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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章 要求

  松巍子從瓷瓶中倒出一粒藥來,端詳了一會,復才皺著眉頭和水吞了進去。

  藥一進肚,才過了不到一刻鐘,他十分不舒服地咳了兩聲,那聲音已是恢復了“原本”的沙啞,仿佛一個真正的老道士一般。

  他對著鏡子坐了小一刻鐘,嘆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胡須、頭發又重新和著漿糊沾了回頭上、下巴上。

  做完這許多動作,松巍子復才將道袍脫了,吹熄了蠟燭,躺到了床榻上。

  廂房里的窗戶是關著的,此時已近中秋,月光透過紗窗照得進來,映在了床榻上。

  床上的松巍子入睡得很艱難,好容易睡著了,卻又睡得非常不安穩,仿佛做了什么噩夢一般,全身都冒汗。

  他很快被熱醒,只覺得全身如同被水洗過一般,正在冒著熱氣,只好將里衣、里褲都脫了,取了布巾擦汗。

  襯著月光,他一雙腿露了出來,白倒是白,只是上頭全是斑斑點點,是被蚊蟲咬了之后,反復抓破了皮,留下來的疤痕。

  除卻這些,就在他右邊的膝蓋上,還有一處半手掌大的黑塊…

  大清早的,李程韋被攔在了家門外。

  他一臉的驚訝,對著不遠處的那一個人叫道:“大郎,你這是要做甚?!”

  他騎在馬上,卻是不得不緊緊拉住的韁繩。

  一一撞上人并不怕,他總有辦法收拾首尾,可路上拉著攔起來的那一條繩子他卻是怕得很,若是一個不小心,馬兒被勾到了,從馬背上栽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立在十來步開外,就在人群前頭站著的,正是他許久不曾見過面的原配徐氏的兄長徐良。

  李程韋心中暗罵了一聲。

  他跑了一天一夜,年紀大了,早已累得不行,后頭還有無數事情跟著,實在不想浪費時間在面前這一個人身上。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為了什么而來,可徐家早已落魄,這徐良更是賭鬼一個,除卻圖謀銀子,李程韋想不出其余理由。

  如果是平時,他壓根理都不打算理,然則這幾日正是要緊的時候,李程韋不欲節外生枝,卻是難得地笑著道:“大郎,你有何事尋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什么要緊的直說便是,作甚要用這個法子?若是叫衙門里頭知道了,不曉得的,還以為你這是去哪一處學的豪強!”

  他還要說話,對面徐良已經大步上前,罵道:“姓李的,你私吞了我徐家的嫁妝,此時還要來說這等場面話!你好貪的心,好厚的面皮,好利的嘴!”

  徐良一面說,后頭許多人已是一窩蜂涌了上來。

  此處距離李府其實并不太遠,李家下人欲要出門相救,卻是被外頭守著的人抄起棍子又打了回去。

  七八個人高馬大的小混混沖了過來,把李程韋同他的兩個親信各自掀翻了下了馬。

  李程韋半點沒有想到對方會來真的,只他到底在生意場中歷練多年,經事甚多,只驚卻不懼,抬高了聲音,叫道:“大郎,你欲要做甚!你妹妹的嫁妝,已經俱給麗娘陪嫁去了泉州,我一文沒有私吞,你如何能拿這一樁事情來污蔑我!你被何人攛掇挑撥,此時來行此荒謬之舉,我不怪你,你…”

  他一個“你”字沒有說完,只聽面前一聲風響,一個拳頭夾著拳風重重朝著他的面門砸來。

  李程韋“啊”的一聲大叫,只覺得面上劇痛不已,嘴里全是血,眼前更是冒著金星,方才好容易才爬起來,此時卻是一頭又栽到了地上。

  他頭暈腦轉之時,對面的徐良惡狠狠地揚了揚手中的一塊玉佩,杵到他眼前,叫道:“這是你陪給麗娘的嫁妝?這是我妹妹的陪葬!姓李的,你這是欺負我徐家無人,竟是把我妹妹的陪嫁拿去泉州珍寶坊中賣!你當我是傻子?!我徐家還未死絕,等死絕了你再做這事方才不遲!”

  徐良帶著幾十個人,此時雖然只圍上來一半,可你一拳,我一腳,著實鬧哄哄的,一條街都聽得到他們一群人吵嚷的聲音。

  李程韋聽得沒頭沒腦的,先還要問話,然則秀才遇到兵,還未給他來得及說話,已經被打得一張嘴只會慘叫討饒。

  正吵鬧間,卻是忽然聽得外頭有人厲聲喝止道:“大庭廣眾,誰人在此鬧事!”

  李程韋身上的拳腳減少,慢慢的,竟是所有人都四散開了,他抬起頭,卻見對面數十人的儀仗隊立在二三十步外,另有一人當頭騎在馬上,皺著眉頭望著自己,道:“爾乃何人?!”

  李程韋瞇起眼睛,幾乎一眼就認得出來,面前此人乃是當朝參知政事孫卞。

  徐良雖然沒有他的見識,可宰輔的依仗卻是認得的,此時被人喝止,卻是反應極快,幾步沖到孫卞前頭一把跪下,叫道:“官人!請官人為草民做主啊!這李程韋乃是草民妹夫,小妹過世之后,他私吞我小妹嫁妝…”

  徐良話才說到一半,孫卞已是打斷道:“你懷疑他私吞你妹妹嫁妝,便寫了狀子去京都府衙告,作甚在此處鬧事?”

  徐良忙道:“官人有所不知,草民已去京都府衙中遞得狀子,因怕這姓李的得了信,私下做什么手腳,今日便特過來將他看住…”

  孫卞正要去上朝,如何有功夫聽他在此絮絮叨叨,皺著眉頭道:“你既是告了官,一切俱有官府做主,怎能在此行此惡事?!”

  徐良唯唯諾諾,低頭聽訓。

  兩人還在說著話,外頭卻是忽然跑進來一個人,隔著老遠,便叫道:“徐大哥何在?衙門中來人了!”

  徐良立在京都府衙的大堂之上,縱然腿腳有些發軟,一面是氣憤,一面是貪,卻是連大著膽子指著一旁的李程韋,罵道:“官人,此賊私吞我妹妹嫁妝,將陪嫁之物拿去盜賣,實在是喪盡天良,此等惡人,如何能容!”

  那上頭坐著的乃是京都府衙之中的推官,手中早有狀子,聽得徐良這一番話,轉頭向李程韋道:“堂下人,你有何話要說?”

  李程韋道:“小民不曾動得原配陪嫁,所有陪嫁,盡皆給我那女兒做了嫁妝…另有部分已經入棺陪葬…”

  “既是陪葬,這玉佩又是如何來的?!”徐良打斷他道,一面將手中玉佩揚起,一面轉頭沖著上頭的推官道,“官人,草民請開館驗尸!小人妹妹從小身體康健,連病痛都少有,哪知忽有一日,姓李的這廝便來家中說,我家小妹得病去了,當日小人不曾多想,此時想來,我那妹妹面色發黑,三竅有血,正是被毒死的樣貌!小民請衙門開館驗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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