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觀主臉頰緋紅,顧衍眸子黑亮,兩人面對面站得很近,畫面略有詭異。
姜氏先看了看顧衍和璇璣觀主,又看了看正小聲同蕭陽說話的顧明暖,一向冷傲‘目中無人’的蕭陽輕笑著,姜氏輕咳:“咳咳。”
“我早有意讓顧珺隨我清修。”
璇璣觀主最先反應過來此舉不妥,越過顧衍,扶起顧氏,感慨道:“你做到許多人不敢做的事兒,世上多幾個如你的女子就好了,你去璇璣觀清修才不辜負我建璇璣觀的初衷。”
她也知強人所難,顧氏的身份和顧明暖的謀劃成就這樁官司,因顧氏,那些被欺辱被壓迫的苦情女子總會多了一絲的希望。
此刻璇璣觀主想即便沒顧明暖解得璇璣圖詩,她也會把顧氏收進璇璣觀去。
顧氏本以為自己會沒臉見人,沒想到得到璇璣觀主垂愛,一時大喜,抹去淚水感激道:“多謝觀主收留,我愿意…愿意落發修行。”
“觀里的人多是帶發修行,誠心修行不在落發上。”
沒等顧氏再言,顧衍插嘴道:“璇璣觀主說得對!姐姐,你先去璇璣觀住兩日再說。”
他一會就給劉鐵匠送信。
“小暖。”顧衍又一陣風沖到女兒身旁,目光兇悍的盯著蕭陽。
蕭陽納悶費解顧衍對他怎么就百般看不上?
他就算不是最討人喜歡的,也不至于總是被顧衍嫌棄,兩人似不共戴天的仇人。
蕭陽不想想在涼州時,為一顆千斤丸,他派去的暗衛差一點沒把顧衍父女給宰了。
最后顧衍平安無事不是蕭陽心慈手軟。是顧明暖‘解開’了‘誤會’。
顧衍能喜歡他才怪!
姜氏起身道:“兩日后顧衍歸宗之禮,蕭指揮使倘若有空,不妨來顧宅觀禮。”
蕭陽點點頭,負手離開大堂。
顧衍歸宗就徹徹底底是顧家人了,姜太夫人是想向他挑明這點,顧衍是顧氏子弟又怎樣?能阻止他見顧明暖?
被顧衍暴揍一頓的柳雷父子因大夫全力救治勉強保住性命,他們被關押進老牢房。等候刑部量刑。
顧衍堂兄顧閣老管著刑部。可以想見柳家父子的下場了。
璇璣觀主拉顧明暖的手贊道:“我本以為你已經很了不起了,今日你憑墨跡就能辨識墨硯,著實讓我大開眼界。往后你一定要常去璇璣觀坐坐。教教我怎么辨識墨硯。”
“雕蟲小技而已。”顧明暖謙虛的一笑:“觀主幫我甚多,只要觀主想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前生她為李玉鉆研墨硯。曾制出不亞于松香墨的墨硯送李玉做禮物。
她以前不過是為李玉拼盡一切的女子。
只有方才炫技時,她才感覺一切是值得的。心境不再局限在男人身上!
同璇璣觀主交好也是她所愿,最好能扭轉璇璣觀主前生的結局。
璇璣觀主眉間隱有桃紅…顧明暖仔細再看,卻再難看出異樣來,莫非是她看錯了?
顧衍躲避姜氏目光。拽了顧明暖的胳膊,“走,我們回客棧。你答應過給我做好吃的。”
“觀主若是不嫌棄,不如一起如何”
“…不了。觀里還有事。”
璇璣觀主拒絕并不讓她意外,可璇璣觀主偶爾瞥向顧衍…幾個意思?
顧明暖記得璇璣觀主同戰死的駙馬感情很深的,父親同駙馬容貌酷似?
姜氏道:“暖丫頭,我先回去了。”
“伯祖母…我。”
顧衍在后暗拽顧明暖,她便說道:“今日多謝伯祖母。”
姜氏唇邊微露苦澀,“見你們父女安好,我便放心了。”
錢嬤嬤不滿的瞪了一眼顧衍,扶著姜氏離開。
謝玨沒同顧明暖道別,他是最先離開衙門的一個。
“爹,您對姜太夫人…”
“不知怎么回事,我在她面前渾身不自在。”顧衍話語里隱含莫名的敬畏。
顧明暖笑道:“她是最講究體統規矩的,難怪您不自在。”
同柳雷父子打了一架,顧衍多日的委屈郁悶盡消,如下山的猛虎精力極是旺盛,他眉飛色舞的聽女兒講述這幾日的經歷。
顧明暖掏出手絹,遞給顧衍,道:“左眼角有血跡。”
聲音柔軟,眸光似水。
顧衍把臉湊過去,滿不在乎:“我看不見,小暖幫我。”
路上行人不多,又沒人注意他們。
顧明暖早已習慣為父親操持衣食住行,她動作極快的擦去血痕…笑盈盈同顧衍一起回客棧,姑姑隨璇璣觀主離開,百姓的議論很難傳進璇璣觀。
顧氏承受的輿論非議會少很多。
在顧衍和顧明暖走后,一道墻壁的陰影中走出一人,他怔怔望著顧明暖離去的方向,她的溫柔,她的體貼,她的笑容,她的一切…應該是他的。
李玉面露痛苦之色,完好的胸口似裂開怎樣都填不滿的窟窿,很疼,很空。
“二少爺,夫人讓您盡快回侯府。”
“母親又有何事?”
“夫人說侯爺病了。”
李玉憂心父親寧侯病情,隨小廝趕回寧侯府,眼前一直浮現顧明暖辨識墨硯時的自信耀眼,以及她對顧衍的溫柔…他中毒入魔了,不僅持續不斷做著詭異的夢——有一個為他付出一切的溫柔女子,白天也不得安寧。
只有顧明暖能解救他!
璇璣觀主的書信送到后宮,趙賢妃手中搖著湘妃扇,顯得嬌媚迷人,對給她念書信的宮尚宮道:“這么說沒墨王出現,顧家小姐也可證明婚書是假的?”
“奴婢覺得顧小姐辨墨的技巧神乎其神…”
宮尚宮偷偷看去,賢妃主子心情似乎很不錯,雙眸比過去更有精神?
是精神!
以前賢妃主子很難有此情緒外漏之時,無論是獲得帝寵,還是應對后宮嫉妒生事的后宮妃嬪,賢妃沉穩得似歷盡滄桑的老者——睿智明達,缺少精神!
“聰明!不僅聰明還很有本事。”
賢妃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扇子,垂下的圓珠扇子墜轉動,慢慢閉上眸子仿佛冥想顧明暖炫技時的情景…低低沉吟:“我都做不到。”
宮尚宮懷疑自己聽錯了看錯了,再向賢妃主子看去時,她似已經入睡。
她躡手躡腳的起身,聽賢妃道:“把阿寧的書信留下。”
書信擱在離賢妃最近的小桌上,她唇邊的笑容慢慢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