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知情人會捅破這層窗戶紙,畢竟涉及到的往事太沉重,當事人也不愿意提起。
對錯是非只能由他們自己解決,旁人插不上手,不過顧老爺子遠走,姜太夫人和離…顧四郎早早病逝,真相完全淹沒了。
顧誠縷了一下胡須,羨慕起什么都不知道的顧衍,再想想他竟然會幫著顧衍,還有顧衍身邊那一票的能人,他深刻體會到顧衍的‘幸福’,顧衍上輩子一定做了拯救天下的大善事啊。
“先解決顧律?”顧誠放下心底的羨慕嫉妒恨,同樣的難題,他更愿意先幫顧明暖。
從未給過他好臉的侄女比顧衍重要!顧誠也說不出為什么,可能是自己上輩子欠了她的,這輩子…又算計設計過她吧。
“顧律?他有什么事?”
顧衍納悶極了,怎么感覺自己插不進顧誠和和寶貝中間?自作聰明的說道:“你們是怕他幫顧征?就憑他?本性自私自利,他恨不得顧征早日倒臺,他好以親兄弟接手顧征在顧家的勢力。”
顧明暖笑了,真難得父親懂得思考了,可惜方向是錯的,“律堂伯就算自私自利,他也不會在我們動征堂伯時落井下石,相反他們其實是一體的,唇亡齒寒啊,況且連擁有龐大家族勢力的征堂伯都被您趕出去了,律堂伯最后能接手多少的人尚不可知,更多的族人肯定覺得投靠您,比跟著律堂伯有前途,您千萬不要低估這些族人的節操。”
顧衍撓頭呆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的果盤,點心,他還是吃東西比較好,不大甘心的說道:“需要動用拳頭告訴我一聲,我能調來精銳,禁軍…嗯,其中有一小半會服從我的指揮,只要不同陛下直接沖突,禁軍會有一大半聽我的命令行事。”
顧誠眼睛一亮,一激動差一點揪掉了自己的修剪很好的胡須,“真的?”
這個消息可太重要了,別看蕭陽和越王在京城都有精銳駐扎,但禁軍卻是完全忠誠于楚帝的,即便他們往其中摻沙子,一時也影響不到絕對大多數禁軍的忠誠。
楚帝把禁軍心不甘情不愿的交給顧衍,其實他很有把握忠誠于自己的禁軍會架空顧衍,相信禁軍的忠誠!
顧衍這才當禁軍多久?顧誠也沒見他在禁軍中有動作,怎么已經拉攏了一小半了?還只要不同陛下當面沖突,禁軍就會聽令?
當面沖突啊,有很多事不必當面沖突,也能讓楚帝難受。
到了真正兵戎相見的那一刻,這五萬禁軍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蕭陽和越王的兵力更強,現在還維持平衡,就是他們不希望把國朝打爛,給躍躍欲試的蠻族入侵的機會。
顧衍擦去嘴角的點心渣滓,挺起胸膛,“當然是真的,這很困難嗎?你做什么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顧誠:“…”轉頭看向更加值得信任的顧明暖。
顧明暖微微頷首,顯得高深莫測,不過閃爍的眸子閃過一絲尷尬,父親是容易讓麾下敬佩,但若是臣服背叛對楚帝和皇族的忠誠卻是做不到的。
完全聽顧衍命令的禁軍其實…其實是娘娘的人啊,顧明暖記得前生時,娘娘就是靠著禁軍同蕭越周旋,當然娘娘也是用盡手段,才勉強讓蕭越待在攝政王的位置上。
可誰也不能忽視完全忠誠于娘娘的禁軍的作用!
前生蕭越到死都沒想明白,趙太后是怎么做到讓這些禁軍完全忠誠于一個后宮女人的,畢竟連楚帝都沒能做到啊,就算最后楚帝把禁軍的指揮權交給趙太后,禁軍也不可能只聽她的,而不聽登基的幼主的命令。
偏偏禁軍以及后來京郊諸多精銳的選擇讓當世人大吃一驚,他們全部忠誠于趙太后,這也是趙太后能順清算攝政王蕭越及其麾下的重要力量。
也是她以女子之身攝政天下最重要的底牌。
今生她卻把這份沉甸甸的保命底牌交給了顧衍,顧明暖浪漫的想著,娘親還說不愛父親?
娘娘這么做,還不是怕顧衍在禁軍中被楚帝算計?
顧誠沒有深想顧明暖的尷尬原因,他迅速的估算起顧衍能控制禁軍帶來的好處,“很好,太好了,衍堂弟,你真不愧是最擅長帶兵的將軍。”
只有在朝廷上的大員才會明白禁軍意味著什么,就算蕭陽掌握住九門,宮門還是在禁軍手中,對峙起來,楚帝下勤王詔書,天下立刻打亂!
這是所有篡位者都不希望看到的,而且顧誠…他在本心上還是更期望國朝能延續下去,哪怕出了個連皇帝都無法壓制的權臣——蕭陽,也好過國朝滅亡。
何況傀儡皇帝最后禪讓皇位,比蕭陽直接造反篡位要好得多,他們這些追隨蕭陽的人,在歷史上也能留下一個不壞的名聲。
不是誰都能接受自己被后世千夫所指,背棄舊主的,顧誠覺得自己以前癡迷殷茹已經很損名聲了,他期望后世人能給他一個公正的評價。
這話題好像又偏了,顧明暖再次扶額,忽略不停盤算著的顧誠,不愧是做閣老的人,政治嗅覺何其敏銳啊,倘若上輩子他能…算了,顧明暖道:“還是先解決征堂伯吧,畢竟其中還牽扯著長公主,她待我很好,如今的狀況,皇上和太后娘娘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長公主倘若自己不立起來,就算顧征娶不到她,長公主也會被陛下指婚的。”
顧誠完全以一個重臣的心態,他可不認識長公主,“也許將來陛下給她定的人選會更糟,而且長公主也別想再用出家來逃避。”
顧衍心無雜念的啃著點心,顧誠反倒放心了,他最怕自己這個堂弟同長公主糾纏不清,或是一時心軟就娶了長公主。
長公主嫁給顧衍,對顧家或是蕭陽來說都是個最壞的結果。
顧明暖頷首,“顧家的事就拜托誠伯父了,長公主…我盡量同她談一談,期望她一如既往的相信皇后娘娘。”
起身準備告辭,顧明暖從袖口拿出幾張宣紙,輕輕放在桌上,等她離去后,顧誠走過去看了一眼,苦澀一笑,“殷茹,聰明一世,糊涂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