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這話明顯是埋汰殷茹。
搬出靜北侯后,殷茹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太夫人的惡意,指桑罵槐,明里暗里嘲諷殷茹,上行下效,不僅是同為蕭越妾室的女子對殷茹很不待見,就連府中的下人也在背后竊竊私語。
外面的傳言更是每一句都直戳殷茹的心窩。
唯一能保護她的蕭越,仿佛看不到她面臨的困境,除了同鎮國公主的約會外,就算在府中也把殷茹當做隱形人看待,蕭越只怕是把她當做太夫人的出氣筒。
畢竟太夫人對搬出侯府一直耿耿于懷,極需要一個傾瀉太夫人所有不滿怒氣的人,蕭越不愿意母親總是找自己嘮叨,對殷茹的艱難處境毫不在意。
“你當家幾年,我卻是要問你一句,你積攢下的家底銀錢都弄到哪去了?”
太夫人真是心疼即將送出去的聘禮,雖說鎮國公主嫁妝肯定不少,但聘禮如同挖她的心肝,指著溫順的殷茹罵道,“你也好意思說是當家夫人?你去看看誰家夫人主持中饋不都能得些好處?”
殷茹瞄了一眼蕭越,默默低頭聽訓,別人不知,蕭越不知道她積攢下的銀子拿去了?還不是都弄去練兵或是拉攏朝臣?
她的確瞞著蕭越弄了點私房銀子,前段時間同顧明暖等人較勁,話費不在少數,還剩一點,殷茹還要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啪。”
太夫人拿茶盞砸向殷茹,砰得一聲,殷茹額頭紅腫,茶水順著臉頰流淌,茶葉黏在臉上,殷茹一愣,眼圈微紅。
“是不是拿著我越兒的銀子去養漢子?”
“母親…”
蕭越對太夫人的口無遮攔,不經大腦的說話又是不滿,又是無奈。
“哼。”太夫人冷笑,改口道:“肯定拿去貼補娘家了,殷家這些年可都指望著她呢。”
一旁的妾室興致盎然看好戲,以前殷茹在她們面前擺夫人的架子,如今比她們這些妾還不如,有幾個抿了抿嘴角,倘若她們是殷茹,早就上吊自盡或是絞了頭發做姑子去了。
從妻子到侍妾的侮辱,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況且蕭越還不曾維護殷茹。
殷茹真是堅韌的一人啊。
這隱忍,這心性,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殷茹提起裙邊跪下來,哽咽道:“太夫人息怒,我不曾貼補娘家,以前侯府人多,耗費也多。”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太夫人是最最在意銀子的,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用不用我給你數數,你娘家的親戚來過多少次?哪一次你讓他們空手而回?再算算你給殷家的年禮節禮,真是一年比一年多!”
“以前謝氏當家時,我何曾缺過銀子,只見到謝家逢年過節,大包小包來送禮物,幾大車都拉不完,我就沒見過殷家給你送過東西!”
“沒年過節,我娘家也會來送禮。”殷茹委屈的申訴,當然少不了顧誠暗中補貼她的禮物,銀錢。
當時她說不要的,可顧誠怕她被人看不起,打著殷家的名義送過來。
顧誠…殷茹現在分外想念一心為自己著想的顧誠。
誠然她在顧家會被長輩教訓,但姜氏也好,李氏也罷,從不曾在銀子上說嘴,也不會抱怨她給娘家送太多的東西。
更不會似太夫人這般茶杯亂扔,每一次顧誠都會頂在她前面,而此時蕭越卻一聲不吭。
人往往是在失去比較后,才會后悔,再知道珍惜。
早知顧誠能做閣老,顧家有今日,她做什么非要再同蕭越攪和在一處?
蕭越已經不是靜北侯了,幾乎是被蕭陽趕了出來,而顧氏一族卻是興盛的,得蕭陽另眼相看,她的女兒顧明昕是國公夫人…南陽顧氏絕不會做出貶妻為妾的事。
倘若她沒有打掉的孩子,繼續留在顧家,只怕現在已經兒女雙全,孫子怕是都抱上了。
是蕭越…是蕭越欺騙了她!
殷茹眼里閃過一抹瘋狂,絕望一般的瘋狂。
“還敢同我頂嘴?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么東西!”太夫人氣不過,知曉殷茹說得不是瞎話,只是一向任她發泄的出氣筒頂嘴,讓她很沒面子,又一個茶盞砸在殷茹身上,“給我滾出去,看見你就煩!”
殷茹從地上爬起來,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
蕭越眼里閃過一絲不忍,聽見太夫人的冷哼,“不爭氣的賤人,沒本事不說,還惹我生氣,越兒你的前程都是被她敗壞的。”
仔細一想,蕭越覺得母親的話雖是刻薄,說得也不是全無道理,不是殷茹勾引他,謝氏怎會死?他此時同顧誠只怕還是生死兄弟。
顧誠那人是個有本事的,若是顧誠能一直幫他,為他提供銀子,為他出謀劃策,甚至為他拉攏朝臣,效忠于他,他又豈會犧牲一切去討好鎮國公主?
沒有殷茹幾次三番算計顧明暖,小叔也不會看他不順眼,屢次出壓于他了。
一切都是殷茹的錯!
蕭越道:“在鎮國公主進門前,就別讓殷氏出來了,命她在小院待著,抄抄經文,念念經,修生養性,省得她惹您不快,再弄出點動靜,破壞婚禮。”
他壓低聲音,“鎮國公主的嫁妝中有一部分田產地契都是要交給母親您的,殷氏手上也有一些,她出不了門,母親代她管理也方便。”
太夫人笑瞇瞇的點頭,拍了拍蕭越的手,甚是滿意蕭越的建議,“你是我兒子,我不幫你看著,誰能似我一般全心待你?”
“越兒。”太夫人琢磨過問,“你不是故意幫殷氏開脫吧,我告訴你,她就是個害人精,你可得小心點,老話說會咬人的狗是不叫的,她那忍耐勁,我看著都怕。誰知道她拼命留下來,要做什么?”
蕭越淡淡一笑,“母親放心,無論她有何打算,都是一場空。”
連太夫人這樣的人都能看出殷茹有所企圖,蕭越又豈會看不出?
只是現在蕭越騰不出手收拾殷茹罷了。
同樣他也想看看殷茹的耐性有多好。
“扔掉,都扔掉。”
顧誠悄悄指了指鼾聲大作的顧衍,小聲吩咐捧著殷茹書信進門的仆從,“讓衍堂弟知道,我還有活路嗎?”
平郡王府毀了大半,顧衍便賴在了顧誠府上,不是拉著顧誠喝酒,就是拉著他喝酒,每一次顧衍都是最先醉倒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