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手揮不下去,怒目看過去,酒立刻清醒了一大半,萬萬想不到的人竟然出現在慈寧宮。
本準備挨這一巴掌的顧明萱也愣了片刻,抿了抿嘴角,福了一禮,“見過越王殿下。”
隨后她便低垂頭盯著自己裙擺上繡的花紋,提在手中的帕子攥得更緊了,越王可不是好對付的秦王,這人一慣很是深沉的。
“顧小姐,我代他向你賠罪了。”越王拱手,顧明萱哪里敢受楚帝救星的禮?連忙向一旁避開,卻也沒說不介意的話。
畢竟她在慈寧宮被秦王調戲了,一旦傳出去,秦王對她有意,她還如何能入宮?
以她的身份…做不得先帝唯一健康的子嗣的正妃了,雖然入宮她當不成皇后,但注定做妾侍為側妃,為何不挑楚帝呢?
連夏侯靜都能再宮里得寵,她自認強過夏侯靜,楚帝和她年輕相差大,有些時候反倒是優勢,她正值妙齡,而楚帝已經老了,等她芳華不再時,楚帝怕是早就沒力氣再納美人。
秦王是年輕,對她不過是一時好奇,得到了后,依然會被同樣妙齡的女子吸引,許是對她就不新鮮了。秦王始終不如楚帝名正言順,剛回京就得罪蕭陽…蕭陽那么愛慕顧明暖,又怎會讓秦王有好日子過?
蕭陽再囂張也沒真正動到楚帝頭上,她還是有機會的,只要生下小皇子,完全可以聯合越王或是蕭陽共同輔政,慢慢等待讓越王和蕭陽同歸于盡的機會。
只是一瞬間,顧明萱想了許多,在越王面前,不卑不亢的說道:“秦王殿下是應當改一改脾氣了,這般莽撞,先不說旁人會不會看輕了他,就是被他沖撞的女孩兒倘若一時想不開,尋了短,他身上多了一條人命。”
對秦王無所求,顧明萱便很有底氣。
越王目光微沉,轉而向秦王道:“還不灌些醒酒湯去?你立刻給我出宮,沒我的準許,你再進后宮,我打折你的腿!”
“你妹妹把帶來的侍衛交給你,不是讓你拿來當作擺設,陪著你飲酒的。你仔細操練他們,等吳將軍等人將海外的重兵帶過來后,我再交給你一些精兵。”
原本很不滿的秦王聽到最后一句話,拍著宿醉后昏沉的額頭,“是我孟浪了,祖父,您別動怒。以后我在不敢行事輕浮,我…最近都是被人拽去的,并非沉迷酒色。”
越王嘆道:“后日去祭拜先帝,你這幾天齋戒沐浴,把你這些年抄寫的孝經拿出來燒給先帝,也該讓先帝知曉你…你總算平安健康的長大了。”
秦王連連點頭,拜祭先帝后,他是先帝皇子的身份就能確定下來了。這幾日就是讓他不吃不喝,他也得忍住。
“顧妹妹,方才都是我的錯。”秦王恢復了尋常時候的溫文爾雅,酒醉讓他一身酒氣,卻也讓他俊雅的五官深邃上幾分,款款很有風度,“都是幾杯酒惹得禍,改日我親自去顧家給顧小姐賠不是。”
“不必了。”
顧明萱搖搖頭,“不過是個誤會,您親自登門道歉,太過正式慎重,我父親擔不起,而且也顯得我同秦王殿下有不快似的。”
語氣冷淡且疏離,白凈嬌媚的臉龐流淌出骨子的傲氣。
秦王眸子深沉,手指指尖微微發燙,她身上的馨香好似更加濃郁,勾引人了。
“顧小姐聰慧明理,圓潤可愛,看著就似有大福氣的人。”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顧明萱莫明緊張了幾分,莫非他真看上了自己不成?
秦王若是登門求親,父親未必有膽子拒絕。
秦王留下意味深長的笑容,瀟灑的出宮去了,留下顧明萱站在原地百轉千結,咬著下嘴唇,眸子閃爍著光芒。
“這孩子被我慣壞了。”
越王面容和藹,笑容始終掛在臉上,手中卻捻著一串有些年頭的珠子,看向顧明萱的目光帶著幾分的深沉。
顧明萱心頭一跳,有種被盯上的感覺。
“總想著他是先帝…送出宮來的,沒能享受皇子的尊貴,我更不忍讓他短了什么,缺少了什么。費盡心思為他甄選名師,按照皇子的教養,忘記讓他改一改與生俱來的壞脾氣。”
越王悵然,喃喃的說道:“先帝喝醉后也是如此,肆意張揚,灑脫快意。”
那般俊美,鮮活,聰明絕頂,驕傲的一個人竟然…竟然死在了楚帝手上?!
以先帝酒醉來同秦王方才的失禮相提并論,果然越王沒那么容易放棄秦王。
顧明萱淡淡的笑道:“您也是來見太后娘娘?我去幫您通傳一聲。”
提起裙角,顧明萱轉進紀太后歇息的宮殿,越王手中的珠子卻是越捻越快了。
紀太后不好在越王面前托大,聽見顧明萱的話,立刻起身梳洗,見到越王后,紀太后眼圈泛紅,提著帕子哽咽起來,宛若思念兒子痛不欲生的母親一般。
同越王說了好一通的話,句句不離先帝,說著當年如何如何。
“皇兒臨去前,已經不清醒了,卻還是念著越王,模模糊糊的,哀家只聽到…”
紀太后哽咽似無法說下去。
漫不經心的越王突然坐直了身體,急于知曉究竟的迫切一閃而過,明明知曉英宗對他只有恨,還是期盼著紀太后能說一段假話。
“說…他不該…”
紀太后咬了咬嘴唇,提著的帕子蓋住哭得紅腫的眼睛,作為英宗的母親,她哪能不知曉當年英宗為何同越王反目成仇?
兒子那般的性情,哪里受得了越王見不得得心思?爭奪儲位時,英宗是不占優勢的,漢王更得平宗的心思。
她過勸說長子忍一時之辱,拉攏住越王,話沒說完,長子勃然大怒,拂袖而去,此后她再也不敢提這件事了。
一直擔驚受怕,萬一漢王勝出,一準會為他生母報仇,紀太后那段日子過得很艱難,最后長子英宗贏了,漢王敗了,她又夢見來尋自己索命的漢王生母,于是她痛下殺手,尋死上吊得逼著英宗將漢王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紀太后哽咽:“不該因一時氣憤就同你生份了,畢竟你們曾經是那么的要好。”
越王垂下眼瞼,手臂輕顫,你聽見了嗎?這就是你孝順的母親?!
你怎么會說出這樣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