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的功夫,抬頭就看到左相夫人進來了,王妃起身相迎。
左相夫人見了忙道,“王妃懷著身孕,快快坐好,可別動了胎氣。”
這話有些夸贊了,哪有起個身就動胎氣的,不過也有身子骨差的,墊個腳拿東西就小產的。
王妃又坐了回去,溫和道,“有勞左相夫人跑一趟了,為小女的病操心。”
左相夫人笑道,“對清蘭郡主上心的還不是我,老夫人近來身子不適,我們相爺憂心不已,這不派人去云州把名醫請了來,皇后聽說老夫人病情有所好轉,知道郡主臉上紅疹難消,便讓我領著柳大夫來給清蘭郡主瞧瞧。”
邊說她邊看向清蘭郡主。
清蘭郡主面罩輕紗,但透過額前劉海還是隱約能看到幾顆紅疹,白玉微瑕,叫人惋惜。
清蘭郡主心底郁悶的很,明明不想紅疹被消,偏人家領著大夫來,她還得福身道謝。
可再不情愿,人家左相夫人領了名醫來,還是奉皇后之命來的,哪怕就是沖著王爺手里的兵權來的,她也的乖乖坐在那里讓柳大夫幫著診脈。
姜綰就坐在清蘭郡主身側,看著柳大夫給清蘭郡主把脈,不論是從手法還是神情,姜綰都能感覺的出柳大夫醫術不錯。
其實想也知道,那么多太醫都對清蘭郡主臉上的紅疹沒輒,皇后身居中宮,又怎么會不清楚,這柳大夫沒幾把刷子,皇后不會讓左相夫人跑這一趟。
柳大夫手搭在清蘭郡主脈搏上,不過片刻,眉頭就蹙緊了,這脈象…
姜綰便問道,“郡主如何?”
柳大夫眸帶遲疑。
清蘭郡主這脈象雖然輕微,但分明是中毒了,才導致臉上紅疹遲遲不消。
可靖安王手握重兵,他的女兒竟然被人下毒,而且還因此退婚,這事要傳開,只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再加上齊萱兒和豫國公世子的事鬧的沸沸揚揚,就算柳大夫是昨兒才進京的,也知道了個七七八八,只怕這樁親事和這紅疹脫不掉干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做大夫的幫人把病治好才是最重要的。
柳大夫笑道,“一點小毛病,服顆藥丸就好了。”
說著,從藥箱子里拿出一小瓶子藥來,倒給清蘭郡主服用。
清蘭郡主默默的看了姜綰一眼。
看著柳大夫成竹在胸的模樣,這藥丸要真吃下去,王府就得承皇后一份人情了。
可她好像沒有理由不接啊。
清蘭郡主在遲疑,姜綰先一步把藥丸接了,聞了聞,然后遞給清蘭郡主,“吃吧,柳大夫既然稱之為名醫,醫術必定過人。”
姜綰都這么說了,清蘭郡主就不再猶豫,接過藥丸塞嘴里,又用茶水送服。
所有人都望著清蘭郡主,看她紅疹能不能消退。
很快,一刻鐘就過去了。
清蘭郡主沒有絲毫反應。
柳大夫眉頭擰的松不開,不應該啊,他祖傳的解毒丸,不可能會對一點紅疹失效。
可一刻鐘都過了,紅疹還沒開始消,這明顯是沒效果。
柳大夫趕緊給清蘭郡主把脈,這一把脈,把柳大夫嚇了個不輕,這不僅沒效果,清蘭郡主還中毒了啊。
他的是解毒丸啊,怎么吃下去還中毒了?
這病癥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怎么可能猜到姜綰接個藥丸的功夫就在藥丸上下了毒,解毒丸解毒還不夠,又怎么騰的出功效來消紅疹?
柳大夫有些受驚了,人家郡主好端端的只中了一點小毒,服他一顆解毒丸,體內就多了一種毒,他擔待不起啊。
治不好沒關系,只是學醫不精,可越治越差,脖子上這顆腦袋只怕沒法安然無恙的帶回云州了。
簍子是自己捅出來的,得補好了才能走。
這不——
柳大夫默默的給清蘭郡主解毒。
解后來中的毒。
只是他一邊解毒,姜綰一邊下毒。
清蘭郡主就那么坐在那里,成了他們二人斗醫術的場子,不過好在姜綰下毒有分寸,清蘭郡主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體內的毒清了解,解了清。
不過一刻鐘,已經中毒解毒六七回了。
王妃坐在那里很是緊張,左相夫人以為她是擔心清蘭郡主紅疹治不好,還寬慰她道,“柳大夫醫術不錯,他也說是小毛病,王妃大可以放心。”
聽到小毛病三個字,柳大夫眼角都抽了下,話是自己說出去的,今兒怕是要打臉砸自己的招牌了。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涌出來。
柳大夫都在懷疑清蘭郡主身體是不是與旁人不一樣,好像越給她解毒,她越中毒…
柳大夫心累,姜綰更心累。
身上就帶了幾種毒,快要用完了啊。
也不知道老天爺是向著她還是向著柳大夫,就在下最后一種毒的時候,一陣風吹了進來——
毒被吹到了柳大夫的臉上。
柳大夫,“…。”
姜綰,“…。”
四目相對。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尷尬。
解毒的碰上下毒的了啊。
能把毒下的這么巧妙,神不知鬼不覺,醫術必定在他之上,他這是班門弄斧啊。
姜綰尷尬一笑。
這柳大夫是左相夫人帶來的,左相是當今皇后的兄長,也不知道這柳大夫會不會當場戳穿她。
就算她一時狡辯的了,畢竟她是大家閨秀,是姜老王爺的女兒,說她會醫術還醫術高超,只怕別人不僅不會信,還會覺得他這個柳大夫是個瘋子。
可她的醫術不能瞞一輩子啊,總有露餡的時候。
柳大夫都不知道該怎么辦,默默的給自己服了一顆解毒丸,然后起了身。
左相夫人忙問道,“柳大夫,清蘭郡主臉上的紅疹消了嗎?”
柳大夫一臉尷尬的搖了搖頭。
不是解不了,是沒法解。
給清蘭郡主下毒的是她的大嫂,瞧清蘭郡主的模樣,只怕也是知情人。
人家自己愿意中毒的,誰能給她解毒?
解一回,還能接著中。
柳大夫尷尬的說完,接著就是左相夫人尷尬了,不會治,為何說的那么信誓旦旦…
萬幸是給靖安王府老夫人診了脈,開了方子,得了人家的夸贊,不然這一趟跑來,幫不上忙,倒要把臉皮留下幾成。
柳大夫望著王妃道,“郡主這紅疹沒準兒哪天自己就消了。”
清蘭郡主笑道,“之前李太醫也是這么說的。”
這算是給柳大夫留了幾分顏面,畢竟李太醫醫術高超是京都公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