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歸笑,姜綰可不只是打趣清蘭郡主,她說的都是真心話。
她嫁給齊墨遠這么久,除了最開始,清蘭郡主對她稍有誤解之外,后面相處甚是融洽,姜綰打心底拿清蘭郡主當妹妹看待。
當初她嫁的匆忙,齊萱兒嫁的也好不到哪里去,齊墨銘迎娶安陽縣主也趕趟,還有一個齊芙兒…早失身于平南伯世子了,可至今平南伯府也沒送聘禮來,還不知道哪天出閣呢。
清蘭郡主出嫁是一定要辦的風風光光的,好在和櫟陽侯世子定親后,王府就一直在籌備她的陪嫁,倒也沒那么急。
王妃信任姜綰,但姜綰從未正兒八經的管過家,連柏景軒都甩給方媽媽打點,乍一下就管這么繁瑣之事,王妃怕有疏忽,畢竟成親一輩子只這一回,能不留遺憾還是不留遺憾的好。
王妃派李媽媽來柏景軒幫襯姜綰,結果李媽媽倒了之后,就坐在姜綰身旁,一坐老半天,半句話都沒吭。
四兒幫著添了兩回茶,李媽媽實在喝不下了,就起身告退了。
姜綰這才發現李媽媽沒走。
李媽媽,“…。”
李媽媽哭笑不得。
她這么大個人坐在這里老半天,敢情世子妃壓根就沒注意到她身上來呢?
李媽媽夸贊姜綰管家有方,以前她是班門弄斧了,姜綰笑笑,“我一向不愛管這些瑣碎事,讓李媽媽吃累了。”
李媽媽實在不知道怎么接話好。
管家權——
旁人爭破頭也要搶的東西,世子妃卻當成燙手山芋避之不及,恨不得全甩給她一個奴婢,這么大的權力握在手里,她這個王妃身邊最貼心的管事媽媽都招人羨慕妒忌恨了,到世子妃這里還能落一句“吃累了”。
李媽媽想到等先太子受冤一案了了,姜綰和齊墨遠就要搬出靖安王府,頓生不舍。
回了天香院,見到她,王妃便迫不及待道,“如何?”
李媽媽笑道,“王妃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奴婢就沒見過比世子妃會管家的了,說句不敬的話,便是您來操辦郡主出閨閣,也未必比的上世子妃。”
能讓李媽媽說這話,王妃詫異之余,那是真放心了。
姜綰花了兩天時間,就把清蘭郡主出嫁事宜計劃妥帖了,余下之事讓方媽媽盯著就可以了,其實也不用盯,以如今姜綰在靖安王府的威望,她吩咐的事,哪個丫鬟小廝敢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整個王府都忙碌了起來。
很忙碌,但也很平靜,沒有了作妖的人,雞飛狗跳不起來。
這一日,悶的實在無聊,姜綰帶著金兒去看清蘭郡主,自打在老王爺書房外打趣了清蘭郡主幾句后,就再沒見過她了。
剛出門,就跑過來一小丫鬟,喘氣道,“三太太跪在了老國公的書房外…。”
姜綰眉頭一挑。
這是做什么?
腦袋一轉,姜綰就反應過來了。
不用說,三太太跪求老王爺,肯定是因為女兒齊芙兒的親事。
平南伯府不愿意認齊芙兒這樁親事,三老爺又被免了官,王爺不管三房嫁女這等小事,三房奈何不了平南伯府,如今老國公回了府,只能求老國公念在齊芙兒是他親孫女的份上,給齊芙兒一個體面。
這事找老國公是找對人了,但用不著跪在書房外吧?
老夫人殺先老夫人,二老爺刺殺王爺,這兩樁要命的事都與三房無關,老國公就算再不喜歡三房,也容不得平南伯府如此踐踏靖安王府顏面才對。
心下好奇,但姜綰也沒多問,徑直往清蘭郡主住處走,不用多問,該知道的她都會知道。
靖安王府忙碌,清蘭郡主的院子就更忙了,忙的連個守門的都沒有。
姜綰抬手敲了敲門,沒人應,姜綰問路過的丫鬟,“郡主不在屋內?”
“在啊,”丫鬟回道。
丫鬟幫著把門推開,姜綰便走了進去。
屋內,清蘭郡主正坐在窗戶前繡嫁衣,繡的專注,才沒有聽到姜綰的扣門聲,姜綰走過去,清蘭郡主聽到腳步聲回頭,見是姜綰,臉登時比胭脂還要紅幾分。
她手一抬,扯過一方紅綢就把嫁衣蓋上了。
姜綰挑眉,“連我都不讓瞧啊?”
清蘭郡主羞的恨不得鉆地縫了,“大,大嫂!”
這臉皮也忒薄了些吧?
“不讓看就不讓看吧,反正過半個月就出閣了,”姜綰捂嘴笑道。
清蘭郡主恨不得把姜綰推出門去,一想到她就要嫁人了,又是惶恐,又是期待。
別說姜綰了,就是丫鬟多說一句,清蘭郡主臉皮都架不住會紅。
清蘭郡主腦袋瓜轉的飛快,想辦法弄走姜綰,姜綰落在她臉上的笑意就像是炭火,大嫂不走,她的臉都能煎雞蛋了。
就在這時候,一穿著淡碧色裙裳的小丫鬟跑進來救了她,小丫鬟大口喘氣道,“郡主,老國公要退掉三姑娘和平南伯世子的親事,還要送三姑娘去慈云庵做姑子…。”
姜綰,“…???”
清蘭郡主,“…???”
這消息夠勁爆,姜綰被震的半晌回不過神來。
清蘭郡主望著姜綰道,“祖父是以退為進,逼平南伯府前來下聘嗎?”
姜綰沒有說話,她覺得這事沒清蘭郡主想的這么簡單,畢竟以老國公的身份,還不至于拿孫女兒做姑子來威脅平南伯府。
不過不管這么做目的是什么,齊芙兒的親事確實不能再拖了。
先老夫人尸骸從泉州遷回,靖安王府不說守孝多久,至少半年內不能再辦喜宴。
傅景元和傅家庶女的親事是肯定要退的,重新物色人選,再準備聘禮,不耽誤他娶妻。
姜綰想的深一點,但架不住平南伯府和清蘭郡主想的一樣。
老國公讓趙管事去平南伯府退親,平南伯和平南伯夫人認定老國公是拿退親在威脅他們,他們本就看不上齊芙兒,老國公仗勢欺人,平南伯氣不打一處來。
平南伯夫人陰陽怪氣道,“我平南伯府又不曾給過三姑娘婚書,何來退親一說?難不成要我平南伯府先寫一封婚書,然后再退?”
一句話把趙管事堵的接不上話。
他什么也沒說,客氣有禮的告辭了。
趙管事回府后,把平南伯夫人的話一字不漏的轉達給老國公聽,老國公擺手道,“送三姑娘去慈云庵。”
趙管事有些為難,“三老爺三太太怕是不會同意…。”
老國公沉了臉道,“他們要是夠聰明,就該知道我這么做是為他們女兒好!”
趙管事退下。
到了三房,果不其然,三太太尋死覓活不同意,齊芙兒更是把白綾掛到了橫梁上,要懸梁自盡。
趙管事進屋的時候,齊芙兒要踢翻凳子又不敢。
祖父都要送她去慈云庵做姑子了,只怕在祖父心底,她死了反倒是保住了靖安王府顏面。
趙管事看的都無語,就這膽量還敢忤逆老國公?
趙管事看向三太太道,“平南伯世子并非良配,三姑娘又坑過平南伯,嫁過去無疑是跳火坑,如慈云庵代發修行,自然和平南伯世子前緣盡斷,過個三年五載,再另外給三姑娘挑樁親事。”
三太太叫嚷道,“趙管事說的輕巧,一旦退親,芙兒還能嫁的比平南伯世子好嗎?是誰在老國公面前嚼了舌根,要害我的芙兒!”
趙管事無語至極。
這是要他把話挑明了說,是王爺和皇上他們要扳倒護國公,到時候平南伯府勢必會受牽連嗎?
下人嘴碎,能說的那么通透嗎?
趙管事不想多說了,道,“我只是個下人,老國公怎么吩咐的,我便怎么辦。”
“三姑娘,請吧。”
齊芙兒站在凳子上,拽著白綾,哭哭啼啼道,“娘,女兒寧死也不愿做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