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蒔花館,沈傲上下逡巡,咦,怎么二樓探出這么多個腦袋,美女們笑得很意味深長啊,只是看了一圈下來,卻唯獨沒有瞧見蓁蓁。
他微笑著徑直上樓,便有許多人調笑:“噢,原來這就是沈公,沈公這大清早來攪了不知多少姐妹的清夢呢,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沈傲呵呵笑道:“臘梅花,姐姐,要不要?”
那人立即旋身擋開:“奴哪里敢要,受用不起呢”
就知道她不敢要,他那樣問的啊 沈傲故意遺憾地搖搖頭,哀嘆連連,腳步卻不敢停,深怕陷入這樓道的紅fn陣中。
蓁蓁的廂房他是記得的,到了門口,舉手拍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沈傲熱情似火,恰要給對方一個擁抱,這一抱,卻現感覺不太對勁,懷里的人有點兒生澀,尤其是那,怎么感覺像牛屎?乍眼一看,沈傲一時呆住了,抱錯了人,本公的純潔就這樣被人糟踐了,摟在懷里的,卻是那個環兒。
環兒又羞又急,眼睛瞪著沈傲,嘴唇哆嗦,那胸部此起彼伏,好在她的胸部并沒有多少觀賞性,否則沈傲非得失態不可。
“你…你…你…”環兒要哭了,她抬眸一看,沈傲的身后,卻是呼啦啦的擠來了一堆人,頓時紅著臉垂頭,如受驚的貓一般彈跳開。
“抱歉,抱歉,技術性失誤。”沈傲訕訕一笑,臉上帶著真誠的歉意,雖然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怎么說也是自己錯的 對環兒連說了多句對不起,眼睛是穿過環兒,正看到蓁蓁冷峻不禁地在環兒的身后,蓁蓁今日穿了件淡綠的長裙,滿臉都是溫柔,只見她抿著嘴,笑吟吟地斜眼瞅著自己,似笑非笑的樣兒,卻又讓人捕捉到幾分嘲弄之色,增俏媚。
“好了,好了,看戲的時間結束。”等環兒如老鼠見了貓一樣羞紅著臉出去,沈傲立即將人攔出去,合上門,身一轉,卻看到蓁蓁已經距離不過一尺了,鼻尖之間,一股隱隱約約的水仙香氣盤繞不散,沈傲溫柔地笑著道:“蓁蓁,你今日怎么這么漂亮?莫非知道我今日會來?”這一句話,自是為了轉移她注意力的。
蓁蓁恬然一笑,卻是問:“沈公抱著環兒,作何感想?”
看來這一關是逃不過了,沈傲保持著從容的笑,心里卻很是為難,若是講實話,說抱著環兒就像抱著牛屎一樣,對環兒的打擊太大,人家只是小女孩,還沒有育而已;可是若說感覺好極了,只怕會過不了關。
他一點踟躕都沒有,連忙道:“比起蓁蓁,環兒就像牛屎一樣,一點感覺都沒有。”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是環兒聽了,想必也不會介意吧;雖說這個丫頭有點兒招人煩,打擊一個小姑娘,卻不是沈傲作風。
蓁蓁淡淡一笑,這個時候,沈傲不能再讓她追擊了,雙手一拱,握著一束臘梅花兒出來,道:“這臘梅花兒比起蓁蓁來自是相形見濁,可是見了它,我便如見了你一樣,這花兒是我特意摘來送你的。”
蓁蓁眼眸里露出一絲欣喜,卻是道:“就你會說話,只怕是隨手摘來哄奴家開心的吧”雙手去接那臘梅,觸及到沈傲的手,頓時感覺到那手上的冰冷,隨即念及沈傲大清早不顧這霜雪趕來送花,眼眶兒便有些紅了,呢喃道:“平時不見你來,倒是在年關這樣的天里跑來,到屋里去坐吧,我給你拿暖爐。”
沈傲嘆了口氣:“賢妃娘娘不知什么時候到府上去,這一趟,還是我匆匆趕來的,到時候只怕還要去迎客,坐,就不必了,只是想來看看你。”
蓁蓁聞言,心軟了,捂著沈傲冰冷的手,怯生生地道:“你大老遠的冒著風雪來只是為了打個來回?這花兒很好看,我很喜歡,沈公,看了這花兒,這個年關,奴家就開心多了,在往年,蓁蓁每到這個時候,總是在想,一家團圓時,蓁蓁的家人在哪里?蓁蓁沒有家,只是一件商品,看似高不可攀,可是在別人心里,卻仍是有價的,世人惦記著蓁蓁的,只是蓁蓁的美貌,可是誰會曾想到在這喧鬧的節慶里,蓁蓁在想什么,沈公…”她抬起眸,眼眸中淚光點點,一行清淚滑落下來:“沈公要的,也是蓁蓁的美貌嗎?”
沈傲微笑著,捧住她的臉頰兒,拇指去揩拭那熱乎乎的淚水,那黏黏的,帶著余溫的液體順著沈傲的指尖滑落,低聲道:“是,我從前要的,也是蓁蓁的美貌。”
看著蓁蓁眼中飛地閃過一絲難過的目光,沈傲立馬沉聲道:“可是我現在,只要蓁蓁永遠樂下去,不再是形影單只,不會再受孤獨落寂。”
他這番話,似是很有感染力,而沈傲低聲垂在她耳邊,繼續道:“所以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將你像金絲雀一樣圈養起來,不讓別人再看你一眼,讓你不再去接觸這世俗的污濁。將來我還要中科舉,去做官,就能有多的能力永遠保護你。”
哎,本公學壞了,再這樣下去,沈傲將不再是沈傲啊可是說的這些話,都是他的真心話 心里微微感嘆,攬住纖細的腰肢,二人不再說話,只是相互融化,這間廂房,就成了他們的世界。
溫熱浸濕了沈傲的衣襟,沈傲見不得人哭,尤其是女人,可是這一刻,他卻希望蓁蓁能放聲哭出來,將所有的委屈化作清淚驅除出來。
“蓁蓁,我想唱曲兒…”沈傲心念一動,身體不再寒冷,感受著蓁蓁身上的熱度,突然興致勃勃起來。
“不許唱”蓁蓁擦干淚珠,嗔怒地望了他一眼,這個人就算是正正經經,也只是片刻時間,誰知道下一刻,他要唱什么yn詞兒,讓整個蒔花館都聽見。
沈傲呵呵一笑,道:“既然蓁蓁不許我唱,那就請蓁蓁小姐獻唱一曲如何?”
原來這是沈傲的目的,蓁蓁撲哧一笑,自他懷中掙脫出來,道:“你要聽什么曲兒?”
“這可是你問的。”沈傲露出壞笑。
蓁蓁面色一紅:“除了那見不得人曲兒,蓁蓁什么都愿意為你唱。”她捂著沈傲的手,猶自沒有放下,這只手仍然有些冰涼,也正是這只手,在一個時辰之前在漫天的風雪中,在霜露之中,去采摘那接了冰凌的臘梅花兒,手上的冰冷,讓蓁蓁感同深受。
沈傲沉吟片刻,道:“就唱那一羅江怨吧,這詞兒從蓁蓁口里唱出來,總是別有一番滋味。”
蓁蓁赧澀一笑,頜點頭,低聲吟唱道:“臨行時扯著衣衫,問冤家幾時回還?要回只待桃花、桃花綻。一杯酒遞于心肝,雙膝兒跪在眼前,臨行囑咐、囑咐千遍:逢橋時須下雕鞍,過渡時切莫爭先…”
聲音兒凄婉動聽,蓁蓁卻是不由自主地為沈傲捋平被露水打濕的衣衫,撲掉不知什么時候沾在身上的雪跡,像極了一個賢淑的妻。
沈傲嘆了口氣,漸漸松開蓁蓁的手,時間短促,匆匆一面,卻恨不能時光永遠停頓,可是想起許多雜物,又忍不住苦笑。
曲聲之中,沈傲咬了咬牙,旋過身去,低聲道:“過了年,我會再來看你的。”打開門,那曲聲戛然而止,不敢回眸,匆匆走了。
自蒔花館出來,鄧龍送來蓑衣,笑呵呵地道:“沈公,蒔花館里的姑娘如何?”
沈傲不說話,去樹下解開馬繩,翻身上去,臉色冷淡道:“回去吧,這賢妃娘娘一來,還不知會生什么事呢。”
鄧龍也是善于察言觀色的,見沈傲臉色有些不好,便不再說話了,點了點頭,也翻身上了自己的馬,踏雪而去。
回到周府,這邊已經準備妥當了,燈彩高懸,一應的禮節都做好了準備,就是中門,也教人重漆了一遍,那門前的一對漢白玉獅,亦是擦拭的亮,無奈雪絮飄落,終又將它埋入皚皚白雪中。
到了門口,卻是信任的外府主事童大年在這里左右張望,見到沈傲與鄧龍遠遠過來,大喜過望,興高采烈地道:“表少爺,表少爺…這一大清早的去哪兒了?公爺和夫人等得急了,說有事要吩咐你,,進去。”
沈傲落了馬,將馬兒直接交給童大年,笑呵呵地道:“有勞童主事了。”
踩著雪,嘎吱嘎吱地進了府,等到了正廳,果然看見國公和夫人二人穿著朝服誥命裝束,危襟正坐,臉上既有期許,又有緊張,見是沈傲來了,夫人招招手,道:“坐下說話。”
沈傲依言坐下,夫人道:“方宮里已經傳來了口信,說是鳳駕午時就到,賢妃娘娘特意叫人來問,沈傲在不在?”
“問我?”沈傲一時愕然,這倒是奇了,按理說,這賢妃是國公的嫡親妹妹啊,不問自己的親兄弟,問自己一個外姓做什么?哥們的名號雖然響亮,也不至于連宮里都知道吧 不得了,不得了,本公已經不是一般人了,嗯,這個時候還是要矜持一些,不要露了行跡;臉色無比正經地向夫人問道:“姨母,甥兒只是個小書生,賢妃娘娘問甥兒做什么?”
夫人溫柔地笑道:“我也不好追問,反正等鳳駕來了,你到我身邊站著,到時候好回話。對了,不是吩咐你備好一份禮物嗎?到時候得送過去的,你準備好了嗎?”
沈傲頜點頭:“都準備好了,出不了差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