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溫氏等人離開后,秦氏看著空空的屋子,突然說:“綠枝,拿黃歷來。”
綠枝答應一聲,便拿來黃歷,秦氏翻了翻,就說:“去把費姨娘和二郎給叫過來。”
綠枝轉身出了門,不一會兒,就見費姨娘和褚從科走了進來。
“太太。”費姨娘撇了撇嘴,一臉不愉快。
秦氏厭惡費姨娘,看著費姨娘那一臉不愉悅的樣子,便笑了笑:“今兒個見到薛姑娘,才記得薛家已徐服了,三郎都已經成親,二郎的婚事咱們也該準備起來。”
說到這個,費姨娘和褚從科臉上就是一僵。
若換著以前,他們當然樂意快點把人迎進門,好成家立業。
但現在家里出了個葉棠采,褚從科和費姨娘越想就越不甘和膈應。
秦氏瞧著他們的臉色,冷冷一笑,說:“我剛剛已經翻過黃歷,婚期就定在十月十七吧,那是個大吉之日,回頭你們再挑挑下聘的日子。”
費姨娘皮笑肉不笑:“這事我回頭挑挑去。”
“嗯,那就行了。”秦氏點了點頭。
費姨娘和褚從科出了門,臉一路黑沉沉的。
褚從科冷聲道:“我才不娶薛瑩兒。”
“對,不能娶!”費姨娘咬牙切齒。她家二郎,定要娶個不論容貌家世,甚至是嫁妝都得比過葉棠采的媳婦才行!
想到葉棠采的嫁妝,費姨娘想到上次自己被葉棠采打的那一巴掌,又想到后來葉棠采給秦氏甚至是白姨娘都送了見面禮,偏她那時被罰面壁思過,葉棠采的東西,她一件都沒得到。她總得想法拿回來才行!
褚從科回到自己的院子,今天見過葉棠采之后,越想心里越憋屈。
想了想,卻拿出了學堂夫子布置的策論,許是他深有所感,情緒激蕩,下筆如有神助,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大篇。
褚從科看著自己的策論,很是滿意。
臨著端午,但學堂還得上課。
五月初四一大早,褚云攀早早收拾便出了門,朝著書院而去。
品書齋是城北的一間普通書院,說不上多有名氣,但環境也算清雅,書齋里六七十人上下,開了三個班。里面多是城北普通人家的子弟,或是像褚家那樣的沒落貴族。
回到學堂,褚云攀坐到座位上,把夫子布置的策論交了上去,然后就是早讀,一時之間書聲朗朗。
鄧夫子是個五十多歲的老秀才,聽著書聲,正坐在教案前看學生的策論,看到一半,就望著下面的學生滿意地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后,早讀停了下來。
鄧夫子笑著道:“策論我都看過了,這次褚從科寫得尤其不錯。”
褚從科從眼一亮,這篇策論他也認為自己寫得好,早就知道會被表揚,便站了起來:“多讀夫子夸獎。”
鄧夫子摸了摸山羊胡子,就把褚從科的策論讀了出來。
眾學子一邊聽著,開始還好,但聽著聽著,臉就就有些古怪了,個個不由地瞥向褚云攀。
予陽正在教室廓上等著褚云攀下課,聽得里面褚從科的策論,臉色就是一變,憤怒極了。
褚從科這篇策論評擊了時下有些貴族或人不思進取,靠著裙帶關系往上爬。又舉例說某州某知縣的庶子,平日不思進取,只憑著生得俊悄,勾搭某侯府千金,娶進門之后,就想借著妻族飛黃騰達。
不想那庶子資質差,是扶不起的阿斗,倒是那庶子的兄長憑著自己的實力高中狀元。
借著此事評擊時下官場中有一些不知進取,一昧挖空心思鉆營傍門左道的行為。策論洋洋灑灑兩大頁,觀點是好的,論證論據也寫得好,文筆沒有多華麗,卻情緒激昂,直聽進人的內心。
學子們聽著一遍叫好之聲,但臉色也有些微妙起來。
策論好是好,但怎么聽都在映射褚云攀啊!
“你們休息一刻鐘,然后把四書的注解再背一遍。午時就下學吧,明天端午,不用上課。”鄧夫子說著,就轉身出了門。
教室里的學子們卻還在討論剛才褚從科的策論。
坐在角角的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笑道:“褚二,你在說你弟弟呢?也怪不得寫得這么好,倒是你自己心有所感啊!”
周圍的人聽著哄然大笑。
褚飛揚皺了皺眉頭,卻沒有作聲。褚從科冷笑:“什么叫心有所感,三郎可不是那樣處心積累的人,當時娶葉大姑娘也意外。”
說完,周圍的學子看褚云攀那神色更微妙了,有羨慕,有鄙視,更多的是酸,因為進入這間書院的學子一般家境都一般。
“現在三郎還進不了屋呢!”褚從科半開玩笑地說。
周圍的人撲哧一聲,笑得更響了,看著褚云攀那眼神憐憫又幸災落鍋。被餡餅砸中了又如何,卻被那侯門嫡女欺壓得連屋都進不了,也夠窩囊了!
褚飛揚皺著眉,低喝一聲:“二郎!”
褚從科卻笑著,裝作聽不到,褚飛揚見叫不動,就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了。
褚云攀一張俊臉冷冷淡淡的,面無表情,他收起桌上的書,然后站起來,走向教室。
“三弟,你去哪?”褚從科更高興了,站起來叫著:“還在上課呢!”
褚云攀只冷掃他一聲,然后轉身離開。
“他惱羞成怒了啊!”那個胖子與幾個學子湊在一起哈哈哈地笑得賤賤的。
褚從科看著褚云攀灰溜溜地走了,心情更好了。褚飛揚還是面無表情的,一臉灰敗的樣子。
出了品書齋,予陽臉色非常不好,悄悄地瞟褚云攀,卻見他神色冷冷的,好像剛才的事情從沒發生。
但予陽卻沒有褚云攀那般能忍,他氣得頭都快要冒煙了。
主仆二人回到定國伯府,予翰正在蘭竹居淋花,看到二人回來,一怔:“三爺今天回來得這么早,明天端午節,提前下學么?”
“什么提前下學,哪有這種好事。”予陽冷哼一聲,“二爺又在學堂里嘴賤。都怪…”
說到這就住了嘴,回頭只見褚云攀走進了屋子,予陽才一屁股坐在臺階上,低聲道:“都怨三奶奶,好好的非嫁三爺,害得三爺整天被人笑話。”
這話他可不敢在褚云攀面前說,因為他感覺如果說了,三爺會瞪他一眼。
予翰嗯了一聲:“昨天二姑娘及笄,薛家姑娘也來了,她是二爺的未婚妻,這個年紀也該成親了,家里定會緊著。若以前還好,現在三爺娶了這樣一個媳婦,二爺心里哪能高興。”
“說好她自己招惹的麻煩她自己處理,結果還是鬧得三爺不得安生。不行,這事我得去說她一下,不論如何,讓她自己想想辦法。”
予陽說著就站了起來,朝著穹明軒而去。
才出了蘭竹居,卻見費姨娘一扭一扭地走在柳枝小道上,甩著帕子朝著穹明軒而去。
予陽一怔,跟了上去,只見費姨娘走進了穹明軒。
穹明軒里,秋桔和惠然正搬了桌子坐在芭蕉樹下,與葉棠采剝著粽子。
“是你…你來這里干什么?”秋桔臉上一黑。
“瞧瞧這是什么規距,居然對我呼呼喝喝起來。”費姨娘憤怒,卻仍然走了進來,“三奶奶都不教訓下你的丫鬟。”
葉棠采咬了一口咸肉粽:“有事?”
費姨娘臉上僵了僵,心中暗恨,卻觍著臉說:“說起來,咱們都沒正經見過一次面,所以今兒特意來跟三奶奶聊聊天。”
葉棠采只咬粽子,不作聲。
費姨娘見她不接話,惱怒,想了想,干脆從袖子里摸出一個蝴蝶銀簪來,“上次三奶奶跟太太等人見面,我有事沒來,倒沒能給三奶奶見面禮了。這是早就準備給三奶奶的。”
葉棠采和秋桔嘴角抽了抽,便明白她的意圖了。
上次她給秦氏和褚妙書等見面禮都不輕,至少比秦氏等人給她的都要貴重。這費姨娘這是想用不好的東西換好東西,占便宜來了!
葉棠采雙眼微閃,哦了一聲:“姨娘有心了。秋桔,卻把我上次做的綾錦抹額拿過來。”
秋桔瞪了費姨娘一眼,然后轉身回屋。
費姨娘聽著便是心喜,抹額?嗯,還不錯。她記得葉棠采第一次見秦氏就送了兩條,一條鑲貓眼石,一條鑲翠玉的,都是好東西。
不一會兒,秋桔就走了過來,把手里的東西遞給費姨娘:“這是我家三奶奶親手做的就送給姨娘吧!”
費姨娘低頭一看,臉上的笑就僵住了。
只見這兩條抹額是用藏青綾錦做的,暗云紋的花式。這種料子做是極好,但上面卻沒有嵌寶石或玉石,就是么一點點料子,值個什么錢?
費姨娘臉色變了:“三奶奶這是見我是個姨娘就敷衍我。”
“如何?你還嫌不好?”秋桔卻上前一步,冷笑道:“怎么,姨娘過來說送見面禮合該不是來送心意,而是想換好東西,占便宜的?”
費姨娘那臉色更難看了:“你、你胡說啥?誰想占你家便宜了?”
“哦,原來是我誤會姨娘了,真是對不起了。這兩條抹額是我家三奶奶親手做的,很用心,哪里就敷衍姨娘了?”秋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