲道:“你好無道理,無端端冤枉人。”
信陽公主也是皺著眉頭:“蘭兒,你冷靜點。”
“呵。”葉棠采冷掃她一眼,“你讓瞧便讓瞧?若你說你的東西在我身上,我是不是要當眾給你搜身!”
“你…你們個個都欺負我!”葛蘭狠狠地咬著牙,一副屈辱的模樣。
魯王妃皺了皺眉,很是同情她。自小就死了爹,好不容易嫁了個有出色的男人,結果現在卻廢了。自然瞧不得葉棠采在此風光。
“葛蘭,你在此作甚?”一個冷喝聲響起。
眾人一驚,回頭,只見一群人走到這邊,正宣帝坐在一個滑桿上,正有四名太監抬著他。
“參見皇上。”眾人連忙行禮。
“起吧。”正宣帝連忙抬手。
葉棠采抬頭看他,只見正宣帝臉色紅潤,一身明皇的帝袍,威風凜凜的模樣。
“父皇大病初愈,怎么出來了。”信陽公主一臉擔心地道。
正宣帝卻擺了擺手,笑道:“朕難得起來,自然得到處散散心,瞧一瞧你們。對了,你們在這里吵什么?”
“皇祖父。”葛蘭郡主紅著眼圈,立刻走過去,委屈道:“孫女就是想瞧一瞧少夫人的鐲子而已,她也不給。”避重就輕。
正宣帝好奇了:“哦,什么鐲子?”
葉棠采撇了撇嘴,這才伸出手來,只見一只皓腕上,戴赤金環珠九轉鐲子。燦金奪人,華美非常。
眾人看著便是一驚,這鐲子真是美啊。
正宣帝看著也是驚了,因為他認出來,這是他大婚當晚,送給蕭皇后的鐲子。那是蕭皇后之物!
以前蕭家出事之前,他跟蕭皇后的感情已經水深火熱,他很久沒到她宮里,自然也不會留意這只鐲子了。現在見著,很是震驚,心中黯然,不由想起當年他與蕭皇后在一起的歡樂時光。
真不知這鐲子是如何會落到葉棠采手里的。
葛蘭郡主瞪大雙眼:“啊,原來我看錯了,不是我的。哼!”一臉讓葉棠采吃癟的驕傲模樣。但垂頭時,長長的睫毛卻掩住她眼里的冷光。
正宣帝震驚地看著葉棠采:“這鐲子,你哪里來的?”
“是我祖母賜的。”葉棠采道。
正宣帝又驚了:“你祖母?是…”一時想不起來。
“就是褚家老夫人,梅老太君。”葉棠采說,“這是她送給我的見面禮。”
正宣帝怔了怔,也是想起這號人了,梅老太君跟蕭皇后一樣,是將門虎女,年輕時也是會領兵出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