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攀微微一笑,在她耳邊低低說了什么。
葉棠采聽著便是一怔,接著就笑了:“越來越好玩了。那,許大實他們什么時候會回來?”
“明年二月。”褚云攀說,“西北享州和應城一樣,與西魯交接。秋冬兩季都是西魯糧食短缺之時,每年進犯。所以那邊不會在年底回京述職,得等到明年二月開春才會回來。那時春闈也過了。”
葉棠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后指著桌上的包子:“三爺,你吃包子么?”
褚云攀噎了一下:“我不愛吃包子。”
葉棠采又拿了那一碟子餃子給他:“那吃這個吧!”
褚云攀只得端著餃子,然后走了。
秋桔把手中啃到一半的肉包子扔到碟子上,雙眼亮亮的:“殷婷娘的那個亡夫,真的找到了?”
“是啊!”葉棠采笑得意味深長。“明年二月春闈之后就會回來。”
“那許瑞那里…”
“那就等著到時一窩踹吧!”葉棠采眼時掠過嘲諷,“我原本就猜到,他們不會這么快就‘認祖歸宗’,畢竟許瑞要科考,葉承德還在牢里,而且他們心中有執念,不會愿意只當一名庶子的。定會等到葉承德從牢里出來,明年春闈之后再作打算。”
秋桔恨恨道:“就這樣,還想當嫡子!他怎么當啊?”
葉棠采呵呵兩聲,這想頭還真大啊,就不怕會玩脫了!
她卻已經猜到他們會如何做,她得做好幾手準備才行!現在已經確定許大實還活著的消息,而且還…嘖嘖,他們不是喜歡玩嗎?那她就挖個大坑等著他們。
“對了,姑娘,三爺是如何找到許大實的?連咱們都難以找到。”秋桔道。
“讓朋友幫忙。”葉棠采敷衍道。
“什么朋友呢,這么能耐?”
“總會有些人脈的,你別多問了。”惠然說著拿著秋桔咬過的包子,塞回她嘴里,“吃吧!”
“唔。”秋桔被塞得嘴巴滿滿的。
再過兩天就是褚云攀的中舉的宴席,請的人不多,葉家、張家和秋家,秦氏也讓人給閔州的娘家遞了帖子。
張家——
張博元正在書房里念書,這時張贊卻走了進來。
張博元看到自己的祖父,神經就繃得緊緊的,捧著書,念書之聲更響了。
“后天就是褚家席宴了。”張贊在窗邊的太師椅落座。
聽著這話,張博元眼皮跳了跳,想起昨天因名次一事鬧得自己沒臉,又想到褚云攀名次比自己高,心里一邊罵褚云攀走狗屎運,一邊嫉恨,便再也不想聽到別人提褚云攀之事。
“是啊!”張博元哪曾想張贊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便勉強地笑了笑。以前祖父極少玩會這些與他同齡之人交往之事。
只見張贊往外頭看了一眼,一名小廝走進來,放下兩個楠木盒子,一大一小放在桌上。
張博元一怔,就忍不住走過去,打開盒子,只見一個是青翠碧玉鎮紙,一個裝著名貴的文房四寶,都是貴重的東西來。特別是那個鎮紙,那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張博元看著就是一喜:“謝謝祖父。”
“你謝我作什么?”張贊嚴厲地道,“剛才沒聽見我所說的?過兩天是褚三郎的席宴,你拿這兩份東西去做禮。”
“什么?做…禮?”張博元怔了之后,便是臉色鐵青,這么好的東西,居然送給那個破落戶庶子?“祖父,這鎮紙…這般貴重,還是留著你自己用吧!何必送這些好東西給他。”
“目光短淺!”張贊冷喝一聲,目光沉沉地落在張博元身上。他站起來,繞著他走了兩轉,才道:“不卑不坑,戒驕戒躁。博元,你年紀輕輕就能中舉,有一定的實力,但更多的,是投機取巧。你心里還瞧不起人家?而事實上,他才是真正的才華橫溢,資質更是在你之上。你會學會謙虛!你是葉鶴文的孫女婿,是他半個孫子,但別弄得真要當他的孫子一樣,行事做派跟學足了他。”
張博元聽著臉色一白,葉老侯爺怎么了?他覺得除了沒祖父官職高之外,別的地方都不錯啊!
“這兩份禮,你明天拿去褚家,親手送給他。你跟葉大姑娘之間…現在已經塵埃落定,已經過去了,你就別再把它放在心上。你跟褚三郎是連襟,該互相扶持。將來你們都會步入官場,要互相幫襯。”張贊說完,就轉身離開。
張博元耳朵還因為張贊那嚴厲而中氣十足的聲音而嗡嗡直響,等耳鳴散去,剩下的只余心里的五味翻雜,心恨得要死。
祖父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他居然認為褚三比他厲害嗎?還說什么互相扶持幫襯,但他話里話外,卻是將來得仗仰褚三!?還說他比自己有才華?
平時祖父連多夸他一句都不愿意,現在居然連聲地稱贊褚三,讓拿禮去示好。
張博元簡直無法接受,憑什么?
這樣想著,張博元氣恨地摔了書,再也看不得放在桌上的那兩份禮,急急地出了書房,回到自己的房間。
葉梨采正站在屋里罵柳兒:“還問我穿什么衣服,昨天丟臉丟得還不夠?我明天干嘛還要去,讓那個賤蹄子嘲笑嗎?”
柳兒低著頭:“可…剛剛太太說了,昨天是褚家兩個小輩出席,又是這種宴,咱們只讓大奶奶和大爺去就可以了…若大奶奶你不去…”
“我不去又如何!”葉梨采氣恨道,只要想到昨天的事情,想到褚云攀考得比張博元好,明天過去,不知被葉棠采如何擠兌,便受不了,“難道我要跑過去自找丟臉的?”
柳兒被她吼得垂下頭,縮在那里不敢作聲。
張博元在外頭聽著,便是黑沉著臉,走進來:“你覺得昨天我讓你丟臉了?”
葉梨采聽著臉色一變,便汪著眼睛說:“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張博元卻是怒氣沉沉地看著她。
他不過是名次靠后了一點而已,她便說丟臉,不愿外出見人。
當初葉棠采嫁了褚云攀這個破落戶庶子,萬人嘲的時候,參加婚禮、他們回門、苗氏壽宴,都是爽爽利利的,沒一樣落下。也愿意帶她的庶子相公出門見人。
兩雙對比之下,張博元心里越發的不痛快。
“博元,我…我只是恨他們太囂張而已。你怎么能這樣對我?”葉梨采見他居然瞧著自己發脾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張曼曼的事情之后,他就瞧著她過幾次脾氣。
現在他又吼她,她只覺得委屈極了,淚水就要掉下來:“當時成親前,你還答應過大伯,不會讓我受一丁點委屈…”
張博元見她又汪著眼睛,要哭不哭地皺著一張臉,只覺得有些厭煩,但想起自己的確答應過葉承德,就說:“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祖父讓我明天到褚家親自給他送禮。我心里有點不痛快。”
“憑什么讓你親自送給他?”葉梨采撇著小嘴說,想到褚云攀名次高,而張博元名次低,心里恨恨的,只道:“他不過是僥幸…還是個庶子,憑什么?”
對啊,憑干什么!
張博元也是這樣想的。
他可是張家嫡子,是三品大員大理寺卿的長子嫡孫,是少年秀才!是年紀輕輕的舉人。
憑什么要去向一個破落戶家的庶子示好?他配嗎?名次高又如何?但他那邊的州府…自來沒有他們秤州才子厲害。不過是走了狗屎運而已!
祖父才是老糊涂,以前老是說他中不了舉,結果,他還不是中了!
而現在也一樣,居然瞧起那個褚三,春闈之后,他會讓證明比祖父看,自己比那個褚三能耐。
張博元如此想著,心里不甘和恨意翻滾著,又是斗志滿滿的,轉身就出了屋子。
“哎,博元,你去哪?”葉梨采見他突然又走了,就追了兩步,站在門口,看著他往外走,委屈道:“你還怪我么?還在生我的氣?”
張博元聽著她那要哭不哭的聲音,心里卻是一陣陣的心煩。以前覺得她這樣無比的楚楚可憐,但這樣天天看著,日日盯著,實在被她抱怨得煩人。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院門,葉梨采才回到屋里,坐到椅上抹了淚:“他都吼我好幾次了,上次張曼曼的事情又不怪我…”雖然真的怪她,但她一點也不想承認,又恨恨道:“明明是他自己不中用,考不好,又怪到我頭上。他怎么名次比那個庶子低?”
葉梨采心里別提多膈應了,褚云攀是她不要的未婚夫,現在居然考得比張博元好。
“大奶奶別憂心了,明年春闈總會好的。”柳兒說。
葉梨采緊緊地捏著手中的帕子,這才點頭,現在也只能如此企盼了,不,不是企盼,而是一定要成功!
“等到明年,大爺定會高中,到時再狠狠逆襲打葉棠采的臉。”柳兒說。
“什么叫逆襲?”葉梨采卻輕哼一聲,“現在我是張家嫡媳,她是破落戶的庶婦,現在…她想要翻身…但我倒是想知道,她們有沒有那個能耐,能僥幸一次,還能僥幸兩次?我倒是要瞧瞧,他們如何瞎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