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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像兒媳

  城中東街魚桂樓,三樓倒數第二的雅間里。

  大大的姜太公垂釣的精美插屏立在門口,雅間里,鋪著紅綢布的大圓桌,上面擺滿了菜肴,仍舊是全魚宴。

  窗下,擺著一張檀木黑漆蛟龍長榻,梁王正歪榻上,骨折分明的手指輕敲著炕桌。

  彥東和彥西面無表情地立在他兩側,再后面一點,站著一個黑衣嚴肅的老嬤嬤,居然是時常管束趙櫻祈的那個老嬤嬤。

  葉棠采和褚云攀坐在席面傍的椅子上。

  惠然立在一側,看到梁王很是震驚。雖然上次姑娘去過梁王府的壽宴,但那時只當梁王一時興時才邀請的,什么時候姑娘與他這般熟悉了?

  惠然心中疑惑,卻不敢問。

  梁王笑道:“吃飯吧!”

  葉棠采嘴角一抽:“吃不下。”心里又忍不住腹誹,要吃你也得坐過來啊,歪在榻上干什么?

  “苗基和那邊,原本一直讓褚三偶爾盯一盯。計劃褚三會試后再想法讓太子與他會面,到時再抓…抓個現行。哪里想到,突然就整了這一出。”梁王嗤笑。

  葉棠采聽著,只輕輕抿著唇,濃艷的眼波微動。這事,在苗基和與太子之間爆發,她就猜到了。

  以前褚云攀也常常跑到淮芳樓的,后來因著要科考,再也沒去過。

  梁王道:“沒抓到現行,卻還是波及到他,倒弄成四不像的,高不成低不就的樣子。他們已經商量好了,那就是以不變應萬變,讓時間慢慢沖淡一切流言蜚語。太子自會更加警醒,不敢踰矩一步,咱們也難以抓到他的錯處。原以為這事就這樣糊了…呵呵,沒想到,那個許瑞,卻親自把破綻遞到本王手里。”

  葉棠采說:“什么破綻?”

  褚云攀道:“許瑞來過太子府之后,發生了兩件事,一是葉苗兩家繼續婚事。二是太子暗地里親自去拜見林國公。顯然,許瑞向太子獻計,一是把葉玲嬌推出去改變流言,二是請林國公進太子府。”

  葉棠采聽得又是許瑞這無恥之徒搗出來的事,眼里掠過一抹厲芒。“那個林國公好像頗有名望。”

  縱然她是足不出戶的,也聽說過林國公乃大齊有名的大儒,小時候她還臨過林老國公的字帖。

  褚云攀點頭:“林家乃百年望族,底蘊厚重。自前朝起,即使經歷改朝換代,仍然屹立不倒,當初大齊一統天下,太祖皇帝還親自上門封國公,世襲罔替,并拜林家家主為師。自此,林家世代出帝師。每一代家主都是學識淵博,德高望重之人。只是,他們雖然是帝皇之師,但卻從不參與皇室這間的爭斗。與各皇子交往也不密切。直到新帝登基,那一代的家主才會成為帝師。”

  葉棠采濃眉一挑:“那現在…”

  梁王冷笑:“現在太子想請林國公上門,他是何等大儒巨鴻,若他愿意前往太子府做客,太子的聲譽自可挽回。”

  “現在我們要做什么?”葉棠采說。

  “現在要做的是…你的天子復還令,是不是準備好了?”梁王看著她,一雙魅艷風流的眸子帶著笑意。

  葉棠采一怔,接著點頭:“早就準備好了,只差進入太子府的書房。”

  “但現在太子正是瓜田李下,多事之秋,自不敢生出半點事情來。更不可能召你進太子府,就算你趕上前,太子和太子妃亦不會見你。”梁王說。

  葉棠采已經猜到他想干什么了:“你不會是讓我利用林國公進府吧?”

  “是。”梁王點頭。

  葉棠采卻墨眉輕皺:“先不論我如何能見到國公。只說太子請林國公,他真的請得動么?”

  “若他請不動,會請洛家或章家。”褚云攀說,“這兩家雖然不及林家,但也是頗有名望的書香門第,也更好請。但太子愛惜羽毛,極重名聲,會想法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不會輕易放棄林國公。”

  “就算林國公猶豫…但本王有一法,讓他前去太子府,并帶上你。”梁王呵一聲笑了,那雙風流的眸子上下打量了葉棠采一下,然后的掃了那老嬤嬤一眼:“魏嬤嬤。”

  “是,王爺。”魏嬤嬤走到葉棠采身邊,福了一禮:“褚三奶奶,請跟老奴過來。”

  葉棠采一怔,就跟著她。

  這個雅間往右有個屏風,屏風后是一個小小的暖閣,暖閣里居然擺著一個梳妝臺,還有一個衣柜。

  葉棠采跟著魏嬤嬤進暖閣后,褚云攀正在跟梁王聊天,過了大約兩刻鐘左右,葉棠采終于出來了。

  褚云攀回過頭,便是一怔,只見葉棠采已經換了一身裝束。

  只見她穿了一身米白色的齊胸襦裙,頭上挽著驚鴻髻,一只鳳凰展翅的赤金紅寶石簪子戴在右側,長長的赤金流蘇垂下額間。

  葉棠采本來就是絕色美人,如何打扮都是光彩奪人、媚艷綽約。但她平時偏愛紅色,而紅色也襯她。

  今兒個卻穿了一身白衣,倒是壓下一身多明艷,多了幾分清雅絕俗的感覺,讓人耳目一新。褚云攀瞧著,便有些移不開眼。

  “過來。”梁王風流的眉眼挑著笑。

  葉棠采走到他跟前,只見他從懷里拿出一個檀木長盒子,打開,卻是一支普通老舊的珍珠發簪。

  銀制的兩股簪身,頂端簡單地嵌著一顆珍珠。這顆珍珠卻有姆指大少,瑩潤生輝,顯然價值不菲。嵌在簡陋笨拙的銀制簪子中,顯得極為突兀。

  梁王拿起這支珍珠發簪,葉棠采在他面前矮身,他便把簪子插到了葉棠采的發間。

  褚云攀看著梁王為葉棠采別簪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葉棠采一怔,立起身來,伸手往頭上摸了摸。

  梁王上下打量一下葉棠采,又笑了:“真像本王的兒媳。”

  葉棠采一個踉蹌,險些摔倒:“王爺,你兒子多大了?”

  這話踩到他的痛腳了,梁王俊臉一黑:“本王兒子還未出生。”然后望向褚云攀:“在本王心目中,褚三兒就跟本王兒子沒兩樣。”

  葉棠采嘴角一抽:“我家三爺真是受你照顧了。”

  褚云攀撲哧一聲,輕笑。聽著她這話,心中微暖。

  “路,本王給你鋪好了,至于如何說動林國公,這就看你本事。林國公對本王避之若蛇蝎,你自去即可。”梁王說著拿出一張帖子來放在炕桌上,然后快步往外走,魏嬤嬤和彥西彥東跟在他身后。

  葉棠采一怔:“王爺不用飯?”

  魏嬤嬤回過頭,冷冷道:“我家王爺不習慣在外面用飯。”

  魏嬤嬤不喜歡葉棠采,因為這個葉棠采經常給王妃帶不正經的小本子。

  等到梁王一行繞過屏風,下了樓,惠然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氣,身子差點軟倒:“姑娘…”

  “快過來,吃飯吧!”葉棠采看著她淡淡一笑。

  惠然只得坐到葉棠采身邊:“姑娘,你們剛才…”

  說著,便閉上了嘴,沒有再問。剛才的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惠然自然看出來了,姑娘居然跟著梁王在稿謀反!

  想到這,惠然又是一陣陣的眼前發黑,有些接受無力,但這是事實,不接受也得接受。

  “這件事,你不要告訴秋桔。”葉棠采淡淡一笑。她就知道,惠然向來是個聰明又穩重的。很多事情,她都需要有一個人接應。

  惠然連忙點頭,秋桔嘴快,這么重大的事情,若她不小心露了一點口風,都可能是致命的。

  三人用過飯,就下樓。

  回到魚桂樓的后院,那里停著他們坐來的青篷小馬車,還有一輛黑篷的普通馬車,趕車的是一名長相普通的小廝。

  “坐這輛車去。”褚云攀說著先上了車,然后朝她伸出手來。

  葉棠采把手放在他手上,就著他的力度上了車。

  等到惠然也跟著上去,車夫就甩了馬鞭,馬車便緩緩駛出去。

  走了大約三刻鐘,穿過一片鬧市,便來到了城西某條小巷里,馬車停了下來。

  褚云攀把梁王放在坑桌上的帖子給她:“到時若去太子府,可準備好了全身而退之策?”

  “嗯。”葉棠采點了點頭。

  惠然早就放下了杌子,扶著葉棠采下來。

  葉棠采四周望了望,只見這是一條無人的小巷,外頭是一條大街。但大街并沒有多繁榮,頗為冷清,走出去,遠遠的看到一座巍峨的府邸。

  只見外頭兩座高大的石獅子,鮮朱漆大門,獸頭錫環,上面一排排的浮漚釘向世人宣示府邸的顯赫。大門上掛著藍底金字,龍飛鳳舞地勾著“赦造安國府”五個字的大匾。這是當年太祖皇帝親筆御書。

  葉棠采當然不可能走正門,她把身后的斗篷的兜帽戴上,就與惠然緩緩而去。

  穿過大街,走進一條小巷里,這是安國公府東門的所在地。

  小巷空無一人,惠然想著后面還要到太子府里塞東西,現在還在害怕,低聲道:“這種事…咱們能叫三爺幫忙么?”

  葉棠采微微一嘆:“先不說他連救我兩次性格,他不欠我的。我憑什么讓人家一次次的幫忙?就算他愿意,我也不愿意。我不想依附著別人而活。而且,這一次,我必須去。因為這是我給梁王的投名狀。”

  葉棠采想起那次在梁王府,與褚云攀見梁王時,褚云攀說,讓她回家去,有什么事情,他替她做。

  有些事,她不擔起來,那么,就會壓在他身上。他不想她涉險,而她,又何曾想把這份危險轉嫁在他身上?

  二人一邊說著,已經走到了安國公府的側門。外頭正有兩名小廝在守著。

  葉棠采拿出梁王的帖子送上去,就在此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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