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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畫考

  第二日便是畫考,先前的經義,已將許多人淘汰,因此,今日應考的人倒是不多,只有寥寥百人而已。

  這百人之中,要選出七八個佼佼者出來,便有了加入殿試的資格,因此,能通過經義考而進入畫試的考生,倒是個個躊躇滿志,紛紛聚在太學門前,準備開考。

  沈傲姍姍來遲,遠遠地便有人道:“他便是經義考第一的沈傲。”

  這一句話出來,自是無數人注目過來,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不屑的,五花八門,各有其表。

  沈傲臉上帶著笑,昨天睡了一個好覺,今日醒來,精神颯爽,眼看著許多人等候多時,心里慶幸自己來得不晚。

  迎面一名公搖著紙扇帶著幾個同伴過來,這公劍眉星眸,衣飾華美,舉止之間,似有一股若有若現的華貴之氣,望向沈傲的眼眸,既有幾分躍躍欲試,又頗為不屑,走至沈傲身前,眼眸上下打量沈傲,微微笑道:“敢問可是沈傲沈公嗎?”

  人的名氣一大,便什么人都尋來了,沈傲心里作苦,臉上帶笑道:“敢問兄臺高姓大名?”

  公倨傲地道:“在下趙伯骕,賤名不足掛齒。”他雖然嘴上客客氣氣,可是神色之中,卻隱隱有居高臨下的氣勢。

  趙伯骕?沈傲連忙道:“久仰,久仰。”這一句久仰,絕不是客套,這個人,他還真的聽說過,不但聽過,而且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知道此人的大名;趙氏三大家,擅長山水畫的人,誰沒有聽說過這父三人的大名?

  趙伯骕,乃是宋朝著名畫家趙令穰次,也是著名畫家趙伯駒從弟,趙令穰一門三畫師,都是名揚千古的頂級畫師,尤其是花鳥山水的造詣,是令人難以相背。

  牛人啊,沈傲算是第一次就近觀摩名人,只是這趙伯骕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應當是胡須花白的糟老頭是,可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卻是一個眉清目秀的貴公,這反差有那么一點點大,他心里不由地想:“趙伯骕的畫風沉穩細膩,眼前這個人…不像啊,都說畫如其人,這差距也太讓人意想不到了。”

  趙伯骕聽他一句久仰二字,便以為沈傲故意打趣,冷哼一聲,道:“虛偽。”

  沈傲也不是好惹的,就是畫風成熟之后的趙伯骕,他也有一拼之力,何況眼下的趙伯骕還是一個屁大的孩…額,好像自己現在的年紀和他差不多,慚愧,慚愧。

  沈傲板著臉道:“趙兄這是什么話,道一句久仰便是虛偽,那么在下是不是該說一句無名小卒,趙兄興高采烈不成?”

  論起斗嘴,趙伯骕哪里是他的對手,趙伯骕一時無詞了,冷著臉道:“據說沈兄也要參加畫試?”

  沈傲頜:“沒錯。”

  趙伯骕道:“沈兄是經義考第一,那好極了,這畫試卻是在下要名列頭名的,沈兄只怕要名列伯骕之后了。”

  沈傲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你好歹學學本公啊,看看本公多矜持,還未考,就叫囂要名列第一,臉皮之厚真是前無古人。

  沈傲嘿嘿一笑:“哦?是嗎?”很是淡然蕭索的樣,似是對趙伯骕的自吹自擂不感興趣,這家伙擺明了是來挑釁的,說來說去還是年輕人太沖動啊,看不得別人比自己厲害。

  趙伯骕見他這副模樣,原以為沈傲會暴跳如雷,誰知卻是一臉淡漠,頓感失望,道:“沈兄這是什么意思?為何對在下的話不以為然?”

  對這種爭強好勝的小,沈傲曬然一笑:“那么要恭喜趙公畫試名列第一了,哈哈,在下還有事,不奉陪。”說著轉身要走。

  “且慢。”趙伯骕叫住沈傲,同時用打量的眼色看著沈傲,道:“沈兄的畫技,在下并沒有見過,想必也是極好的,沈兄敢不敢和我賭一賭?”

  “賭?賭什么?”沈傲微微一笑。

  趙伯骕道:“誰若輸了,就拜勝者為師,在街上若是遇見,需執弟禮,如何?”他的臉蛋紅撲撲的,熱血上涌,喉結涌動,眼眸頗為熱切;這小公滿肚都是爭強好勝的心思,心里估摸著在盤算若是勝了沈傲,堂堂汴京第一給自己執師禮,定是一件風光得意的事。

  沈傲慵懶一笑:“我無所謂,你要比,我奉陪到底。”沈傲依然微笑以對,而后便走開了。

  梆聲響起,考生們紛紛入場,沈傲仍舊在原來的考棚,試題下來,卻是一行小詩。上面用蠅頭寫著:“妝宜面下朱樓,深鎖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數花朵,蜻蜓飛上玉搔頭。”

  這是一唐詩,乃是詩人劉禹錫的手筆,沈傲略略一看,這是一寫宮怨的詩,但這宮怨詩與其它同類詩迥然不同。詩篇先出現一個精心梳妝、脂粉臉色相宜的年輕宮女,寫她一系列的動作流露出期待,后變成失望的情態。

  整詩渲染的是一個愁字,女主人公的舉止行為那么的優雅得體,那么的閑適安舒,仿佛她正沉浸在這滿園光中而怡然自得;可是事實卻不是這樣。

  詩人通過寫人美、妝美、樓美、院美、花美、蜻蜓美、飾美,然而命運卻不佳,不受君王的思寵,所以前面的“七美”再美也是架空的,因此詩中的女主人公就要憂愁了。

  此詩的特色在于用強烈的對比,說這位宮中女在自身的氣質上、在物質待遇上均屬上乘,然而卻失寵于君王,因此只落得個同花兒、蜻蜓為伍的可悲下場,讀罷令人心酸不已。

  詩在整體上不動聲色,平心靜氣,實則內中隱藏了抒情女主人公極大的悲哀在內,這種欲哭無淚反裝歡笑的愁緒是難狀寫的,而劉禹錫卻將它寫得如此出神入化、震撼人心。令人讀了,都不由得扼腕。

  了解了詩詞的意思,沈傲便明白了,這一次畫試只怕是要以詩作畫,要考生們用畫筆,將詩中的美人、遠樓亭、花鳥繪畫出來,這倒還是其次,重要的是,要在畫中,渲染出詩中的哀愁,

  古人作畫,講的是一個意字,倒是和后世的抽象派頗有相似,重要的是抒感情,講求的是飄逸、哀愁、高雅之美。

  這個試題,說難也難,說易也易,難的是一個沒有宮廷生活的人,卻要繪出一幅宮廷畫來,明明沒有哀愁,卻要強畫出一股悲涼。沈傲屏息,凝眉不動,一下變得莊肅無比,提起筆來,卻并不急于著墨,而是不斷的尋找感覺。

  若說畫山水樓,顧愷之為優秀,那一副落shn賦圖不知道盡了多少哀怨纏綿,顧愷之的畫風在于意存筆先,畫盡意在,筆跡周密,緊勁連綿;其筆法如春蠶吐絲,輕盈流暢,遒勁爽利,稱為“鐵線描”;造型布局六法俱全,運思精微,襟靈莫測。

  古代各大畫師之中,顧愷之與師承他的南朝宋6探微、梁張僧繇,并稱“六朝三杰”。時人就有“像人之美,張得其肉,6得其骨,顧得其神,神妙無方,以顧為”的美譽。

  意思是說,顧愷之作畫,為傳神,而神,便是古畫的精髓所在,抓住了這一點,便足以開宗立派,名揚天下了。

  沈傲深深吸了口氣,手腕終于動了,筆鋒與顧愷之略有相通,筆跡周密,緊勁纏綿,先是布局,打開底色,隨即開始畫瓊樓玉宇,這些景物,其實是容易畫的,景不過是鋪墊,是襯托,真正睛之用的,是人,是那哀怨絕倫,卻又強顏歡笑,在無數瓊樓玉宇,名貴花卉中的美人。

  龍蛇鳳舞,用筆如飛,頃刻之間,景色已畫的差不多了,沈傲深深吸了口氣,手中的畫筆一窒,凝眉望著這畫中的宮廷山水,一時苦笑,幸好,幸好,自己所見的宮廷畫不少,總算還不至于被宮廷畫難住。倒是有些人慘了,明明生活在市井之中,卻要強畫宮廷畫,況且在這個時代,一個人要得到宮廷畫的摹本只怕都難如登天,這宮廷,只怕要教他們自己想象了。

  接著隨即又想,這個題倒是便宜了那趙伯骕,趙伯骕乃是大宋的宗室之后,其父是身居要職,爵位亦不算小,進出宮廷也不算什么難事,有了這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比尋常人的優勢又豈止多了一點半點。

  他繼續作畫,筆鋒逐漸開始小心翼翼起來,整幅畫的中心,重在畫人,只要人活了,整幅畫也就活了,人若是輕盈飄逸,整幅畫便灑脫脫俗,人若是悲涼,整幅畫自然而然的也增添了幾分蕭索。

  作畫中女時,沈傲雖用的是顧愷之的傳神手法,同時也吸取了張萱作畫特點,張萱乃是唐朝畫家,他善畫人物、仕女。他畫仕女尤喜以朱色暈染耳根,畫嬰兒既得童稚形貌,又有活潑神采。畫貴族游樂生活場景,不僅以人物生動和富有韻律的組合見長,還能為花蹊竹榭,點綴皆極妍巧,注意環境和色彩對畫面氣氛的烘托和渲染。

  尤其是張萱的一幅作品《長門怨》,所畫的乃是一名宮中仕女,是他的巔峰之作。

  一幅畫用兩種畫風,對于沈傲來說確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考驗,因此他屏息提筆,每一筆勾勒都是小心翼翼,絕不敢有絲毫怠慢,一筆下去,便立即縱觀整幅畫卷,以防止出現錯漏,之后提筆繼續勾勒。

  半個時辰過去,這仕女還未完成,沈傲的額頭上,已是熱汗連連,汗液流淌在他的臉頰、睫毛上,卻是一時忘了去擦拭,被汗水浸濕的手握住筆桿,一動不動。

  終于,他長吐了口氣,勾勒完后一筆,這幅畫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精力,手中的畫筆重愈千斤,連忙拋開,雙手撐住書案,眼睛一絲不茍的望著畫,總算是將提起的心放下。

  畫景用的是顧愷之的傳神之筆,畫人用的是張萱的濃艷手法,兩相結合,若是結合的好,自然是傳世之作,可是一旦出現錯漏,那便是一團廢紙了。

  若是這幅畫出了差錯,再去重畫出一幅,不但時間上來不及,精力上也不足以支撐;所以沈傲方下筆,倒是頗有賭博的興致,幸好,他賭對了,整幅畫看上去傳神濃艷,絕不失為極品宮苑畫佳作。

  “以后再也不用兩種畫法去作畫了,差點連心臟病都給嚇出來。”沈傲心中暗暗慶幸,后怕不已。

  不過,鋌而走險確實是沈傲的風格,不管是在前世還是今生,他這個秉性卻是一直沒有變。

  汗,停電停了四個小時,吐血,跑去網吧,網吧說他們的電機壞了,于是只好等,一直等啊等,終于來電了,趕,總算在到十二點前,老虎不容易啊。

  這個星期老虎小封推,哈哈,感謝下滄滄大大,順便,求一下訂閱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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