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章 殘局
雖然對方的語氣十分平靜，并沒有流露出任何感情，但藍常凱仍然感到自己的手腳忽然變得有些冰涼，提不起一絲反駁的勇氣。
那一刻，他又想起了曾經被王金勝支配的恐懼。
“不…不敢。我…我只是…”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關于他是否有謀逆之舉，不是你能說了算的，我也不行，一切還得等審了之后才能確定。”王金勝卻并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而是輕描淡寫般地就把這件事情定了性。
他說完又沉思了半晌，補充了一句：“這樣吧，由你帶人，配合陳東路他們雙邊會審，務求公正公平，如果真有謀逆之舉，定斬不饒；如若真是冤枉，那便酌情從寬處理。不過，無論結果如何，他都不適合再呆在這里了，找個機會發配回金陵吧。”
藍常凱聞言，心中卻忽然松了口氣。
看來這殺星果然還是有幾分人性，畢竟是跟了他很久的老部下，總算還是留了情。
只要這件事還有轉圜的余地，那他藍常凱就有把握保下韓玄章一條性命。
王金勝掃了眼他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沒有點破。
正如藍常凱猜想的那樣，他的確是對韓玄章手下留情了，畢竟也是和自己出生入死過的兄弟，而作為韓威的親外甥，被驅使做一些事情也是人之常情。
經歷過這么多事，身邊剩下的舊人也已經不多了，能保一個就保一個吧，反正接下來的一切和自己也沒有關系了，就交給文翊去處理好了。
他如是想到，內心也不禁松了口氣。
“好了，東路，去把人帶下去吧，我和藍將軍單獨談一些事情。”王金勝的語氣略微有些疲憊。
“遵命！”陳東路拱手應下，一揮手便將其余閑雜人等驅散了出去，而自己也是招呼了藍琦上前，親自扶起了已經神情恍惚的韓玄章，把他帶了出去。
然后又授意旁邊的侍從，順手收斂了韓威的尸體。
藍常凱望著他們的動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到昔日好友的身體，被徹底抬出了大廳，他才默默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你是不是以為，我之前所說的一切都是大帥的授意，目的就是為了釣出韓威的真實動機，然后再名正言順的把他除去？”王金勝緩步走到了藍常凱的座椅旁邊，手扶著他的椅背說道。
藍常凱聞言有些默然無語，在他心里，這就是很明顯的事情。
“你錯了，其實我真的殺了封居胥。”王金勝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藍常凱瞪大了眼睛，但旋即又面露苦澀。
事已至此，他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也就是說，實際上你已經控制了金陵對么，是不是等前線的事情了結，也會把我給除掉？”他仿佛認命般說道。
“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殺封居胥，只是因為有必須殺他的理由而已，但對于他的權力，我并沒有任何興趣。金陵仍舊交給了文翊，由他來輔佐封佩玉，穩定其余勢力。至于你，雖然我和你素有舊怨，但果然也如同老文所說，你的忠心的確毋庸置疑，所以我不會殺你，等此間事了，便帶人回去吧，他們需要你。”王金勝搖了搖頭說道。
藍常凱聞言不知道該做出一副什么表情來，但旋即心中卻涌現出一股釋然的情緒。
想當時，自己如何針對面前這名少年都不得要領，兩人爭斗了多次，都是自己吃了大虧去。就在以為會慢慢被他排擠邊緣，再也得不到重用的時候，卻峰回路轉，在對方的幫助下，重新成為了封狼軍的中流砥柱。
個中滋味，無法言喻。
心中感慨了一番后，他卻忽然品出了一絲不對勁，面露驚愕地看向王金勝說道：“那你呢？你把你的人也交給了我，讓我帶人回去穩定金陵的局勢，豈不是說就這么放棄了前線的大好局勢？你到底還有什么目的？”他心中頓時泛起了重重疑惑，有些看不透這名殺星的內心。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我和文翊達成了協議。如果我的事情辦成了，從今往后，天下承平。如若不然，你們就重新做好準備，等待卷土重來吧。“王金勝面無表情，并沒有解答對方疑惑的興趣。
藍常凱經歷了這么多事，也算長了點心，沒有去問對方要做什么事情，只是默默地答應了句：“我知道了，等這幾日將韓威剩下的黨羽肅清，我就會帶著人退回金陵，剩下的，只要聽督師的指示就好了吧？”
王金勝點了點頭，沒有再同他言語，而是轉身徑直地也離開了大廳。
望著他孤獨無比的背影，藍常凱的內心忽然沒來由地泛起了一抹同情。
通州城，中軍駐地。
陳東路剛才已經帶人傾巢出動，去左軍的地盤上抓捕韓威手下剩余的殘余勢力。
所以當王金勝獨自一人來到營地的時候，只見到了零星執守著的幾名留守士兵。
“將軍！您回來了！”弟兄們看見他都十分開心，熱情洋溢地打起了招呼，顯然并不知道軍中發生了什么事情。
王金勝見狀也是笑著回應，和他們各自寒暄了一番后問道：“方才伏二有沒有帶一個客人回來。”
“啟稟將軍，確有其事，可需要我們喚他們過來？”其中一名守衛頭目聞言頓時立落地做出了回應。
“不必，帶我過去就好，然后你們便自去忙你們的去吧。”王金勝擺了擺手，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那士兵聞言頓時領命，親自帶著王金勝尋了過去，不多時，就來到了一處待客的屋舍跟前。
打發走了這名兄弟，王金勝便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將軍，您回來啦？剛才我聽東路將軍在外面召集人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伏二抬頭，見是自家將軍，頓時有些驚喜，但旋即卻面帶疑惑地問了一句。
方才他一直在這里招呼許格源，所以也是并不清楚外面的事情。
“無妨，你且自去問下其他人就知道了。”王金勝笑著回了一句。
“那好，我這就去，順便再給你們二位沏些茶來。”伏二也很有眼力，見狀便識趣地主動告退了出去。
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屋里，王金勝轉向許格源說道：“走吧，我們去玉京。”
許格源在剛才聽見陳東路召集人員時，便已經猜測到王金勝是成功達成了目的，于是便早已做好了重新出發的準備，此時聞言也是點了點頭，便跟隨他離開了這里。
良久，伏二端著沏好的茶回來之后，卻發現自家將軍和客人都已經不在這間屋子里了。
他端著茶壺，有些茫然地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