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北海道的寒冷
已經能看到海港，函館山矗立在天際。
“說起來，你們去北海道做什么？”糸見沙耶加背對海港，問源清素。
“找北海道巫女，看她愿不愿幫忙。”
“你和巫女的關系好像都不錯嘛，喜歡巫女？”
“除了神林小姐和十六夜，你還見過我和哪個巫女關系好？別亂說。”
“我、御子、水天巫女、出云巫女、北海道巫女。”姬宮十六夜掰著手指數道，“你才多少歲，不對，你才進入修行界多久？”
“你和御子就算了，我和水天巫女她們關系算好嗎？”源清素好笑道。
“和我呢？關系算好，還是不算好？”糸見沙耶加問。
“前女友，你覺得是該好，還是不該好？”源清素反問。
渡船廣播里，傳來工作人員提醒檢票的聲音，有些開車或騎摩托車去北海道的，紛紛前往底層船艙。
“該走了，”糸見沙耶加的藍色神力開始燃燒，“下次見。”
羽生千歌與柳生三千子也鼓起神力。
三人緩緩上浮，懸停在半空中，目送渡船駛入寧靜的海港。
“很快......”羽生千歌與柳生三千子轉過頭，看向輕聲呢喃的糸見沙耶加。
“很快，”她說，“我們也能去那兒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微笑起來。
甲板上，源清素、神林御子、姬宮十六夜收起神力，下一刻，好像冬天的清晨，想打開窗透氣一樣，兩位巫女的臉一下被寒風吹白了。
姬宮十六夜更是不停地眨眼。
“哈哈哈！”源清素笑著將兩人纖細的身子摟在懷里，替她們擋風。
“看來你是想嘗嘗北海道的水。”神林御子在他懷里說。
“太便宜他了，直接打斷.....咦——，好冷！”姬宮十六夜還沒說打斷什么，自己的話已經被自己打斷了，忍不住往源清素懷里縮了縮。
“不想被我抱，就趕緊進去吧！”源清素心情好極了，摟著兩人的手臂往船艙走。
北海道，一個好地方啊。
在關東，官方給神巫面子；在關西，官方看伊勢巫女的臉色，在北海道，人生地不熟，強龍不壓地頭蛇，為了不引起麻煩，三人沒用神力趕路。
下了渡輪的第一件事......
“啊——”姬宮十六夜走出去幾步，又鉆回源清素懷里。
在路邊大型溫度計的電子屏上，實時顯示函館今日的氣溫：－3°。
冷風拂過肌膚，北海道的寒意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天空晴朗，路邊是棉絮般的積雪，比雪更具有自然純凈之美的神林御子，冷冷地看著兩人。
有第三個人，姬宮十六夜是見人就往洞里鉆的兔子。
但她沒有離開源清素的懷抱，而是把臉埋起來，源清素獨特的氣息，溫暖的懷抱，讓她舍不得離開。
“神林小姐，快走吧，先去買衣服！”源清素一把摟過長身玉立、擁有仙女美貌的神林御子。
神林御子剛想說什么，一陣寒風吹過，她可愛又無辜地緊閉上眼。
“哈哈哈！”源清素摟著兩人遠去，笑聲在空曠的北海道傳出很遠。
街道上，來往的人，紛紛把目光投向流浪狗互相取暖似的三人。
一名戴黑色保暖手套的老奶奶，笑著指著她們，對身邊的朋友說著什么。
進店的時候，姬宮十六夜第一個進去，神林御子第二個，源清素準備進去，姬宮十六夜卻抵著門，不讓他進。
“喂，我還在外面呢！”源清素輕拍著門。
“都怪你！本巫女今天丟死人了！”姬宮十六夜滿臉通紅，雙眼水汪汪的。
說完，她正要讓開，源清素臉湊到玻璃門前，哈了一口氣，手指隨意勾勒了幾筆，畫了一個害羞臉，伊勢巫女的。
姬宮十六夜又把門抵住了。
神林御子站在她身后，邊對著手輕輕哈氣，邊看著他們兩個。
店內的店員們，看著他們三個。
神林御子很快買好了衣服，白色高領毛衣，長款的淺藍色羽絨服，一條米色圍巾。
亮色系，清冷的感覺。
“可以這么說，”源清素贊美神林御子，“神林小姐你，簡直長在了我的審美上。”
神林御子沒看他，看著還在挑選衣服的姬宮十六夜。
“讓沙耶加妹妹跟著你的事，你問過我？”她說。
“你不是答應了嗎？”
“你是不是以為實力越來越高，還有十六夜幫你，就可以不聽我的話了？還是說，不耐煩我了，想張揚自己的個性了？”神林御子轉頭來，冷冷地瞅著他。
“不是，怎么會，那個，我答應過沙耶加.......”
“在你答應她之前，我把你從千葉帶回來那天，你答應過我什么？‘下次不敢了，一定一定一定會先得到神林小姐您的許可’，你是忘了，還是打算背棄諾言了？”
“......我錯了，對不起。”
“如果不想聽我的，想什么事都自己做主，我可以不管，你可以跟我說。”神林御子收起冰冷，表情恢復淡泊，好像剛才那人不是她似的撇清關系。
源清素知道，她原諒自己了。
她總是這樣，只要他沒得到她的許可做事，特別是危險的事，就會教訓他，但教訓完，又總是偏袒他，什么都答應他。
“不不不，那不行。”事情解決，他話也多了起來，“沒了神林小姐你的管束，我肯定會出問題，說不定會變成一個為了達成目的，拋棄同情心，心狠手辣的人，神林小姐你不想看到這種局面吧？”
“我管你怎么樣。”
源清素說的局面，其實是指很多人會被他殺掉，但神林御子關心的，好像只有他一個人是否變得心狠手辣，沒管哪些人會被殺。
他稍稍挪動身體，與神林御子肩頭輕輕相碰。
神林御子伸出右手食指，抵住他的右肩，把他推開，這過程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源清素笑了一聲，湊到她耳邊，悄聲說：“御子，我喜歡你。”
神林御子抬起左手，對準他的腰砍了下去。
“唔！”源清素假裝很疼。
姬宮十六夜終于選好，一大摞。
第一次從換衣間出來，她穿淡紫色短款羽絨服，搭配灰色休閑褲，是元氣少女；
一會兒又換成奶黃色中款羽絨服，白色長裙，挎著一個白色小包，變成甜美女女孩；
一會兒藍色長款大衣，系著圍巾，冷著臉，變成冷系大姐姐；
再出來，又變成穿白色毛衣、咖啡色半裙、戴貝雷帽的溫柔學妹；
“哪個好看？”她調整貝雷帽的位置，問源清素。
“你最好看。”源清素說。
“惡心。”姬宮十六夜嫌棄地撇撇嘴角，轉過身，對店員說，“我剛才穿的，全包起來。”
表情之自然，語氣之熟練，讓店員們一時間楞在那里，像是電線上，被寒風吹傻的鳥。
“全、全部？”
“有什么問題？”
“不不，沒有，我們這就幫您包裝。”
“自己的東西自己拿。”源清素把話說在前面。
六分鐘后，店員送他們出去，兩位巫女空著手，悠哉地像是來旅游，身后跟著的，是手臂掛滿購物袋的源清素。
沒有一件是源清素的，他依舊穿著東京出發時穿的衣服。
“今晚就在函館過夜，明天再去札幌？”雪地里，姬宮十六夜回頭問。
此時她，穿一件天藍色兜帽衛衣，盤起的頭發藏在針織帽里，臉頰兩側各垂落一縷秀發。
就是這樣的她，走在地面電車的鐵軌上，張開雙臂保持平衡，忽然回過頭來對源清素和神林御子說話。
“別浪費時間。”神林御子脖頸圍著圍巾，那張白皙清麗的臉，宛如呈放在展臺上的寶石。
“嗯”姬宮十六夜發出沉吟的聲音，語調起伏，尾聲輕柔拖長，像是撒嬌。
“你說呢？”她問源清素。
“想玩的話，札幌也一樣，函館就等珊瑚魔娥的事結束再來，怎樣樣？”
“好吧”姬宮十六夜竟然能發出比剛才還要可愛的聲音。
三人出發前往北海道神宮所在的札幌市。
坐在JR列車上，好好欣賞了一番北海道的北國風光。
時而有山，還能看見海，有時候會突然蹦出一棟童話般的小房子，到處都是積雪，還能看見牛羊在雪地里散步。
“嗯！快看！”姬宮十六夜指著窗外的海，嘴里吃著買來的車站便當——北海道汐彩便當。
源清素和神林御子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是冬日的海。
海水深藍，白色浪花前仆后繼，海邊全是沖刷得十分光滑的石頭。
景色清澈美麗，光是看著就覺得很冷。
札幌比函館還要冷，就算如此，依然有光腿穿裙子的女人，不怕冷的源清素都替她們擔心起來。
但在其他人眼里，衣著單薄的他，或許也是一位為了好看，犧牲體溫的家伙。
北海道神宮寬闊的參道上，鋪滿厚厚的雪，兩側的行道樹也光禿禿的，從樹下望去，枝丫像是天空的裂痕。
仙藻巫女不在——在北海道，六出花被稱為“仙藻巫女”。
“仙藻大人每年冬季，都會在深谷修行，直到北海道的櫻花盛開才會回來。”神宮的神職人員告訴三人。
“深谷在哪兒？我們可以去嗎？”源清素問。
“當然可以，其實那里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地方。”神職人員縮著脖頸，似乎很怕冷，“就是特別冷，零下41°呢！常人根本不會去，修行者也不會去。仙藻大人開始在那修行后，去得人更少了。”
神職人員把深谷的地址給了源清素，又給了他們可以天空飛行的許可文件。
沒找到六出花，但在神宮出口遇見了一家六花亭，很有名的點心店。
三人店里吃了一些，又買了店員最推薦的白巧克力裹草莓干，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直奔深谷。
北海道的天空遼闊無邊，筆直的公路直通天際，喜歡摩托車騎行的人，一定會喜歡這里。
紅金色惡龍時而俯沖而下，沿著公路飛行，掀起層層雪浪。
兩位巫女在龍背上體驗滑雪，以及雪花撲面而來的感覺。
離開公路，筆直攀升，飛了不久，看見宏偉的大雪山，深谷就雪山之間。
飛過大雪山，氣溫直線下降，但空氣和天空卻越發澄澈，一切都像是凍在了冰塊里。
深谷是山谷，但更像一塊廣袤的雪原。
全是雪，一望無際，觸目驚心的美。
在這片平原的正中央，有一顆參天巨樹，樹梢甚至有白云在漂浮，讓人懷疑是不是從世界誕生就存在了。
神奇的是，在這深吸一口氣，就能將鼻子里的水分徹底凍住的地方，樹葉依舊蒼綠，枝繁葉茂。
六出花，就住在這棵參天大樹下的木屋子里。
紅金色惡龍在屋前緩緩降落，偶爾拍打的翅膀，掀起沖天的雪花。
神林御子與姬宮十六夜躍下龍背，被金芒與火焰包裹，立在雪面上。
紅金色惡龍驟然收縮，顯現出源清素挺拔俊秀的身影。
于此同時，木屋被打開，六出花走出來，白發飛舞，恍惚中，好像看見她身后帶著漫天的雪花。
“好久不見。”神林御子輕聲打招呼。
人偶般漂亮的六出花，輕點了下頭。
陽光明媚，照在蒼茫的雪原上，長相如仙人似的三人，正在拜訪一位隱居的雪中仙女。
遠遠看去，雪原、巨樹、木屋，像是神話傳說里的一幕。
六出花打量他們，還沒來得及開口，姬宮十六夜先說話了。
“把你手給我看一下。”說著，她就要走上去，去牽人家的人。
源清素拉住她，低聲說：“大街上的女人，十個有七八個將來會生孩子，難道都是我的？”
“那你去看，看是不是你的。”
“都說了是迷信，我自己都不信。”
“那御子的孩子是你的，你為什么那么高興？”
“雖然不信，但吉利話或者好的兆頭，誰不喜歡？”
“兩位最近的氣色很好，”六出花點了下頭，又看向神林御子，“你好，又不好，發生什么讓你難過又開心的事了嗎？”
“仙藻巫女，這次來是有事拜托你。”神林御子立在巨樹的光影中。
“什么事？”
“珊瑚魔娥即將蘇醒，我們想請你幫忙。”
“上次支笏湖我們幫你，這次輪到你幫我們了。”姬宮十六夜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需要時間考慮。”六出花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白發在陽光的照射下，如燈絲一般發著光。
“當然，這么重要的事，除了神林小姐，誰也不可能立即答應。”源清素說著，遞上六花亭買來的點心，“這是在北海道神宮前買的點心。”
“謝謝。”六出花伸手接過，于此同時，鼻尖輕嗅了一下，“你身上為什么有三個女人的味道？”
‘和你有什么關系？’源清素心里想罵人了。
“三個？”姬宮十六夜果然問了。
“你忘了？你在場的，沙耶加被羽生千歌嚇得抱了我一下。”
解釋完，源清素又連忙對六出花說：“那我們先走了，你考慮好之后，可以直接來東京。”
“這里很安靜。”神林御子突然說，“仙藻巫女，我們可以在這里修行一段時間？等你做出決定后，我們再離開。”
“進來吧。”六出花轉身走進木屋。
“白山一樣安靜啊！”源清素很不情愿，他是怕了這位北海道巫女了。
神林御子沒理他，第一個走進木屋。
“走吧，清少爺，別難過了。”姬宮十六夜拽住他的手，拖進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