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茅廁待了半天,食欲全無,檀越是去和龐大少爺說一聲,讓他有個防備,護國公世子十有八九會把對他的怒氣算在他身上。
龐大少爺沒說話,他心里有數。
然后,他們就回府了。
暗衛稟告完,王爺準備去內院陪王妃用飯,剛走到二門,趙管事就得知了這事,稟告王爺知道。
王爺臉陰沉著道,“等他們回府,讓他們去祠堂跪著,給我好好反省。”
趙管事有點懵。
二少爺三少爺他們被人下藥,半條命都差點交待在茅房里了,王爺也不問兩句,就讓他們去祠堂跪著反省,反省什么啊?
被人算計這是防不勝防的事啊,即便隨身攜帶銀針,也難檢查出瀉藥來啊。
王爺發話,趙管事也不敢多問,目送王爺走遠后,轉身去忙自己的了。
王爺去天香院的時候,王妃剛坐上桌,見王爺進來,有些詫異道,“王爺今兒怎么回府了?”
王爺笑道,“回來陪你吃午飯。”
王妃愣了下,耳根不期然紅了幾分,她嫁給王爺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聽王爺說這樣的話,就跟做夢似的。
不當是王妃,就連李媽媽都詫異,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著王爺,感覺王爺今天怪怪的,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李媽媽問道,“王爺應該還沒吃午飯吧,荷香,再添副碗筷,再讓小廚房做幾個王爺愛吃的小菜端來。”
桌子上有五菜一湯,王妃吃夠了,但加上王爺就顯得飯菜單薄了些。
王爺在王妃對面坐下,見王妃看著他,道,“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王妃道,“王爺今兒心情似乎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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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夠明顯嗎?
這眼睛都快閃出光來了。
王妃有些好奇,“是有什么喜事嗎?”
“傅家兩位少爺都是可造之才,我打算用心培養他們,”王爺隨口道。
這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王妃覺得不只是這樣,王爺的性子她多少了解幾分,不可能因為兩個小輩就高興成這樣。
丫鬟拿了碗筷來,王爺給王妃夾菜,道,“多吃些,近來清瘦了不少。”
顯然不想多談,王妃也沒再問,她說起另外一件事,“今兒曜兒來看我,我看他的意思是想進軍營歷練,王爺能不能…。”
“我看他的天賦不在傅大少爺之下。”
王爺夾菜的手一頓,繼而繼續夾菜,“王妃不想長恩侯上戰場,怕他涉險,就不擔心順陽王?”
王妃道,“我自是擔心,但他有這份上進心,我也不好阻攔,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來,又難得有事求我,我…。”
她實在不好拒絕,也不忍心拒絕。
王爺擺手讓丫鬟退下,又給王妃夾了塊排骨,方才道,“順陽王身份特殊,雖然皇上和太皇太后都沒懷疑過他,相信他是真的,但先太子畢竟還沒有平反,朝中還有不少先太子的遺臣,近來順陽王和他們往來過密,若我是你,我不會讓他進軍營。”
“他從小失蹤,皇上對他這個侄兒的感情未必有王妃你想的那么深厚。”
皇上找侄兒,那是看在先太子的面子上,不忍心先太子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流落在外,可如果皇上發現順陽王有召集先太子舊臣的行為,難免懷疑他別有所圖。
不覬覦皇位,皇上會格外的疼這個嫡親的侄兒,可若是順陽王有奪儲位的念頭,皇上還會如此嗎?
王妃沒想這么多,她道,“皇上早已坐穩皇位,曜兒不會威脅到皇上。”
“那只是你以為而已,”王爺道。
“才剛找回來,還有許多事可以忙,找證據給先太子平反,盡早迎娶護國公府大姑娘過門,至于進軍營,他要真有這個想法,該去求皇上,而不是求你和我,”王爺道。
王爺說了這么一通,王妃覺得王爺說的有理,好不容易才找回來,不能做讓皇上猜忌的事,能平安的活著已經難得,建功立業有朝中那么多大臣,不差他一個。
王妃道,“曜兒年紀確實不小了,此番能找回來,護國公府功不可沒,不能再蹉跎,耽誤龐大姑娘了。”
“我這兩日就進宮和太皇太后商量順陽王的親事。”
先太子和先太子都亡故了,皇上雖然是順陽王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但皇上日理萬機,不可能管順陽王娶妻這等小事。
太皇太后年紀大了,不宜操勞,王妃想把這差事攬下來,交給別人,她不放心。
王爺知道只要有人提這事,王妃一準上心,他道,“你才動了胎氣,能進宮嗎?”
王妃瞪他。
說的好像她真動了胎氣似的,她這不是裝的嗎?
不過在街上差點出事,這裝動胎氣也不是三五日就能休養好的,王妃想了想道,“那我等太后壽宴過后再進宮。”
王爺道,“你確定不趁此良機小產?”
“動胎氣差不多快養好了,小產我至少半個月都進不了宮,”王妃道。
順陽王比遠兒還年長幾個月,遠兒都娶世子妃過門了,她能不急嗎?
而且護國公府比她更急,要不急,之前也不會來問她了。
王爺心情好,王妃心情也不錯,丫鬟端了三個小菜進來,剛擺桌子上,丫鬟就稟告梅側妃來了。
王妃奇怪,“梅側妃怎么會來我這兒?”
平常梅側妃就不來給她請安,懷了聲音后,梅側妃更是極少在她跟前露面。
有時候她都會忘記府里還有兩側妃的事。
這突然來,王妃還真有點不習慣。
王爺知道梅側妃來所為何事,“讓她進來。”
丫鬟退出去后,梅側妃進來便道,“銘兒被人下瀉藥,王爺不幫著找出下毒兇手,還要罰銘兒去祠堂罰跪,有王爺這么狠心的嗎?”
王爺瞥了梅側妃一眼道,“那瀉藥到底出自誰人之手,你去問問他,就知道該不該罰了。”
梅側妃愣住,“王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退下吧,”王爺淡漠道。
竟一句也不肯多說,梅側妃面色難堪,在王妃跟前,王爺從來不會給她面子,不,就是在別處也一樣。
就算她是太后賜的,不是王爺愿意娶的,可王妃不也一樣嗎?!
梅側妃怒氣沖沖的離開,去祠堂問齊墨銘,可憐齊墨銘他們回府打算請太醫的,結果直接被送到了祠堂,半條命都沒了,還得罰跪。
梅側妃進去,問道,“那瀉藥到底是誰下的?”
齊墨銘望著她,“娘為何這么問。”
“我去找你父王,你父王讓我來問你,”梅側妃道。
祠堂里沒外人,齊墨銘就說實話了,梅側妃氣道,“這么說是表少爺害了你們三個了?”
齊墨銘搖頭,“應該不是,他要是知道護國公世子給他下藥了,當場就拆穿了,他有膽量算計護國公世子,應該不敢對我們怎么樣。”
下藥的不是他們,要是檀越連著他們一起報復,不捅出來還好,要鬧到老夫人跟前,王妃必定會挨訓斥,為了王妃,檀越也會忍的。
“可王爺怎么會知道?”齊墨城不解道。
“難道是父王的人發現了,所以把菜換了?”
梅側妃道,“王爺的人哪來這么大的膽量,害你們這些王府少爺丟靖安王府的臉?”
要是不知道還好,王爺什么都知道,怪他們胳膊肘往外拐,因此罰他們跪祠堂,她都沒法勸王爺放了他們。
老夫人她們一個個自顧不暇,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跪著吧,你們身體虛弱,王爺不會讓你們跪太久的,”梅側妃道。
拉肚子身體虛弱暈倒很正常,王爺總不會看著自己的兒子和侄兒把剩下的半條命也跪沒了。
要說也真是邪了門了,自打世子妃進府,其他人好像做什么事都不順。
護國公世子和齊墨銘他們在鴻宴樓發生的事,很快就傳開了,姜綰聽得嘴角直抽抽,稍微想象了下當時的鴻宴樓,就省了一頓晚飯。
不過晚飯省了,還是照樣去偏院給柳大少爺施針,還有準備的藥浴藥材,不止傅景元和傅景修,姜綰也給檀越準備了一份。
藥浴,強身健體去疲勞的,對身體有百利無一害,姜綰怎么好在檀越的地盤上厚此薄彼?
柳大少爺腿看上去和常人無異了,姜綰道,“恢復的很快,再過十日,差不多就可以讓人扶著練習走路了。”
柳大少爺激動的眸光閃爍。
十天。
再過十天他就能重新站起來了。
這一天,他等的實在是太久了。
傅景修笑道,“那先恭喜柳兄了。”
姜綰把銀針收了,待了會兒就和齊墨遠回柏景軒了。
轉眼,就到了太后壽宴這一天。
給太后過壽是朝廷一年里為數不多重要的日子,宮里包括皇上在內,只有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壽宴每年必辦。
太皇太后是年事已高,辦一年少一年,百官賀壽給太皇太后祈福,皇上希望太皇太后能長命百歲,松鶴延年。
至于太后,因為太后膝下無子,只有兩公主,不重視太后的壽辰,難免有人質疑皇上對太后的孝心,皇后也喜歡籌備壽宴,是以年年大辦,就是在花樣上總欠了幾分新意。
往年都是王爺王妃進宮給太后賀壽,二老爺二太太、三老爺三太太也都不缺席,今年進宮賀壽的人就少多了,除了王爺,就只有姜綰和齊墨遠,再加一個齊墨銘了。
王妃動胎氣進不了宮,二太太三太太被貶了誥命,恢復不了誥命封號,這輩子都別想再進宮赴宴了。
二老爺三老爺管不好枕邊人,也沒這個臉進宮,他們不進去,齊墨城他們就更別想了。
進了宮,剛下馬車,金兒就眼尖看到了姜大太太,高興道,“姑娘,太太他們已經到了。”
姜綰抬腳就往河間王府停馬車處走去,看到女兒,姜大太太道,“這些日子怎么也沒回府一趟?”
鬧著上吊自盡,還要休書,事后居然都沒回去。
沒回去也就算了,還差人送了養生丸回去,也不分個孰輕孰重。
姜綰道,“我也想回去啊,王爺把靖安王府管家權交給了我,一堆賬冊要看呢。”
姜綰說的臉不紅氣不喘,金兒側頭看著她。
一堆賬冊是真的,可姑娘哪看賬冊了?
滿打滿算也就坐在那里看了一刻鐘。
換了王妃的人做管事媽媽,世子妃一天都難見管事媽媽一回,方媽媽能處理的就讓方媽媽拿主意,方媽媽拿不了的去找李媽媽。
李媽媽解決不了的才來找姑娘。
一般事情到李媽媽那里就都解決了,因為有王妃。
姑娘這管家權基本就當了個名聲,當的是要多輕松就有多輕松。
姜大太太還不知道這事,震驚不已,“你真掌中饋了?”
“嗯,”姜綰點頭。
姜大太太不敢想象靖安王府被她女兒給管成什么樣子了。
不放心道,“管家不是小事,不會可不能逞能,隨性而為,不便麻煩王妃,可以多問問王妃身邊的人。”
管家有多辛苦,姜大太太最清楚,她還真舍不得女兒受這個累,有些后悔女兒在身邊的時候沒多教她。
姜綰挽著姜大太太的胳膊道,“娘,我好像沒給你把脈配養生丸?”
那日姜大太太去了歸遠侯府,姜綰把脈的時候,她不在。
姜大太太抬手戳她腦門,寵溺道,“一口氣給府里配了那么多藥丸,還個個都不同,也不怕太麻煩人家了。”
姜大太太可不信那讓大夫贊不絕口的藥丸是出自她女兒之手。
那藥丸效果極好,大夫檢查沒問題后,姜老王妃就臨睡前服了一顆。
平常姜老王爺起床,一點動靜,姜老王妃就驚醒了,這么多年沒例外過,那一天姜老王妃沒反應,把姜老王爺給嚇的,還以為姜老王妃駕鶴西去了,探鼻息不放心,愣是把姜老王妃叫醒過來。
姜老王妃又好氣又好笑,姜老王爺上朝后,跟她們抱怨。
姜綰道,“是我配的,又不麻煩別人,娘不信我啊?”
姜大太太嗔她,“好,娘信是你配的。”
齊墨遠過來給姜大太太見禮,姜大太太道,“那日綰兒她三個哥哥把你打傷了吧?”
“他們已經手下留情了,小婿養了幾日就好了,”齊墨遠道。
姜綰斜他一眼。
臭不要臉的,一點皮外傷,還說的這么嚴重,這是讓她娘罰大哥他們給他出氣嗎?
別想了,河間王府護短的很呢。
姜大太太也聽出告狀的味道了,笑道,“他們就綰兒一個妹妹,一向疼的緊,氣頭上難免下手重了些,回去我就罰他們。”
安撫是肯定要安撫的,罰也是肯定不會罰的。
別說姜楓他們了,就是姜綰最小的堂弟,十一少爺,聽說自家唯一的姐姐差點上吊死,含著淚珠兒吵著鬧著要來靖安王府揍自家姐夫呢。
姜老王爺氣頭上都被逗樂了,抱著他道,“就你這小胳膊小腿,還不夠你七姐夫一拳頭的。”
十一少爺看著自己的胳膊,是小了些細了些,和姐夫站在一塊,還不夠他腰高,他去揍姐夫是太自不量力了點兒,失落的低著頭半天沒說話。
姜大少爺逗他,“就不給你七姐姐出氣了?”
十一少爺抹著眼淚道,“當然要出了,我現在還打不過七姐夫,我先記在小本本上,等我長大了,我再補上。”
姜大少爺才知道自家十一堂弟居然還有個記仇本。
實在太好奇了,閑的沒事,他和二少爺他們去偷看,發現自家堂弟不但想揍七姐夫,他這個大哥也在記仇本上出現了好多回,比如說話不算數,欺負他年紀小,說好的帶他上街最后不算數,比如和祖母告他的狀,還讓他背黑鍋…
看到后面連自家爹,祖父祖母都在上面,基本上每天他那幼小的心靈都會受到各種傷害,姜二少爺特意翻了大半本,才找到兩頁關于姜綰的:
今天七姐姐搶了我的糖葫蘆,她肯定是怕我吃壞了牙。
今天七姐姐說我比之前胖了,我以后要少吃點,不然她會抱不動我。
看的人想把他吊起來打。
他們搶他糖葫蘆就是以大欺小,到他妹妹這里就是怕他吃壞牙了,這分明是寫顛倒了。
姜大少爺拍著齊墨遠的肩膀笑說自家小堂弟的記仇本,齊墨遠覺得人生不是一般的灰暗,萬幸姜綰沒和傳聞的那般驕縱任性,不然他是別想有好日子過了,試問有大大小小十個舅子,還是護短的蠻不講理的那種,誰招架的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