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親生兒子的義女和歸遠侯府四姑娘定親的消息,在京都引起不小的震蕩。
到了清蘭郡主出嫁這一日,還在議論。
金兒聽了幾耳朵,懵懂的望著姜綰道,“她們說的好像也沒錯,傅二少爺的親事王爺王妃定下的能作數嗎?”
姜綰失笑。
王爺是什么人,他會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蠢事嗎?
何況對傅家來說,傅景元能娶歸遠侯的孫兒,那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傅家還能把冒出來的青煙給它掐了?
姜綰猜測,王爺肯定是派人去禹州處理傅景元親事的時候,順帶問過傅家老太爺傅二少爺有沒有定親,王爺派去的人主動問,傅家老太爺肯定不傻,王爺這是有意給他孫兒保媒。
靖安王威名赫赫,他兩孫兒又對靖安王府有恩,靖安王以這樣的方式還恩情很正常。
傅家老太爺趕緊說沒有,又說傅景修爹娘早逝,他的親事雖然是他這個祖父拿主意,但他選的姑娘未必中傅景修的意,他想著只要姑娘品性好,傅景修自己滿意,他沒有意見。
也就是說,王爺給傅景修選的媳婦,只要傅景修滿意,他絕不會反對。
王爺會讓人問傅家老太爺,完全是因為傅景元和傅景修兄弟情深,十幾年互相依靠,養出來的感情和默契,不是齊墨遠和檀越能比的。
雖然傅景修在帶兵打仗上天賦是差了些,但只要悉心培養,用心栽培,將來定可和檀越他們一樣成為傅景元的左膀右臂。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姜綰應付前來道賀的貴夫人,傅景修他們則和齊墨遠幫著招呼前來道賀的官員和世家少爺。
不少人順道向傅景修賀喜,賀的傅景修覺得自己臉皮都薄了不少層。
柳大少爺笑他,“你我兄弟這么多年,可是難得見你臉紅成這般模樣,難得,難得。”
說完,沒多會兒,他自己也紅成了螃蟹。
傅景修這個潛力股被人預定了,還有柳大少爺呢。
那是一根根紅線迎面砸來。
砸的柳大少爺腦袋暈乎乎的。
進京之前,他還是坐輪椅,前途一片灰暗,別說娶妻生子了,人家不背后非議他,他就很滿足了,居然有朝一日還能成為香餑餑?
簡直就跟做夢似的。
之前他是怎么揶揄傅景修的,這會兒傅景修是加倍的還了回來。
傅景修和柳大少爺都唏噓,該萬眾矚目的是傅景元,結果他被傅家一紙婚約給束縛了,就跟一盤子紅燒肘子擺在桌子上,色澤誘人,香氣撲鼻,就是隔著鐵柵欄,能聞著味兒,但吃不著餓。
傅景修為傅家慚愧。
這時候,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迎親隊伍已經到街頭,很快就到了!”
再說櫟陽侯世子,胸前掛著紅綢,坐在高頭大馬上,那是要多意氣風發,就有多意氣風發。
這一天不知道在他夢里出現過多少回,如今得償所愿,不說臉上了,那是連頭發都張揚了起來。
這樣的喜悅直到他靖安王府大門前,戛然而止。
只見靖安王府大門前,以齊墨遠和傅景元為首,烏壓壓一堆人把靖安王府大門堵了個水泄不通,有這么多攔路官在,別說人了,就是只蒼蠅也飛不進去啊。
櫟陽侯世子被這陣仗嚇的不輕,沒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櫟陽侯世子伏在馬背上,瑟瑟發抖,“不是說好了只意思意思嗎,這是幾個意思啊?”
他眸光橫掃過去,都是熟面孔。
除了檀越他們這些意料之中的,還有姜大少爺這些意料之外的。
姜綰的十個兄長弟弟都到齊了。
見櫟陽侯世子看過來,姜大少爺笑道,“舍妹視清蘭郡主為妹妹,自然就是我們的妹妹了。”
“你小子以后要敢欺負清蘭郡主,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櫟陽侯世子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才娶到手的媳婦,他敢叫她受委屈嗎?
他要敢欺負清蘭郡主,不說齊墨遠了,就是檀越都能把他活拆了。
姜大少爺他們不會承認他們就是想趁機過把攔路官的癮,當初姜綰嫁給齊墨遠,那種情形,幾乎就沒設攔路官,一來時間緊迫,靖安王命懸一線,齊墨遠沒那個心情,二來河間王府怕出題刁難齊墨遠,萬一人家撂挑子不干了,河間王府就輪為笑柄了。
那種情況下,攔路官必須是紙糊的,一捅就破。
可憐他們就一個妹妹,還嫁的那么的草率,真是太便宜齊墨遠了!
姜大少爺抽空掃了齊墨遠一眼,看他不爽。
齊墨遠看懂了姜大少爺眼底的情緒,內心還真有點慶幸,要是今日娶妻的是他,他敢保證姜大少爺他們十兄弟會輪番上陣,把他從早上攔到晚上去…
一人出一題。
從文到武。
從琴棋書畫到斧鉞鉤叉。
閨房內。
清蘭郡主一襲大紅嫁衣,頭上的鳳冠美的叫人移不開眼,她端莊而坐,緊張的手心直冒汗。
丫鬟芍藥站在一旁捂嘴笑,“郡主可是等著急了?”
清蘭郡主抹了胭脂的臉登時又添了幾分紅暈,要抬頭瞪丫鬟,然而鳳冠沉甸甸的,壓的她脖子疼。
屋子里還有丫鬟,笑道,“郡主怎么會急呢,要急也是郡馬爺急啊。”
芍藥咯咯笑,笑的清蘭郡主想把這些膽大包天的丫鬟給丟出門去才好。
不知道等了多久,等的她屁股都坐硬了,才有喜娘過來說吉時到了,幫她蓋上蓋頭。
清蘭郡主出閨閣,不是齊墨遠背,也不是傅景元,而是檀越。
本來輪不到檀越,但齊墨遠和他一樣是表哥了,傅景元倒是嫡親的兄長,可惜流落在外多年,兄妹感情還不及他這個表弟來的深厚。
讓齊墨遠背吧,王妃怕傅景元多想。
讓傅景元背吧,王妃擔心齊墨遠會不高興。
好在侄兒懂事,把這活搶了。
這樁親事是他牽的紅繩,他送清蘭郡主出閨閣再合適不過了。
出了幽蘭苑,清蘭郡主就開始掉眼淚了。
她舍不得父王母妃還有大哥大嫂他們,她能不能不嫁了?
檀越覺察到她哭了,道,“表妹,你別怕,櫟陽侯世子他不敢欺負你。”
清蘭郡主還沒說話,丫鬟芍藥捂嘴笑道,“郡主不欺負櫟陽侯世子就不錯了,哪能叫他欺負了去啊,郡主是舍不得表少爺您和王爺王妃世子爺世子妃他們呢。”
檀越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靖安王府和櫟陽侯府就隔了三條街,想回來就回來啊,住個十天半個月,就是一年半載的都沒人會說什么。”
“櫟陽侯世子跟我保證了,你就是大半夜的想家了,他也會飛檐走壁送你回靖安王府。”
清蘭郡主一點傷感頓時煙消云散,以至于到了正堂,拜別王爺王妃的時候,半點眼淚也擠不出來了。
王爺王妃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可憐他們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女兒一點都不懼嫁。
喜宴有多熱鬧自是不用提,櫟陽侯世子被灌了不知道多少酒,被小廝扶著回了新房,清蘭郡主揪著嫁衣,緊張的都不會呼吸了。
喝了交杯酒,丫鬟婆子都退下,只余下一對新人。
櫟陽侯世子挨著清蘭郡主坐下,他也緊張,不知道該怎么辦。
兩人就那么坐了半天。
又一起互看,同時開口。
“你先說,”櫟陽侯世子道。
清蘭郡主緊張道,“我,我想回家…。”
櫟陽侯世子,“…。”
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來,櫟陽侯世子透心涼,“不是吧,你要休了我?”
“…沒,沒有,我,我就是不習慣,”清蘭郡主連忙道。
哪有女人休男人的。
櫟陽侯世子肯定是喝醉酒了。
不是休他就好。
櫟陽侯世子心落回腹中。
想到自己和檀越的承諾,話都放出去了,還能怎么辦…
早知道就不讓她先開口了。
白日里八抬大轎迎娶回來的新娘,大晚上的披星戴月又給送了回去。
兩人洞房花燭夜在幽蘭苑的屋頂上 看星星。
消息傳到王爺耳中的時候,王爺想一巴掌把女婿扇出靖安王府。
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到別處看星星就算了,他管不著,來靖安王府看什么星星?
靖安王府的星星格外的亮些不成?!
王爺閉眼睡覺。
王妃看了王爺好幾眼,嘴張了又張。
罷了。
這事不好管。
就當作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