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神巫咒
“酒鬼，還有白貓，你們兩個去操縱神殿！”三組組長喝道，抽出腰間的黃金長劍。
“別對我發號施令。”八組組長·酒鬼反駁一句，立刻化成一道神力流星，俯沖海溝，朝黃泉魔龍殘骸而去。
“攔住他！”九州五位歌仙同時出手，毀天滅地的神力，于剎那間，照亮漆黑的深海。
一頭早就滅絕的遠古巨型海洋生物，剛剛出現在神力光芒中，下一刻就被蒸發。
“黃泉永生！”三組、四組、五組，三名組長聯手使用「黃泉咒」。
兩股神力碰撞，水聲轟鳴，在無盡深海中形成巨大的斷層。
一時間大海中出現一片天空，狂濤巨浪如天河瀑布，從氣浪邊緣沖瀉而下。
“白貓，還不快去！”六組組長朝楞在原地的糸見沙耶加大喊。
他剛一分神，四國三位歌仙，裹挾著漫天咒法，瞬間沖上來。
六組組長，還有他身邊的七組組長，聯手反擊。
剛剛要合攏的深空，霎時間又擴大了幾分。
神道教教徒在珊瑚神殿內，望著頭頂不遠處的“天空”，一個個嚇得臉色慘白。
這可是太平洋深海，海底5000米！
要想在這段地方，硬生生將一部分空間內的海水排空，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十幾位歌仙級的戰斗，恐怕能和最強的「縣級」妖怪相比了。
幸好黃泉魔龍比一般「縣級」妖怪還要強，死后的殘骸同樣堅硬，哪怕海水攪動、距離戰場這么近，也能保護他們。
“小貓？”早苗紗羅看了眼糸見沙耶加。
下一刻，糸見沙耶加突然沖了出去，不是奔向海溝，而是朝神巫飛去。
“白貓！你做什么？！”海底的酒鬼大喊。
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沒辦法壓制黃泉魔龍的器量，操縱珊瑚神殿逃走。
“把鶇還給我！”糸見沙耶加對酒鬼的話充耳不聞。
藍色神力轟然鼓舞，被歌仙們轟出來的海浪絕壁中，游出無數海水組成的怪物，小山似的堆向神林御子。
神林御子柔嫩嘴唇輕吹一口氣息，清風吹拂，如寒冬之后的第一道春風，溫煦柔和。
下一刻，春雷乍響，世界萬物迸發生機。
呼吸雷霆，生機之力，八神雷——若雷！
那些「黃泉咒」召喚來的海水妖魔，被春風一吹，像是被春雷驚醒，一個個變得晶瑩剔透，快活得游曳在“天空”中。
“用神殿附近的淤泥！”早苗紗羅來不及去想糸見沙耶加的心思，連忙提醒。
糸見沙耶加揮手一招，原先珊瑚神殿所在的位置，無數淤泥凝聚成猙獰惡臭的妖魔。
神林御子微一皺眉，不明白糸見沙耶加想做什么。
她嘴唇微張，嘴里又吐出一口肉眼可見的金色春風。
“轟！”“轟！”“轟！”
一聲聲春雷迸發，那些淤泥組成的妖魔，竟然長出柔曼的水草，一股清新的氣息取代了淤泥的惡臭，所有人的心情都莫名舒暢感。
“哞！”
那些淤泥妖魔齊聲怒吼，身上水草瞬間枯萎，表情像是被激怒一般，更加兇狠。
原本千奇百怪的模樣，竟然統一向黃泉魔龍靠近。
“這是怎么回事？”源清素問。
神林御子微一想，立刻明白過來。
“黃泉魔龍死在八神雷這道咒法上，”她解釋，“這些淤泥恐怕和黃泉魔龍殘骸在一起很長時間，已經染上了魔龍的器量，面對八神雷，激發了兇性。”
說完，她一邊應付前仆后繼的淤泥妖魔，一邊看問源清素。
“她要抓你去換她妹妹？”
源清素看向使出全力的糸見沙耶加。
她臉色慘白，平時晶瑩的雙眼，現在像利劍一般尖銳，充滿了決心的力量。
他思忖間，九州神主已經加入歌仙的戰團。
一組組長也和姬宮十六夜戰在一起。
早苗紗羅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實力，竟然連姬宮十六夜使出全力，也只是占了一絲絲上風。
要想獲勝，除非一組組長像箱根那個挑釁的歌仙一樣，不躲不逃，和姬宮十六夜決生死。
“神道教居然還有你這樣的人物。”姬宮十六夜有些驚訝。
“小妹妹你也不差。”早苗紗羅笑道，心里卻比姬宮十六夜更驚訝。
她很清楚自己有多強，在神道教中穩穩的第一。
哪怕知道姬宮十六夜曾經一招殺死過歌仙，她也不認為對方能強過自己。
現在一交手，這個看起來十七八歲，實際應該二十來歲的少女，自己竟然不是她的對手！
這要是等對方到自己的年紀，這世界還有誰是她的對手？
再加上神巫，一個得到「大日如來咒」的源清素，就算這次計劃成功，神道教的未來恐怕也會越艱辛。
她視線瞥向一邊，看著被捆在金色雷魚里的鶇。
在對手手里，命懸一線，依然鎮定。
這小子雖然嘴討厭，喜歡九組組長，但越是癡情的人，她玩起來越是中意。
為了神道教的公，為了自己情欲的私，讓她下定決心。
她雙眼、嘴唇、耳朵、鼻子、裙擺、胸口，像是漏氣似的，傾斜出無數粉氣。
轉眼間，海底一片旖旎。
一道裂雷穿過，宛如抹布擦拭塵埃，粉色海洋干凈了一塊。
“咦？”姬宮十六夜看著一組組長原先站的地方，已經空無人影。
驚疑的神色一閃而過，她笑吟吟地掃視四周，攤開手，對雪白的掌心輕輕吹了一口氣。
「緋紅滅世」
就像墨水滴進水里，深海慢慢染成變成一片紅色。
明明是紅色，眾人卻有一種天地暗下來的感覺。
“不好！快走！”有認識這道咒的歌仙大驚失色。
神道教組長、歌仙，各自連忙退開。
海水在死亡，就連海溝都失去生氣，砂礫似的開始崩塌。
紅色蔓延進海溝，神道教的人嚇得瑟瑟發抖，咫尺之外，原本應該惡臭的淤泥，竟然變得無色無味。
這好像凈化的一幕，卻看得所有人頭皮發麻。
“別過來！別過來！”籠牢中，明明退無可退，依然有人不斷往后撤。
好在黃泉魔龍的骸骨強大堅硬，又有八組組長在操縱，阻隔了這紅色，讓他們松了一口氣。
在所有人被這道咒法吸引時，糸見沙耶加對神林御子說：“把他給我！”
神林御子身邊金雷穿梭，轟散一頭十幾米長的蜥蜴龍。
她冷笑著，雷電中逐漸有了殺意。
就在這時，早苗紗羅突然出現在金雷魚中，抓住源清素，一起化成粉風，飛揚了出去。
離開雷魚的一瞬間，她又顯化出身形。
神林御子一愣，難以置信。
下一刻，她原本如溪水般清澈的雙眸，突然變成山洪，變成雪崩。
“竟然敢.....”聲音如北極的寒風，眾人渾身發冷，像是來到了北極冰川的海底。
神林御子巫女袍鼓蕩，夜色般的黑發飛揚。
無數金色蝴蝶，從黑發間翩翩飛出來。
至美的一幕，但所有人都像是被勢如千鈞的巨浪當頭排擊，呼吸窒堵，冰寒徹骨。
金蝶灑下光雨，神林御子站在漫天光雨中，宛如神女降臨。
所有人屏息凝神，動也不敢動，也不能動，意識與身體斷開聯系。
就連掀起巨浪，排空深海的歌仙，也沉著臉神情凝重，不敢貿然出手。
“把他給我。”神林御子伸出渡著金邊的手，聲音空靈，猶如神明的旨意。
“小貓，接著！”早苗紗羅將源清素丟給糸見沙耶加。
這時，神林御子出手。
“神金暉靈，天地相傾，神巫之力，天照大御。”這是她第一次吟誦咒法。
巫女服外，憑空浮現的白色御神袍，繡有日、月、星、辰、華蟲、雉、虎、猿，大袖偏偏。
頭上出現一頂精致的巍冠，金光為線，太陽為珠玉。
如飛舞在山野的金蝶，突然被一個個光球籠罩，變成一個個神圣的小太陽。
是真的小太陽！
大海瞬間一空，直接被蒸發。
只剩遙遠的海面，還有一層薄薄的淺藍色海水。
陽光穿過海面，宛如一道道光柱，林立在海底與海面之間，形成光的森林。
眾人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一幕，根本不相信這是事實。
“啊！”海底傳來響起無數哀嚎。
空氣在扭曲，深海淤泥在干裂，躲在魔龍殘骸里的神道教所有人，開始自燃。
所有歌仙的神力護罩上，也附上了一層火焰，各個滿頭大汗。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走！”三組組長怒吼一聲，轉身沖進魔龍殘骸。
其余組長也緊隨其后，歌仙滿了一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只有一組組長，還有糸見沙耶加，被神林御子注視，被太陽們包圍。
海水填充過來，但接近神林御子千米，瞬間又變成氣體蒸發。
“把他給我。”她再次伸出手，聲音平靜，不容拒絕。
早苗紗羅嘴角流著血，剛才神林御子的咒法，哪怕被海水吸收了大部分，依然讓她受傷。
被糸見沙耶加抓著的源清素，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光景。
這一招如果在東瀛本土使用，造成的破壞比妖怪都要大，干裂結晶的土地，會徹底變成荒地。
還有眼前的神林御子，神圣、美麗、高貴，一定要娶她！
“小貓，看來我們要死在這了。”早苗紗羅瞄了眼靠過來的姬宮十六夜，慘笑著說。
糸見沙耶加慘白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
“紗羅！白貓！”海溝底，突然傳來一股七種聲線凝結在一起的聲音。
“嘻嘻，騙你的啦。”剛才還一臉凄慘的早苗紗羅，突然對神林御子笑起來。
“哞——”魔龍殘骸沖天而起，黑光卷起早苗紗羅和糸見沙耶加，逃向遠處。
“留住他們！”九州神主大吼出手。
八位歌仙神力涌動。
魔龍黑光變成一面巨大的盾牌，擋住了所有咒法，被狠狠撞飛出去。
“謝謝神主相送！”詭異合聲的狂笑中，魔龍瞬間變成一道黑點。
“走得了嘛。”神林御子冰冷的聲音落地，電閃雷鳴，她變成一道金光。
金光沖天而起，劃破大海，小太陽們如衛星一般，環繞在金光身邊。
金光與太陽所過之處，所有都在燃燒，全部都在變成飛灰。
魔龍殘骸尾部的神道教教徒，渾身哆嗦，驚恐地望著原來越近的金光。
“啊！啊！啊！”他們已經失去語言，只是大喊。
這時，一道毫不畏懼的聲音傳來。
“神巫，你給記著！等我修行有成，十倍報今天的仇！”
“我的寶貝，別說話了！”早苗紗羅連忙把源清素丟進殘骸內部。
糸見沙耶加深深看了眼源清素。
“哞——”魔龍殘骸怒吼，一道黑光射向金光，可怕氣浪轟的一聲，在海面炸出一個足以填下一座山的巨坑。
魔龍殘骸瞬間加速，低頭猛扎，鉆入大海。
骨骼移動，轉眼間變成一艘沉船，無聲無息埋進厚厚的淤泥里。
所有人屏息凝神，哪怕有受傷大喊的人，也被身邊的人捂住嘴，或者敲暈。
游魚好奇地望著他們，用頭撞上來，欺負他們，他們只能眼神移動，別說還手，連氣息都不敢吐。
頭頂的海水仿佛落日熔金，既神圣，又可怕。
過了好久好久，金光消失了，不知道是誰，“哈”的松了一口氣，緊接著，所有人猛地喘息。
明明在海里，他們卻像從水里爬出來。
組長們聚在“船長室”。
“可怕！可怕！可怕！”七組組長·蜘蛛，一連說了三個可怕，心有余悸。
“那是什么咒法？簡直是神靈在世！”八組組長·酒鬼，雖然一直在殘骸里，但也嚇得不行。
“神巫咒。”早苗紗羅伸出殷紅的舌頭，舔去嘴角的鮮血，“不過一年只能用一次，不用太擔心。”
“一年一次？那也很可怕。”酒鬼說。
“那個伊勢巫女也很厲害得嚇人，”六組組長說，“不過她們兩個算是官方最強的兩個人，這么厲害也理所當然，要不然我們也不用逃來逃去。”
“她們已經比神主強了吧？”四組組長問。
“九州神主、四國神主，比不上她們，北海道不一定。”二組組長回答。
上古時期，為了挑選神主，占據九州、四國、一半本州的京都之主提議，各州神主必須是當地的修行者。
北海道之主太閣答應了。
兩票贊成，關東之主大御所只好認了。
這就導致，面積較小、人又少的九州和四國，神主相對較弱。
北海道神主稍好一些，從整體上來看，比九州和四國強上一些。
至于本州，各種強大的修行者數不勝數，京都之主和大御所又都想讓自己人擔任神主，所以導致本州神主這個位置，大半時間處于空懸。
“這次雖然逃得有些倉惶，但任務算是完成了，死了一名歌仙，九州神主恐怕要不好過了。”三組組長大笑道。
眾人也紛紛笑起來。
“不能只考慮跟前，”笑完，五組組長說，“有神巫、十二巫女在，我們依舊沒機會。”
六組組長嘆氣，說：“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占據九州，建立屬于神道教的國家。”
“我們這輩子恐怕沒有希望了。”七組組長·蜘蛛說。
“不過，”早苗紗羅看向源清素，“我們也有未來。”
眾組長看過去，他們不是早苗紗羅，想上男人想瘋了。
他們更關心糸見沙耶加，這位現成的歌仙高手。
“小貓...你現在可以說出真名了吧？”四組組長是女性，所有由她開口。
“糸見沙耶加。”糸見沙耶加站起身，不等眾人問其他問題，帶著源清素走出“船長室”。
“有什么需要，盡管找我幫忙。”早苗紗羅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離開“船長室”，兩人走在“甲板”上。
“為什么要幫我？”糸見沙耶加沒有回頭。
“我覺得，一個愿意為家人犧牲自己的人，不會拿朋友去交換。”源清素打量“船艙”。
這魔龍殘骸被神道教玩出花了，腳踩上去，居然真的有踩木板的反饋。
神林御子就算真的認真找，要找到恐怕也不太容易。
沉默持續了一會兒，身邊游魚成成群結隊，藍得發黑的海水中，糸見沙耶加的背影愈發孤單，仿佛海海底幽靈。
走了一會兒，她說：“我希望你能繼續扮演鶇，我死之后，你來擔任九組的組長，保護千歌她們，她們.....只是一些膽子小、但內心其實很善良的人。”
“好。”源清素回答。
糸見沙耶加停下腳步，轉過一半身體。
“這種情況，一般都說‘我不會讓你死’。”她說。
“我是一個實際的人，只能答應你我能做到的事，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會保護你妹妹，保護九組。”源清素說。
糸見沙耶加回過身去，繼續往前走。
“謝謝。”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