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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布置

  太子正在書房里看折子,這時李桂急急地奔過來:“殿下,林國公和林世子已經來了!”

  “來了。”太子抬起頭,俊朗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自從葉玲嬌和苗基和的親事再次訂下來,他就讓李桂到安國公府請了兩次,但林國公卻連拒兩次。

  太子心中自然惱恨,雖然這林家百年望族,底蘊厚重,是自前朝屹立不倒的大儒巨鴻,但這般幫法,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雖是世代出帝師,但這帝師也是皇帝封的!

  如此想著,不免記恨。

  就在他讓李貴卻請最后一次時,不想那林國公居然答應了。

  “既然來了,就開正門迎著。”太子已經站了起來。

  這次是為了洗脫污名,自然要開著大門,把人隆重地迎進門來。而且,以林國公的身份,也足夠這個時候開正門。

  “呃…聽說,林國公走了東角門,已經到垂花門了。”李桂說。

  太子聽著眉頭就是一皺,瞪了李桂一眼:“你都沒有準備好么?”

  李桂垂下頭,自責道:“原本說好巳時到的,哪里想到…現在還不到巳時,他就到了。他自己走了角門…也不好再請他出去再走一遍吧。”

  太子神色不好。

  李桂連忙笑著說:“若弄得太隆重,倒刻意了,不如就像平時那樣,走角門,倒顯得普通平常,咱們只要放出消息,外頭的人自然知道在這個時候,林國公依然上門做客,可見殿下為人清正。林國公正被人引著往這邊來呢!”

  太子呵呵一笑:“都是許瑞出的妙計。”說著站起來往外走。

  出了書房,遠遠的,就見一名丫鬟引著幾人走來。

  最前面的的是林國公,后面跟著一名年輕公子,太子認得,這是林國公的嫡長子林墨矜。在他們之后,居然有一個紅色的裊娜身影。

  太子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便是驚了驚,這不是葉棠采么?她怎么來了?

  忽地又想到現在嫁給苗基和的,正是葉棠采的小姑,又聽說了,葉棠采這兩天給太子妃遞過帖子。他只知道這些,至于帖子寫什么,他倒是不知道,畢竟這段時間太煩亂,他自然懶得顧及她。

  一邊想著,太子已經迎了上前。

  林國公、林墨矜和葉棠采連忙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連忙上前虛扶了林國公一把:“國公請起,不必多禮。”說著又向林墨矜拱手:“林兄弟。”

  “殿下。”林墨矜笑著也抱拳。又讓了讓,把葉棠采顯出來,笑道:“我們在門口看到這名姑娘跪在那里,聽說她與太子府頗有交情,要求見你。不知是不是下面的惡奴沒有通傳,殿下素來仁厚,便自作主張帶進來,請殿下莫怪。”

  太子臉上神色不變,眼底眸色卻是深了深,暗惱葉棠采給她添亂。

  但目光落在葉棠采身上,只見她一張美艷逼人的小臉被凍得紅撲撲的,披風綁在頸間,白色狐毛把她的原本修長雪白的頸脖圍住,小臉被襯托得越發嬌媚動人。

  波光瀲滟的眸子淚光點點,卷長羽睫正撲扇著,盈盈若水地看著自己,一張芙蓉小臉妨若嬌花被暴雨打過,美得凄然:“誰也不幫我,我只能求助于殿下。殿下最是賢能仁厚,自會為我做主。”

  被她這樣一看,太子的心立刻就化開來了,又聽得她軟語嬌糯,恨不得上去安慰她都來不及,哪里還惱得起來。

  但太子臉上仍然一派清風明朗,只說道:“既然你到本宮面前,本宮倒是聽一聽你有何冤屈。”說著又向林國公道:“國公,世子,請。”

  幾人跟著太子,太子一邊走一邊說:“這位褚三奶奶,與太子妃素有交情,常常為太子妃拭花泡茶,本宮倒是見過一兩回。”

  “原來如此。”林墨矜輕輕一笑:“今天品鑒古畫,有美人相伴,倒也風趣。”

  幾人正走在一條白玉鋪成的小道上,葉棠采便見不遠處是三大間連排白墻黛瓦的正房,匾額上燙金寫著“定安天下”四個大字。

  葉棠采艷麗的雙眼微閃,這就是太子的書房了!

  能自由進入的,只有太子、李桂和宋肖三個人。

  除此之外,凡事有傍的人進去過,隨后李桂都會把整個書房檢查一遍。所以,無人能在太子的書房做手腳,就算真的做了手腳,也會被搜出來。

  而她的目的,就是把天子復還令放進去。

  想到這,葉棠采唇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弧度。

  只是,太子引著他們走了一會,就向右拐,沒有去書房的意思。只見不遠處有一座廣廈。

  這座廣廈八角攢頂,琉璃紅瓦,都是四面開著的亭子,只是因著天氣寒涼,亭子四面俱半垂下薄薄的半繡明竹簾子。

  廣廈內是一張大大的書案,不遠處又有兩張圓桌,上面擺著鹿肉和烤爐,還有一壇酒。

  在這樣的春寒料峭之時,賞畫,烤鹿肉,實在愜意得緊。

  “幾位,請吧!”李桂連忙迎上前來。

  幾人走進去,在圓桌邊坐下,李桂鋪張著烤鹿肉,林國公卻冷冷地道:“前朝燕大師的《春秋明山圖》呢?”

  “這就去拿!”李桂一聽,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奔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拿回來一軸畫卷來。

  李桂展開來,把畫鋪到了長案上,只見那是一幅山水磅礴的畫,一邊是秋天的紅楓之景,另一邊卻是綠意盎然,似春風輕踏而來。難是的是,這兩種結合起來,一點也不突兀。

  太子、林國公和林墨矜走過去,林國公看了一眼,就輕哼一聲:“此為贗品。”

  太子便笑道:“果真是贗品?本宮開始瞧著也覺得不是真的,但此畫實在太好,不敢確定,這才請了國公上門來品鑒。”

  真假哪里重要,重要的是,國公上門了。以后若有什么事,倒好再去請他。

  不想,林國公卻說:“拿筆來!”

  李桂一怔,便連忙出去準備好了文房四寶,端著進來。

  林國公拿起狼毫,居然朝著那幅畫揮墨,不一會兒,原本景致迤邐的《春秋明山圖》一下子大變樣!

  只見左邊秋景血染半天,似惡鬼即將蠶吞而來,右邊綠意蜿蜒而來,卻成了鮮艷的綠色毒蛇要攻將過來。

  太子看著臉色一變。

  林國公擲了筆:“欲明德于天下者,皆以修身為本,修身則以正心為要。臣乃未來帝師,而殿下是太子,尚不是君主,臣對殿下不好妄議。但,既然殿下誠意邀請,臣便借花敬佛,改了此畫送作殿下以明心。”

  聽著這話,太子大震,心中有驚惱,但更多的是羞愧。

  林國公前來,太子對林國公還有了感激之心,他現在訓斥自己,哪里還敢責怪。而且,國公府自來只服務于皇帝,是不與皇子糾纏的,就算是作為名正言順的儲君,林家也不會故意與之交好。畢竟帝位這東西,誰也說不準。

  現在國公雖然了訓斥自己,但他愿意訓斥,證明還是認定自己的。太子心中凜然,對林國公越發多了幾分尊敬來。

  便朝著林國公拱了拱手:“國公說得極是。”

  “臣不過是贈畫。”說著望向那一邊圓桌,只見葉棠采正烤著鹿肉,便道:“最近上火,烤肉便不吃了,臣先行告退。”

  說完,就轉身出了廣廈。

  “爹?”林墨矜一怔,對太子抱拳,“太子殿下,家父最近身體不適。我跟上去看一看。”

  “林世子,請。”太子說。

  林墨矜說著便出了廣廈。

  太子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情激蕩,真不愧為林國公,他這個未來帝師,倒是個值得尊敬的。只是,以后再想上門讓他干點什么,再也不能夠了。

  “李桂,把畫收起來。”太子淡淡道。

  李桂連忙走過來,把畫卷起來,裝進了畫筒里,然后轉身離開。

  太子回頭,只見葉棠采還在烤鹿肉,美艷的側臉,長睫輕垂,紅唇如嫣,顯得又乖巧又嬌媚。

  太子心情頗好,便走過去,坐到葉棠采對面,這是他們第一次獨處。

  “殿下,吃鹿肉吧!”葉棠采拿著一個特制的小夾子,面前的烤架上已經放滿了鹿肉,好些被烤得滋滋冒油。

  太子便輕輕一笑:“本宮的正事忙完了。褚三奶奶,你說有冤屈,倒是說來聽聽。”

  葉棠采一怔,放下手中的小夾子:“我…我是為了求殿下,幫一幫我的小姑。”

  聽著這話,太子俊臉一僵:“本宮幫什么?”

  “最近京城發生的事情,咱們都知道,這件事…想不到會牽連殿下的。”葉棠采說著便紅著眼圈,“苗基和實在不是良配,他就是斷袖,他自己都親口承認了的。當時是真的退了親,也不知我祖父怎么想的,居然又要結親,這不是在毀我小姑一輩子嗎?我知道…此時牽連到殿下,但是…我相信殿下是清白的。”

  說著一臉敬慕地抬頭看著他:“只求殿下跟我祖父說一下,說不定他就會退親呢?”

  太子雙眼微閃,這樣的美人欣欣切切地看著自己,就算把天上的星星摘給她,他也愿意,但眼前這件事,卻是不可能的。

  但他又怎好傷美人心,便說:“后面本宮定跟葉侯爺提一提。只是,這門婚事,就算苗…那人真是斷袖,你祖父愿意把女兒嫁給他,誰也阻止不了。”

  太子現在連提起苗基和的名字都覺得惡心。以前,自己怎么會喜歡一個男人?

  “那我只能靠殿下了。”她聲音軟軟糯糯,一臉仰慕地看著他。然后為他倒了一杯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太子拿起杯子,只見她喝了一杯,小臉立刻薰紅一片,仿似最絢爛的桃花一般嬌媚動人。讓他心里一陣陣的蠢蠢俗動。

  太子輕抿一下,那是九丹金液,極來濃烈。

  她一杯下肚,便漫到了臉上,小臉瞧著就是火辣辣的,一雙眸子也帶著瀲滟的醉意。

  他忍不住伸出手來,想要去撫她的小臉,葉棠采卻是眸子氤氳,醉眼朦朧地一轉,避了開來,但一雙眼卻帶著羞意。

  太子瞧著,心里暗喜。她這是愿意?

  以前明明瞧著不太愿意的樣子,也沒有那個覺悟。難道會為了一個小姑而獻身嗎?很明顯,這是不可能的。

  其實為了小姑說情什么的,不過是借口吧?目的是為了見他和靠近他而已。看來那段時間的冷落,果然是有作用的。

  葉棠采又倒了兩杯酒,自己一口喝完,然后身子一歪,便倒在了桌上。

  太子見她酒量這么淺,便是怔了怔,心里有些失望。剛剛見她羞態,便想多跟她玩一玩,哪里想到,她倒在桌上就醉了。

  但太子肖想她很久了,現在就在眼前,又只得兩個人,哪里忍得住,便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葉棠采卻緊緊地攏著自己身上的紅綢滾狐貍毛的斗逢,然后打了個噴嚏。

  這里的確是太冷了。太子想著一把抱起她來。

  只覺得她身子輕得不像話,身子也軟,靠這么近,一股淡淡的幽香便索繞進他的鼻息,他哪里忍得住,抱著就往離這里最近的書房而去。

  書房的隔間里有床,他大步走進書房,繞到了臥室,便把人放到床上。

  只見她陷在床上的身影玲瓏美妙,微微歪到一邊的小臉明艷如畫,他俯下身來,正要干點什么,外頭一個聲音響起:“殿下。”

  太子怔了一下,心里著實惱得緊,居然打擾了他的興致。但外頭的聲音卻是林墨矜的!他不好不去應付。

  太子便走出去,只見林墨矜站在外面,看到他就行禮:“殿下,剛剛臣去找父親,他身子不適,要先行離去,我這就回來跟殿下辭行。”

  “原來如此,那就讓國公回去好生歇息吧!”太子笑著道。心里只惦記著里面隨時能吃進嘴里的肉,只恨不得眼前這人立刻消失了。

  “對了,怎么不見了那位褚三奶奶?”林墨矜又道,“剛剛我跟她一起進來,也得帶她出去。”

  太子怔一下,便道:“她去拜會太…”

  正要說她去拜會太子妃了,不想書房里卻傳出一聲輕呼。

  “咦,褚三奶奶在里面。”林墨矜道。

  太子眼色微沉,林墨矜笑著道:“不知太子跟三奶奶在商談什么?”

  太子呵呵兩聲:“褚三奶奶說要本宮為了她的小姑嫁娶之事,跟他的祖父商談。”

  太子可不想林墨矜看到葉棠采醉倒在里面。畢竟她可是有夫之婦,本來若不醉,呆在里面,跟他獨處已是出格,若是被人知道她醉在里頭,都成什么模樣了?

  自己剛剛才被林國公教訓來著,這轉頭就這樣…實在不好交待。

  里面的葉棠采聽著他們在外頭胡亂聊天,早已經爬了起來,她四周看了看,只見這是太子在書房的臥室。

  眼珠轉了珠,跑到外面來來,只見大大的沉木書案,側面一排博古架。

  她走過去,找了一個較為隱秘的地方,拉開一個抽屜。然后便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小小的水袋來,把里面的液體倒出一些東西,再把手中的液體抹到上去。

  聽得外頭太子好像已經想打發林墨矜了,便急急地跑回去,再爬到床上,然后身子一滾,摔到地上,“哎唷”一聲,發出一聲痛呼。

  “里面怎么了?”林墨矜皺著眉頭,往里叫:“褚三奶奶?”

  太子臉上一黑,不知如何是好,回頭,卻見葉棠采迷迷糊糊地走出來:“我…我…”

  太子嚇了一跳,怕極了她說出醉酒,卻被他抱到這里的事情,只呵呵一笑:“褚三奶奶剛剛說,在廣廈太冷,非要到書房里談,本宮只好讓你過來。怎么了?你摔著了嗎?”

  只見葉棠采小臉微怔,然后點頭:“是啊…我撞到東西了,頭暈暈的。”

  “那就讓丫鬟帶下去歇息吧!”太子說著正要叫人。

  “這副模樣,還是先回家吧!”林墨矜說著朝著太子拱了拱手,“殿下,現在外頭還有不好的流言,瓜田李下,殿下的好意怕是要收起來了。”

  太子聽著,心中一凜,便笑:“世子說得對。”

  葉棠采朝著太子福了一禮,臉上還著迷茫,然后這才跟著林墨矜一起離開。

  看著葉棠采那越來越遠的倩影,想起葉棠采嬌媚無雙的小臉,還有剛剛才抱到懷里那一下的溫香軟玉,心里滿滿都是不甘。

  但想起她喝得半醉時的羞態,她也是對自己有意,生了攀附他的心!以后,有的是機會。

  等這件事徹底丟淡了以后,他就好好地品償她。

  只是…

  太子又想起了許瑞。

  這件事能如此圓滿解決,自己身上污點能洗干凈,也是多得了許瑞!真是個有勇有謀的人。以后自己便好好起用他吧!

  不過許瑞與葉棠采卻是仇人來著。

  但這又如何?他可以一邊睡她一邊起用許瑞。到時為了依附自己,說不定她連仇人都能原諒。

  葉棠采與林墨矜一起跨過垂花門,四下無人,葉棠采朝著他福了一禮:“謝謝。”

  “謝我干什么?”林墨矜劍輕一挑,“正如我自己所說,怎么說,你也是我叫進來了,不帶出去,不是很奇怪嗎?”

  說完,就走向了自己的大轎。

  直到他的轎子離開,葉棠采才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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