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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一千五百五十一個楞子

第七百八十九章:一千五百五十一個楞子第六百六十九章:一千五百五十一個楞子  文仙芝從內堂出來,徑直到了中門,果然看到大雪紛紛中挺著一頂轎子,快步出去,與鄭國公鄭克相見,二人相視苦笑,隨即一同入內,沿途也不打話,直接回到內堂,才叫人上了茶,驅散了隨從,各自坐下說話。

  鄭克早先也聽到了消息,沈傲沒死,如今的事就棘手了,其實他千算萬算,還是算差了校尉的厲害,校尉是軍馬,時時操練,又有臨戰經驗,借助著高墻,要抵御數萬的流民,看上去不簡單,其實卻是輕而易舉。偏偏是鄭克只以為流民一沖,又疲又倦的校尉便已經驚慌失措,最后只要有一隊流民沖進去,整個欽差行轅必然大亂,兵荒馬亂之中,沈傲是絕不可能逃生的。

  這時不曾想到沈傲毫發未傷。鄭克懊惱之余,卻也明白現在后悔已經沒有用處了,最緊要的,還是盡管的另作布置,不要讓平西王有機可趁。

  鄭克淡淡笑道:“文相公還好嗎?”

  文仙芝面無表情,喝了一盞茶,慢悠悠的道:“已經朝不保夕了,你道那沈傲說什么,要教文某人洗凈項上人頭,明日就來相借。”

  鄭克先是愕然,隨即哂然一笑,搖頭道:“多半是氣話,以他平西王之尊,可是要動你這太原都督,卻也是笑話。”

  文仙芝惡聲惡氣的道:“雖是氣話,可是平西王恨我入骨,我們對他毫無辦法,早晚有一日,那姓沈的要取文某的人頭。”

  話音之中,已帶有幾分埋怨了,若不是這鄭國公拉他下水,先整倒了祈國公,哪里會有今日這么多事。本文字由貼吧提供。

  鄭克淡淡笑道:“文相公這是什么話,倒像是老夫害了你一樣。”說罷繼續道:“這幾日你我暫時忍耐一下,反正不管如何,沈傲現在無糧,看他如何興風作浪。”

  文仙芝悶哼一聲,臉色緩和了一些,只好道:“也罷,這老虎屁股,文某是不愿意再摸了。”

  二人敘了些話,一直到了三更,鄭克才坐轎回去,文仙芝又困又乏,回到寢臥歇下不提。

  這一夜過的漫長,到了五更天的時候,天上的雪花霎時停了,街巷的各處,都有差役敲著銅鑼,喊人去欽差衙門。各處的流民聽了,大多數人都沒有動,什么欽差,什么平西王,原來只是一丘之貉,先是教大家回去,此后又調兵來彈壓,殺了這么多人,原來還道他是活命的菩薩,誰知也是個兇神的剝皮惡煞。

  可是去的人也有,三五成群,就是想去看看,當然,有了前車之鑒,大家是不敢輕易過去的,怕就怕又來一隊騎軍,肆意沖殺。所以都是遠遠的看。

  幽暗的天空之下,欽差行轅已經燈火通明,號令聲伴隨著夜間的朔風傳得極遠。

  “集結!”

  “列隊!”

  “待命!”

  “殿下來了,都挺直胸膛,打起精神!殿下要訓話!”

  火光搖曳,幾個軍將擁簇著穿著蟒袍的沈傲出來,沈傲按著腰間的尚方寶劍,一步步的到了黑暗中一列列隊伍之前,眼眸只是輕輕的掃了他們一眼,朗聲道:“有誰會殺人?”

  隊列中的校尉紋絲不動,沒有人回話。

  沈傲冷冷的道:“本王會殺人,今日,就是有天大的干系,本王也要殺人給你們看看,這一去,殺的是我大宋的封疆大吏,殺人之后,宮中必定怪罪,朝廷定然嘩然。你們是敢去?”

  他悠悠道:“不愿意去的,站到本王的左手這邊來,本王不怪你們!”

  校尉們還是沒有動,一雙雙眼眸堅毅無比。

  “都要去嗎?”沈傲哂然一笑,道:“好吧,反正天下已經有了個沈愣子,不在乎再多千兒八百個!眾軍聽令!”

  “在!”一千五百人一齊大吼。

  沈傲翻身上了馬:“坐上你們的馬,拔出你們的刀,出發!”

  金鐵交鳴聲傳出來,一柄柄刀在黑暗中出鞘,鋒芒在火光下滲人心魄。一千五百人默默騎上馬,大門打開,魚貫出去。

  宋押司和幾百個三班差役在邊上看,眼看平西王帶著人走了,有個差役咽了口吐沫,低聲道:“宋押司,我們要不要去幫忙?”

  宋押司正色無比道:“當然要去…”

  可是想到自家的家眷,底氣也一下子就沒了,人家是愣子,宋押司卻不是,他上有老下有小,幾十年的公門生涯,早已將他磨成了鵝卵石頭,他繼續道:“看看。”

  于是差役們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遠遠的跟著,保持住距離。

  沈傲帶著人打馬從行轅出來,便看到暗淡的光線里,遠處有許多影子,這些災民見有人出來,數千人一下子跑的極遠,一點都不敢靠近。他們是被打殺怕了,生怕再來一次故伎重演。

  沈傲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放聲吼道:“本王給你們一個公道!”

  這一支隊伍,緩緩的朝太原大都督福過去,沿途所過,也有不少災民看的好奇,卻不敢湊近,只是遠遠的跟著,轉過了幾個街角,后頭尾隨的人居然已經超過了萬人,許多人紛紛打聽到底出了什么事,今日這些人,實在太奇怪。

  清晨的薄霧已經漸漸的彌漫開,這淡淡的薄霧里,當先一隊馬軍校尉在前開路,童虎一馬當先,辨認去大都督府的路徑,他的臉上說不出喜怒,心里雖然知道,這件事一定做錯了,到時候朝廷追究,他這開路先鋒,只怕也是罪無可赦。他的叔父童貫叫他來,是要跟著平西王取一樁富貴,可不是換一個戴罪之身的。

  不過,童虎只是稍稍猶豫,最終還是不再遲疑。這既是骨子里的服從使然,也是激于義憤,平西王敢,我童虎有何懼之?

  人群中,有眼尖的,看到了平西王帶著軍馬殺機騰騰的往太原都督府走,也不聲張,只是悄悄的從人群中溜出去,飛快去報信了。

  文仙芝昨夜睡得晚,現在還在熟睡,他這寢房里特意放了三個炭盆,因此夜間只穿著單衣睡得,他年紀大了,心卻不老,睡在他枕邊的,是個如花似玉的少婦,這少婦呼吸勻稱,身上陣陣香汗,蜷著身子,幾乎是半摟組合文仙芝。

  這樣的時候,文仙芝睡得最熟。平時文仙芝睡覺,一般都是自然醒來,誰也不敢驚擾,這太原府不比京師,在京師為官的,該是五更起來就得乖乖的起來。可是這里山高皇帝遠,文仙芝手握軍政,偶爾晚起一些,也無人敢說什么。本文字由貼吧提供。

  可是今天卻是破天荒一樣,外頭那個叫王賢的家人一大清早就來咚咚的來敲門。

  睡在文仙芝身邊的美人兒聽到動靜,秀眉微微一蹙,翻了個身,文仙芝倒是被驚醒了,不由怒道:“是誰這般無禮!”

  王賢在外頭道:“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他使勁撞門,一點規矩都沒有。

  文仙芝不得不搭開美人兒的手,翻身起來,趿著鞋道:“進來說話。”

  這門并沒有栓死,因為文仙芝起來的時候,還要由小婢進來更衣奉茶,王賢方才在外頭把門敲得咚咚響,畢竟還存著最后一分理智,知道里頭還睡著一個姨娘。這時候聽了文仙芝的吩咐,立即張開一點門縫,人已經鉆進來,一進來又道:“大事不好了…”

  文仙芝皺著眉,腦子有點兒驚醒之后的沉重,按了按太陽穴,冷冷的道:“慌慌張張做什么,死了娘嗎?有什么話好好的說。”

  “是,是…”王賢前倨后恭,喘著粗氣道:“今日一早,欽差行轅的人傾巢出來,都是殺氣騰騰,朝咱們大都督府來了,那平西王也在里頭,連刀槍都出了鞘。小人…小人…”

  文仙芝聽了這消息,也是大驚失色,不禁道:“姓沈的瘋了嗎?”

  王賢弓著身子還在大口喘氣,插話道:“看著模樣,莫非他昨日說…說的不是戲言?”

  文仙芝沉著臉,冷聲道:“他敢!”想了想繼續道:“去,把文尚叫來,叫他到廳中等候,本督穿了衣衫就過去。”

  他只隨手穿了一件外衫,從寢室中出來,被冷風一吹,整個人不禁打了個哆嗦,厭惡的看了看這天色,心里更是煩亂。到了小廳這邊,叫人生了炭盆,連漱口都沒有,先喝了一口熱茶,才覺得身子回暖了一些。

  過不多時,穿著一身戎甲的文尚也是快步過來,他也是方才收到消息,立即就起了身,恰好王賢來叫,也就急匆匆的來了。

  “文都督也收到了消息?”文尚不顧規矩,開口先問。

  這一對同鄉,表面上都刻意想裝作冷靜,卻都如熱鍋上的螞蟻,一點兒氣派都作不出來了,換做平時,文仙芝若是看到文尚這般沒規矩,一定要訓斥幾句,現在卻只有點頭的份:“這姓沈的來這里,到底有什么用意?”

  文尚心里苦笑,這種事他哪里知道,略略一想,只好道:“這沈傲有個別名,叫沈愣子。”

  有這一句話,就已經足夠了,愣子嘛,有時候什么事都做的出,說不定還真是…

  想到這里,文仙芝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深深吸了口氣:“若是這姓沈的當真發起瘋來,倒是教人頭痛了,你怎么看?”

  文尚猶豫了一下,道:“自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坐以待斃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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