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想繼續‘糾纏’為顧明暖研磨的李玉感覺到剎那的冷意,忍不住倒退了幾步,才好不容易穩住身體。
蕭指揮使到了!
商行內的氣氛突然一緊,靜北侯出現已經讓人壓迫感很重了,比靜北侯高出一輩份的蕭陽竟然也來了?
閨閣小姐的比試格調被拔高了幾分。
安樂王瞪大清澈的眸子,小聲念叨了一句,“他怎么是靜北侯的叔叔呢?他們明明一點都不像啊。”
因商行內寂靜無聲,安樂王的話傳入眾人耳中,童言童語道出蕭越和蕭陽容貌五官上的差別。
蕭越五官端正,也是一英俊男兒。
但比起蕭陽精致深邃的容貌,略顯得粗狂,差上幾分。
天下間,能比蕭陽更漂亮的人也就是謝家玉樹公子謝玨了。
謝玨漂亮是漂亮,比蕭陽少了讓人臣服的鋒芒和威勢。
得罪謝玨無所謂,惹到蕭指揮使卻如同惹下滔天大禍。
安公公冷汗直流,恨不得堵住安樂王的嘴,“小祖宗,小祖宗,您別聲張。”瓜果梨桃,干果零嘴似使勁往安樂王口中塞。
“嗚嗚!”安樂王掙扎著,安公公去小心翼翼且帶著討好的看向蕭指揮使,擠出諂媚的笑容,可惜…目若晴空的蕭指揮使就沒看他或是安樂王一眼。
甚至起身向他執晚輩禮的靜北侯蕭越都沒看。
蕭陽負手走到書桌旁,顧明暖端坐在書桌后的椅子上,一人站立,一人端坐,一高一矮差距明顯。
他憑著高度優勢將她的美貌盡收眼底。負在背后的手指動了動,低笑道:“又鬧出這么大動靜?”
他們才分開沒有一個時辰。
“怪我咯?”
顧明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濕潤的光澤顯得她唇瓣越發紅艷欲滴,蕭陽眸光突然深邃了幾分,喉結不自然的滾動,不大對勁!
她不大對勁!
“若是阻止你侄兒媳婦壓上封地的話,你來遲了!”
顧明暖的話語里透漏出一絲的抱怨。莫名的委屈。這不好…她明知道不該向蕭家人抱怨,但在蕭陽面前就是忍不住。
不是殷茹下藥,她會這樣嗎?
蕭陽此時才回頭看向蕭越。“她把涿郡壓上了?”
蕭越點頭道:“我簽下的字據。”
在眾人面前蕭越還是要維護殷茹的,畢竟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蕭越總不能直接當眾怒斥殷茹。觀方才郭小姐的狀態,蕭越明白涿郡丟了!
蕭陽漂亮的嘴唇抿成一道線。沉默好一會,“我蕭家用另外的封地換涿郡如何?”
“不好!”
“蘄郡也不成嗎?”
蘄郡可比涿郡大上不少,物產豐富,稅賦豐富。是北地上等大郡府。
蕭陽毫不在意顧明暖的小倔強,似疼哄孩童,“涿郡什么都沒有。蘄郡就不同了,不僅稅賦多。風景還極好,有北地最大的溫泉景區,四季如春,繁花似錦…”
若他不這么說,顧明暖也許就換了。
蕭陽可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涿郡是不是藏著什么寶藏呢?
顧明暖噘嘴道:“說不換,就不換!”
即便涿郡什么都沒有,沖涿郡是殷茹和蕭越的定情之地,相當于蕭越給殷茹的定情禮物,顧明暖也要‘毀去’,惡心死殷茹!
“你閃開,我要作畫了。”
顧明暖板著俏臉拒絕蕭陽。
周圍人大呼過癮,隱隱覺得…蕭指揮使同顧小姐關系不一般呢。
殷茹臉龐火辣,眾人詭異且意味深長的目光讓她甚是不舒服。
旁人更關心被拒絕的蕭指揮使會不會發火。
結果讓人大出意料,蕭陽唇邊噙笑乖乖站在顧明暖身后,宛若守護公主的侍衛一般。
哪里還有蕭家四老爺的威勢?
哪里還有平時目中無人的傲慢?
“我站在此處成嗎?”蕭陽還向顧明暖請示了一聲。
何時他這般聽話?
他可是連楚帝面子都敢卷啊。
商行的人目瞪口呆,亦有不少的人低頭撿下巴。
顧明暖瞥了一眼得寸進尺的蕭陽,鼻音很重的嗯了一聲——你別煩我,我煩著呢。
他根本就不是蕭指揮使,而是追著心儀女孩子的傻小子!
眾人突然覺得此時‘傻小子’的蕭陽親切了許多,原來再高冷的人在心儀的女孩子面前,也有犯傻的一面。
蕭陽也是凡人啊。
只是當眾追顧氏嫡小姐是否恰當?
蕭越沒資格反對自己長輩,別人…蕭陽會在意嗎?
他表明態度,誰再同他搶顧明暖就是有意同他為敵!
兩人落落大方的相處也讓別人挑不出違禮之處。
在場的人多在懷疑自己的眼睛,雖然他們很相配,但南陽顧氏和北地蕭家聯姻?
不是做夢嗎?
細心如發的人想到皇宮中的楚帝會贊同?還是反對?
顧明暖屏蔽一切,左右手分別拿起沾滿墨汁的毛筆,左邊手上的毛筆更大一些,雙手放在左右空白的宣紙上…在她身上迅速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什么?
郭小姐左右手都能寫字作畫已經很難得了。
她竟然左右手同時書畫嗎?
一心一用是常態,有本事的人左右手都能寫字已經被當做天才了。
一心二用是讀書人的最高追求…雙手同時作畫習字,這個女孩子達到了先賢都沒達到的境界,聰明到令人驚嘆仰視的地步!
而且顧明暖不是胡亂寫畫,離著近的人都能看到宣紙上雋詠飄逸的字,以及獨特新奇足以震撼畫壇的山水畫。
方才商行里端坐的明士和書畫大家坐不住了。
本以為是兩個女孩子的較量,但顧明暖使出的一心二用和新派畫法足以顛覆他們以往的認知。
雖然郭小姐畫法中亦有新奇之處,他們看得出并非郭小姐獨創,而是她同其父郭先生學到的。
顧明暖畫筆若刀斧,大氣磅礴,若從高處復試山巒奇峰,河流湖波。
文人騷客最喜登山,為何?
便是想要便覽山色,把江山美景盡數收于心中。
“隱隱有海納百川之相,大氣!實在是大氣。”
有人已經忍不住脫口稱贊了,以畫喻人,以畫傳情,不敢想象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孩子竟有如此胸襟和氣魄,
“看似一筆一畫都只是粗粗的勾勒山川線條,然仔細揣摩卻是大巧若拙。”
滿室的人盡數站起,滿室皆為驚嘆,逼得殷茹等命婦也不得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