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菱看著兩個小丫頭你一我一語,著實是好笑。
秋露年紀不大,卻是通頭得緊,只秋爽,恐怕無論多大,性子都還是這個模樣,倒也討人喜歡。
她站在一旁看戲,秋爽說不過秋露,只轉過頭道:“姑娘,你說這許先生此回能不能得官?”
季清菱想了想,道:“那要看他今晚聰不聰明了。”
且不說這一廂季清菱同兩個丫頭站在桌前,給那一副營地圖增增減減,做些最后的潤色,另一廂,許明則是坐在堂中,難得拘謹地道:“小人想著,此次入京沒有一二月是回不來的,手頭事情,少不得要交接出去。”
“因是匆忙,也難得尋到合適的人選,倒不如把營地里頭的各項事務分拆成幾份,派個幾人一一分做了,索性這一趟只是覲見,也無旁的事情拖住,待得回來,當是也來得及撿。”
顧延章不置可否,只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許明把自己打算如何分派手里頭的事情的打算說了一遍,哪幾樣給誰,哪幾樣可以暫時放一放,全是一副暫時交接,自家還要回來的樣子。
顧延章聽他說完,才道:“你把手里的事情分拆了,誰頂你的位子?”
許明一愣,忙道:“小人過一二月,還要回來的。”
“當真是一個頂替你的人都找不出來了?”顧延章半是提點地問道。
許明知道當要怎的回話才好。
他聽得“頂替”二字,已是有些心慌。
贛州城外這一個安置流民的營地,許明幾乎是一手一腳跟著顧延章跑下來的,他已是把這個當成了事業來做,將來的前程,全系在這一處營地身上。
如今眼見流民營已經成型,待得安置好了,多則四五個月,少則二三個月,便能出功績,便在此時,要他親手帶出一二個人來,把營地拱手相讓,他當真是受不了。
其實硬著頭皮要找人出來,也不是找不到,可他實是不愿意。
便似自家好不容易種出的桃子,剛剛長熟,被人給摘了,誰又能毫無芥蒂呢。
許明不說話了。
這種時候,說找得出,他做不到,可要說找不出,他更是說不出口。
面前的便是流民營的主持建造者,不是旁人,想哄也哄不了。
“你想清楚了。”顧延章意味深長地道,“城外的營地少不了人,若是你走不開,只能是旁的人走開了。”
許明聽得心頭大震,竟似一瞬間就醒過來一般,立時道:“應是走得開,明日我便把手頭事情整一整,州衙里頭的有兩個吏員極是得用,應當能接手得過來。”
他仿佛醍醐灌頂一般,一時竟覺得自家這兩日是中了什么蟲蠱,蠢到家了。
世上還有什么比得過覲見天子要緊嗎?
顧通判能把這樣一項重要的事情給到自己,只要在京中打點好了,回得來,難道還怕少了自己的功績,少了自己的事做?
自家跟的這一個,怎么看也不是那等會虧待手下人的。
只著眼于一營一地,也實在是自己眼界太小了!
許明一想清楚,立時便把腦子轉了過來,忙道:“我今夜回去,便把城外營地的運行之事寫成一個口述折,將其中重點一一列了,還請通判幫著過一回。”
語畢,又把自己的思路捋了捋,簡單說了一遍。
許明乃是掌柜出身,口才出色,此刻一一說完,足能把流民營的七八分好處都敘述出來。
顧延章同他商議了半天,待得過了子時,才算是把大體的框架給定下來了。
做事情重要,說事情同樣重要。
有人能做一分,說十分,有人做了十分,只能說一分。
可多少功勞,除了做出來,還是說出來的。
兩人對完,許明才告辭而去。
顧延章特意吩咐松節送他。
走到二門外到時候,許明笑著對著松節點一點頭,道:“留步,且不用送了,多謝。”
松節卻是笑著回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多送了,只送一句話罷。”
“我是個下仆,旁的是不知道,卻是少時同我家通判進學,聽過一樁事。”松節一副閑聊的口吻,“如今朝中有人靠科考得官,有人靠舉薦得官,有人靠獻藝得官,好似從前,還有人靠著財計之術入。”
他頓一頓,繼續道:“朝中哪一年哪一處沒有沒有災情?這營地,也未必只能在贛州建,去得宮中,見了天顏,得多得少,是全憑本事的,誰又說過京城不需要一處贛州這般的營地?如今京城里頭好似還有數萬災民呢!”
“若是營中一直如此時一般缺不得一個人,我家通判又怎好提拔他?沒人接手,少不得原來那人不能走。”
“許先生原本就是管大生意的,當日是如何才好提拔手下的,無半點后顧之憂的,想來要比我一個下人明白多了。”
松節說完這話,行一個禮,轉身回去了。
許明卻聽得呆立當地,過了許久,才深一腳淺一腳,恍恍惚惚地回了屋。
這一邊而松節回到堂中,卻是立在顧延章下,恭敬地道:“已是同許先生說過了,他應該已經聽懂了。”
顧延章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許明做事仔細,反應也機敏,只可惜眼界有些窄了。若是他一直死霸著這個位子不放,不能帶出幾個人來填上,自家又怎么好把他推上去。
他自跟著自己,就一頭撲在了城外營地上頭,估計也是付出太多,是以一時抽不出身來,鉆進了牛角尖。
自然,也有出身的緣故。
若是得了這一個入京覲見機會的是孫霖,對方必定是完全不需要自己的提點,也知道該如何做的。
再若是換做是自己在他那一個位子上,有流民營的成果做底氣,有清菱的營地圖充作助力,靠著這一回陛見,不咬下一個官身、一個差遣來,便對不起這一個“顧”姓!
且不說這一廂顧延章特命松節去提點許明,果然對方次日便開始尋了兩個一直跟著建造營地的公人,全心全意、并無半點保留地把自家的經驗一一交代出去。
三日之后,許明跟著許繼宗,帶著州衙的小吏黃老二,攜著季清菱畫的營地圖,滿心忐忑與期待,日夜兼程,趕赴京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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