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梨酥(2)
“不是剛吃完么，怎么又來這兒了？”
封鳴疑惑地看著高懸頭頂的“格源齋”三個大字問道問道。
三人酒足飯飽后，王金勝便帶著兩人喬裝打扮了一番，便悄然進城，直奔這里。
“居然還開著。”
張判秀只是在旁邊淡淡地說了一句，沒有發表別的意見。
王金勝看了眼二人，忽然露出了一抹神秘地笑容說道：“老板跑了伙計又沒有，生意還得照做，你們先在這等我一下。”
說完便在封鳴驚愕的表情中，熟練地從后門翻身而入。
不多時，只見他又拎著一包東西輕巧地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中。
“走吧，去辦正事。”
王金勝一招呼，便帶著二人復又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你的路癡治好了？”
看著某人七拐八拐地將他們帶到了一處幽靜的大宅附近，封鳴最先詫異的居然是這家伙沒有迷路。
“嗨，瞧你說的，以前也沒有過好吧。”
王金勝撓了撓鼻子，略微心虛地說道。
封鳴聞言頓時嗤之以鼻，但也沒去揭穿他，而是主動轉移了話題問道：“你這一路都神神秘秘的，這次帶我們回來究竟是干嘛？”
王金勝側頭一指那處宅子上的匾額，默然不語。
二人順著他的指向望去，只見上書五個大字 “忠烈將軍府”
當看清了這幾個字之后，場中的氣氛忽然變得沉默無比。
封鳴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中露出了濃濃的悲傷。
“對不起。”
張判秀低下了頭，一反往常的做派，語氣中包含著歉意。
“這不怪你，都過去了。”
王金勝露出了一抹略帶疲憊的笑容，搖了搖頭安慰道。
雖然過去了一段日子，但當時的場景仍不時旋于他的心頭，每回想起一次，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到頭來，大家都在。
只有阿烈，真正地永遠離開了。
文翊感念他的忠勇，特地賜予了一塊幽靜的宅邸，加封他為忠烈將軍。
平時除了祖安先生長居于此外，鳴玉營的舊部門也時常流連于這里，因為府苑后山中，安葬著所有在那一夜犧牲的弟兄們。
這些，都是文翊后來派人告訴他的。
所以在離開之前，他無論如何都想來再看一眼他，和他們。
“走吧，去看看我們的老朋友。都別苦著臉了，開心點。”
王金勝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然后他便翻身一躍，飛入了府中，直奔后山而去。
二人見狀也趕忙跟上，動作同樣輕快，沒有驚動任何守衛。
而此刻的后山中。
祖安先生的傷勢早已痊愈，但石昭仍然堅持伴隨他的身邊形影不離。
“昭兒，你軍務繁忙，不用總是來看顧我這個老家伙，我就是隨便到后山轉轉，沒關系的。”祖安搖頭勸誡著身旁披著金甲的健壯青年。
“您這話太見外了，祖叔。家父這輩子就您這一個好兄弟，我不孝敬您孝敬誰，只管把我當成親兒子使喚便是。”石昭憨厚一笑，沒有去提那個名字。
“呵呵，叔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你真的不必因為那件事自責，大仇已然得報，我這個老頭子都看開了，你還有什么過不去的。”祖安先生呵呵笑著，寬慰了石昭一句，可他的眼角，此刻卻分明有些渾濁。
石昭聞言默然無語，他當然知道面前這個看似堅強的老人內心的真實想法，但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兩人就這么扶持著，向著后山幽靜的陵園中慢慢走去。
“祖叔，其實我今天來，是和您道別的。”
石昭沉默了半晌，終于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嗯，早去早回。”
老人沒有任何詫異地應了一聲。
祖安先生當然不糊涂，如果不是要遠征，又為何要披掛的這么整齊。
“您不問問我要去干什么嗎？”
石昭有些詫異。
“唉，我老了，什么也幫不上你們，說出來也是徒增擔心。我只盼著你們這些小子，都能平平安安的，就足夠了。”
祖安先生搖了搖頭，言辭發自肺腑。
石昭聞言卻忽然笑了：“您老卻是多慮了，我今天來就是想和您說一句，明天我們的確是要出征，但卻不是為了打仗，而是和談。”
“和談？”祖安先生驚愕地停下了腳步，望向石昭。
“是的，您沒聽錯，戰爭結束了。王成曦宣布退位了，他的女兒王圖南接掌了北軍，主動向玉帥發起了和談請求，共愿天下再無刀兵。”石昭說起的時候，眼中閃爍著欣慰的光芒。
祖安先生聽完后也先是露出了驚喜之色，但旋即便沉默了下來。
“祖叔，怎么了？”石昭有些疑惑對方的反應。
“沒什么，這是好事，很好。但是凡事有果必有因，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發展？”
祖安微微搖頭，沉吟著說道。
石昭聞言皺起了眉頭，老實說，他也很想知道，北方的變局究竟原因為何。
按理說，金陵這邊發生劇變的時候，正是對方反擊的絕佳時機。
當時文督師為了鎮壓局勢，甚至一度斬殺了韓威，并命藍常凱火速回援，這才勉強震懾住了那些蠢蠢欲動的豪門權貴，穩固了城中的暗流涌動，成功讓大小姐接掌了大位。
可那段時間北邊做了什么呢，不聲不響，也未發一兵，仿佛對南方的一切行動都不管不問一般，直到前些日子，忽然宣布了成王退位，公主繼位的消息，直接要求和談。
這種種不尋常的反應，背后一定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別想了，除了你們那位將軍，沒有任何其他人有能力如此左右天下局勢。”
祖安先生一語道破天機。
“將軍？！”
石昭聞言頓時如遭雷殛，但這個想法一旦成形，便再也無可收拾。
是了，也只有將軍有能力有立場，做出這樣的壯舉。
可不是說將軍因為心灰意冷，掛印封金而去了嗎？難道他一直都沒有拋棄大家，所以才選擇孤身一人深入敵營，直取對方的首腦？
石昭越想越覺得渾身上下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仿佛整個人都煥發出了光彩。
但轉瞬間，心中的那陣火焰卻又熄滅了下來：“可是您說，將軍他為什么不回來了呢……”
望著一旁健碩青年臉上露出的如孩童般失落的神色，祖安先生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一定會回來的，說不定此時他就在哪個角落里默默注視著你呢。”
石昭聞言微微一怔，只當是祖安先生又如往常一般在安慰他。
但心情終歸是好了不少，于是便也展顏一笑，繼續攙扶著老人，向著后山走去。
山路崎嶇，但兩道身影卻并不曾猶疑，而是緩慢且堅定的向前路筆直地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