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待修改,親們暫時別訂,明早再看。
李程韋身上背著兩個大案,然則殺母有違人倫,畢竟是遇赦不赦的重罪,縱然田奉一心想將人丟去提刑司,顧延章也不是死的,自然不敢代替胡權答應下來。
一行人很快回了京都府衙,將其押入監中待審。
推勘官并錄事參軍一并訊問了一場,雖然有諸多人證物證,樣樣指向李程韋,然則證據卻是并非確鑿,他本人又拒不認罪,直說妻子也好,養母也罷,俱不是他殺的,乃是有人有意誣陷。
再審雍丘縣中常平倉被挪用一案,他則是閉口不言,無論說什么,都只道乃是下頭人自行其是,并不與他相干。
因提刑司中有著陳篤才供狀,拿著去問,李程韋卻只連聲喊冤,直說自家生意太大,難免有些管不過來的地方,糧谷生意他早已不親自經手,怕是糧行中的下手借著他的名義出去招搖撞騙。
再說起陳篤才的指認,他則是顧左右而言他,一時扯這個,一時扯那個,胡亂攀咬出許多官員來,說這個在自家解庫之中有干股,那個強令自己做某某事,他不敢違背,只好聽了對方的分派辦事。
隨著他攀咬出來的官員越來越多,級別也越來越高,推勘官已是不敢再問,只好匆匆出來同田奉、顧延章二人回稟此事。
兩人看了供狀,其中所言有鼻子有眼的,不但把涉事人的姓名、背景、官職都說得明明白白,手中還有對方用來入股之人的簽字畫押等等。
李程韋這般供認,幾乎已經將朝中各部一網打盡,幾乎沒有落空的衙門,更兼他不是信口開河,而是當真有確鑿證據,無論入股的文書、分紅的明細等等,盡皆說得明明白白,還十分積極,欲要帶著差役們去往自己書房之中取出相關文書以做實證。
且不論這一樁,便是最后查明眾人其實并不涉及其中,乃是被人攀誣,也有許多高官脫不開關系,只因李程韋還指認不少官員私宿官妓。
大晉明令,官妓賣藝不賣身,如若是尋常公宴,官員或可尋了來唱歌、彈曲助興,卻不能狎妓,無論私下如何,一旦給人捅了出來,位置越高,越容易被御史臺咬著不肯放,若是鬧得不好,被政敵利用了,便是免官亦有可能。
案子查到現在,早已偏離了初衷,原本不過只是想要叫李程韋認罪,再查明雍丘縣中相關情形,誰知不僅沒能有所得,反倒叫他將水越攪越混。
眼見事情已是不可控制地往黃昭亮、范堯臣、孫卞身上扯,便是樞密院中的同平章事、樞密副使也被相繼拖下了水,并且當真從李程韋書房之中尋出了相應證物,從諸人往來的信件,帶著印鑒的私人贈詩送文,入股的相應文書,其中有名有姓,再兼李程韋又攀出了某年某月某日同某某人一起吃席,席間有多少人,誰人能作證,又點出了當日教坊司中媽媽并龜公,某某酒樓里的某某人,另又有小姐姓名,已是細致到進房、出房的時辰都記得明明白白,除卻口述,他竟是在書房中特有一本厚厚的冊子記錄相應細節。
提刑司中不敢亂來,小心找個借口,傳了一位教坊司中的媽媽出來,又把某日司中的一應情況拿出來對了一回,發現那李程韋所言竟是當真不虛。
到得此時,便是田奉也不得自專了。
眼見就要到了入宮奏對的時候,偏偏冒出這樣一樁事情,顧延章連忙著人去通稟胡權,自己則是收拾一回,急急往宮中去了。
文德殿中,趙芮正坐在桌案前批閱奏章。
他翻著一本折子,看了半日,提筆待要批閱,那筆尖已是沾到了紙上,卻是發現自己壓根沒有將折子里頭的內容看進腦子里,只好把筆復又放回了筆托上,將那奏章翻了回去,待要從頭來看。
不知為何,他今日總有些心神不定的。
此時已近秋末,可正午依舊熱得不行。
趙芮身體不好,殿中連冰都不敢多放,大晉的宮殿建得又不太高,縱然殿門是開的,風打外頭吹進來,也只會帶來一股子熱氣。
兩名黃門一左一右站在后頭不緊不慢地打著扇子,殿中安安靜靜,卻更叫他煩躁。
桌上的奏折堆積如山。
南邊大澇,眼見糧食就是收成的時候,被半個月的大雨泡下來,全部打了水漂,雍丘縣中常平倉一案還在鬧著,未有結果,廣南西路就要南征交趾,糧秣、兵卒、餉銀,處處都是燙手的石頭,另又有一樁,過繼皇嗣的大事,已是不能再拖。
從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想到這一處,他面前那一份折子上的字跡仿佛都變得難看起來。
天子心情不好,將手中紙頁翻得唰唰作響,下頭立著的黃門內侍們自然都看得出來,越發地噤聲低頭,生怕自己鬧出什么動靜來。
正在此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極小的鏗鏘碰撞之聲。
只一瞬間,趙芮便倏地轉過頭去,卻見鄭萊正小心地往一旁的香爐之中倒灰。
文德殿中常年都燃著淡淡的清心香,乃是太醫院中醫官所配,用于提神清心,此時香爐之中照樣有一塊香在燃著,鄭萊倒下去的灰土還未完全將其壓滅,尤其顯得余煙裊裊。
趙芮皺了皺眉,叫道:“鄭萊,你在作甚?”
鄭萊連忙將手中木盒放在一邊,站起身來應了聲是,道:“陛下,上回那松巍子說這香薰雖能做提神之用,到底熏得久了,鼻竅不舒,尤其夏日炎熱,還是少用為好,您便囑咐下官每日只燃半個時辰,其余時候將熏香滅了。”
趙芮此時腦中盡是國事,一時之間已是把自己說過的話給忘了,經由鄭萊提醒,復才想了起來。
得這一回打岔,他又記得下午正宣了松巍子進宮講道。
“鄭萊,你見那松巍子行事,覺得此人如何?”既是提到了,趙芮便把手中奏章一扔,仿佛是隨口一說一般問道。
天子信口一問,下頭人卻是不能隨口一答。
鄭萊雖不曉得這問話里頭究竟是個什么意思,卻是知道天家雖然從前一慣不喜歡佛道之事,然則自張太后年事漸高,也漸漸轉了性子,尤其自這松巍子入京以來,雖然時間并不長,可其人果真有幾分本事,釋、儒、道三教皆通不說,還通曉醫術,經他幫著配了幾回藥膳,張太后的氣色都好了幾分,這一陣子天子也吃著他開的藥膳,晚間果然也好睡些了。
他想了想,只好估計著天子的意思道:“下官聽得宮中小有傳言,只說那松巍子當真有幾分醫術,他給外頭不少百姓都看過病,無不得愈,想來應當還是有些能耐的。”
鄭萊這一番話看著十分平淡,可里頭又有“好似”,又有“聽說”,再有“外頭”,看著像是表了態,其實認真分析起來,其中沒有一句是他自己想的,當真遇得事情,想要推脫也不難。
趙芮其實當真只是隨口一問,并沒有想太多,聽得鄭萊這般回話,也不再多說,只是從胸中長長透了一口氣,徑自望著面前筆托上那一桿沾飽了墨的羊毫出了許久的神,過了半晌,才自言自語一般地道:“…都說他有幾分醫術啊…”
也不曉得這話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旁人聽的。
鄭萊等了一會,不再見得天子吩咐,便招來一個小黃門,叫對方將那一個木盆抱了出去,自己則是小心翼翼地上前道:“陛下,您召了那松巍子申時入宮覲見,正巧下官來時路過慈明宮,見得他正往那一處過去,想是圣人也宣了他…”
趙芮這才反應過來一般,“哦”了一聲,忽然道:“好似今日顧卿也要入宮罷。”
鄭萊這回立時就回道:“正是,陛下可是有什么交代?”
趙芮搖了搖頭,失笑道:“當日好似是叫他過了未時再來,不曉得陳篤才那一處后頭的事情查得如何了…若是事情復雜,怕是要說到晚間了…”
鄭萊陪著笑,并不多言,心中卻是暗暗提醒自己,必要將這一位顧副使記得牢一些。
這幾個月以來,每回提起對方,雖然其人距離砥柱中流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可不知為何,天子卻對他十分喜歡,一旦說到,連面上都多了幾分笑,今次還好,上回宣召人進宮陛見,說事完畢,竟還問起了對方平日之中飲食喜好。
同樣的話,天子不是沒有問過其余臣子,然則被問到的全是肱骨之臣,便是沒有一把清涼傘在頭上頂著,也有一套朱紫朝服在身上穿著,像他那樣品級的官員,雖說京畿提點刑獄副使也算得上是極重要的差事,可到底都不是一碼事。
身著綠袍而得天子如此待見的,這二三年來,除卻御史臺的鄭時修,這一個顧延章,還是獨一份的。
趙芮自然不會去考慮一個內侍的想法,他一面焦急,一面又有些期待,復還有些煩躁,不知為何,今日十分靜不下心來,坐也坐不安穩,站著也不覺得舒服,想要出去走幾步,偏偏外頭驕陽似火,只好又回來重新坐下,他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看了七八份折子。
風輕云淡。
烈日已經不中天,可依舊烈得不得了。
顧延章一路跟著領路的小黃門向前行走,才走了不過半盞茶功夫,那黃門忽然回頭道:“顧副使,前頭有一段正在修繕,怕是要往外繞一節,若是不走大道,就要多走半里路,若是走大道,便要遭太陽曬一會,不知您想怎的走?”
顧延章順著他的手勢看了過去,果然見前頭一段回廊不知怎的,竟是從中斷了一節,自上而下,仿佛被什么東西砸斷了一般,此時雖然 鄭萊陪著笑,并不多言,心中卻是暗暗提醒自己,必要將這一位顧副使記得牢一些。
這幾個月以來,每回提起對方,雖然其人距離砥柱中流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可不知為何,天子卻對他十分喜歡,一旦說到,連面上都多了幾分笑,今次還好,上回宣召人進宮陛見,說事完畢,竟還問起了對方平日之中飲食喜好。
同樣的話,天子不是沒有問過其余臣子,然則被問到的全是肱骨之臣,便是沒有一把清涼傘在頭上頂著,也有一套朱紫朝服在身上穿著,像他那樣品級的官員,雖說京畿提點刑獄副使也算得上是極重要的差事,可到底都不是一碼事。
身著綠袍而得天子如此待見的,這二三年來,除卻御史臺的鄭時修,這一個顧延章,還是獨一份的。
趙芮自然不會去考慮一個內侍的想法,他一面焦急,一面又有些期待,復還有些煩躁,不知為何,今日十分靜不下心來,坐也坐不安穩,站著也不覺得舒服,想要出去走幾步,偏偏外頭驕陽似火,只好又回來重新坐下,他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看了七八份折子。
風輕云淡。
烈日已經不中天,可依舊烈得不得了。
顧延章一路跟著領路的小黃門向前行走,才走了不過半盞茶功夫,那黃門忽然回頭道:“顧副使,前頭有一段正在修繕,怕是要往外繞一節,若是不走大道,就要多走半里路,若是走大道,便要遭太陽曬一會,不知您想怎的走?”
顧延章順著他的手勢看了過去,果然見前頭一段回廊不知怎的,竟是從中斷了一節,自上而下,仿佛被什么東西砸斷了一般,此時雖然 風輕云淡。
烈日已經不中天,可依舊烈得不得了。
顧延章一路跟著領路的小黃門向前行走,才走了不過半盞茶功夫,那黃門忽然回頭道:“顧副使,前頭有一段正在修繕,怕是要往外繞一節,若是不走大道,就要多走半里路,若是走大道,便要遭太陽曬一會,不知您想怎的走?”
顧延章順著他的手勢看了過去,果然見前頭一段回廊不知怎的,竟是從中斷了一節,自上而下,仿佛被什么東西砸斷了一般,此時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