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莫名

　　“你知道，封平臨死前是怎么囑咐我的么？”那人沉聲問道。

　　封鳴搖了搖頭，但忽然想到對方可能看不見自己的動作，便開口說道：“不知。”

　　那人沒有接著賣關子，而是繼續說道：“他已經為你考慮好了所有的退路，他早就料到鳴玉營在經歷過這次事件后，會遭遇一場大劫。封居胥必然不會對此善罷甘休，一定會采取一種最極端的措施來整治背叛過他的人。所以，他派了我過來救你。但當我見到你以后，忽然感覺封平是錯的，因為你本人給我的感覺，照他說的差遠了，所以我并不看好你。當然，受人之托就要貫徹到底。但我不會輕易去幫一個扶不起來的廢物，除非，你能給我一個明確的態度。”他言辭間很不客氣，但卻充滿了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封鳴并未在意對方的侮辱，相比起這個，他更好奇平叔為自己的謀劃究竟是什么。

　　于是沉思半晌后，他開口說道：“多余的話就不要講了，那沒有意義。你就直說想要我做什么？”

　　“很簡單的八個字：將計就計，取而代之！”那人忽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封鳴聞言后瞳孔猛然緊縮了一下，而后終于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吼道：“讓我為這點事情就去造我父帥的反？你想都不要想！”

　　那人無視他的咆哮，只是輕笑了一下說道：“先別急著反駁，你不妨仔細想一下，這件事其實大有可為。此時前線戰事正烈，金陵城中房企必然空虛，而你的鳴玉營雖然剛經歷一場大戰，可卻并未損傷元氣。況且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待遇，正是大家群情激憤之時。你甚至都不需要做甚么，只要稍微煽動一下士氣，便會一呼百應，到時候只要趁此機會攻入帥府，逼封居胥就范，則不愁大事不成矣！不知你覺得我說得可有道理？”那人接著循循善誘道。

　　然而封鳴聞言卻想都沒想就反駁道：“哼，你想的倒是不錯，可你未免太小看了封某！我鳴玉營自上而下，向來團結一心，雖然出了平叔這檔子事，但我可以性命作保，其他將士與此事斷無關系！我們行的正走的端，父帥也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何至于和那些忠心為國的將士過不去？等風波過去后，定然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勸你不要危言聳聽，否則即使是平叔派你來的，我也不會客氣！”他說的義正嚴辭，不容置疑。

　　那人聞言終于露出了詫異之色：“哦？真想不到啊，封大公子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嗯，佩服，佩服。只是不知道這里面，究竟有幾分真心呢？”他忽然玩味地說道。

　　封鳴聞言卻只是閉目扭過頭去，不再理會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氣氛忽然陷入了僵局。

　　“呵呵，看來你還是不了解你現在的處境啊，也罷，那就讓我再仔細給你剖析一下，鳴玉營目前的狀態。首先我要糾正你一個錯誤，那就是鳴玉營從來也不屬于你，曾經他姓馮，而現在，他姓王。你不得不承認，在經歷過這次戰役之后，那位王督軍的聲望日漸高漲，已經完全取代了你在軍中的地位。所以你還是好好想想，如果他們到了被逼急了的那一天，你說的話究竟還會不會有人聽。”那人忽然拋出了一句誅心之言。

　　“你胡說！你又懂些什么！王兄才不會行那不義之事，你看錯人了！”封鳴頭上青筋暴起，愈發憤怒了起來。

　　“哼，別再苦苦掙扎了，這些都是必然要發生的事情，封居胥生性多疑，王金勝則性情剛直，他們二人早晚會變的水火不容。所以你為何不索性采取我的提議，趁著還能控制住王金勝的時候早做打算，借他的力量一舉榮登大位，豈不是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封鳴聞言默然，不再繼續反駁。

　　他當然不傻，即使不愿意相信，但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相當正確的。

　　忽然間他有些懷念起了封平。

　　若是平叔仍然活著，那么有他在自己身邊的話，一定可以順利解決這些事情的。

　　然而想到這里，他卻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正是自稱受封平所托前來幫助他的。

　　那么，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

　　他不禁閉目沉思起來，腦中浮現出了那個和藹老者的音容笑貌。

　　但是，你已經不在了。

　　所以。這次的選擇還是讓我自己來做吧。

　　“我拒絕。”封鳴終于還是淡淡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哦？說說為什么。”然而那人卻仿佛并不意外他這個回答，沒有再繼續勸他，而是饒有興趣地問道。

　　“因為我答應過王兄，答應過佩玉，答應過所有人。從今以后，我封鳴不會再做任何有負于人的事情。”他用低沉有力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哼，我果然沒有說錯，你到底還是難堪大用，就心性來說，你比你父親可差遠了。你可知道他當年是怎么做的，嘿嘿，那可真是個狠人，以一己之力翻云覆雨，是非功過任后人評說，嘖嘖…”那人咂了咂舌，忽然感嘆了起來。但不知道為什么，言語間卻忽然透露出一種輕松的意味。

　　封鳴有些不明所以：“我父帥怎么了？他畢生致力于討伐叛逆，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所以我敬重他，所以請你也不要擅加詆毀！”他語氣堅定地說道。

　　“哼，說了你也不懂，罷了，不談這些……我且最后問你一遍，難道你真的就不再考慮一下我的提議么？我從來就不信一個人的野心會被友情和親情這種無聊的羈絆所限制住，你可要想好了，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可就沒有下次了。”那人鄭重地說道。

　　封鳴沉思了半晌后，終于還是嘆了口氣：“唉，其實捫心自問，當你離那個位置只差一步的時候，又怎么可能真的會不去想。如果是曾經的我，說不定真的會接受你的建議。但是和王兄一起經歷過這么多事之后，我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我曾經都意識不到的東西。如果一個人的實力配不上他所在的位置的話，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安穩的。我封鳴自問還沒有這個能力，所以，我只能真心說一句，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你走吧，我可以當你沒有出現過，就當是報答平叔的恩情了。“他長嘆著說道。

　　“嗯，這回我信了。那既然如此，我們就此別過吧。”那人忽然說道，而后起身走到了門口，看樣子是打算離開。

　　封鳴也不知道是不是產生了錯覺，有那么一瞬間，他仿佛感覺到了對方言語中透露著一抹如釋重負的意味。

　　“等等，你…就這么走了？”他忽然覺得對方的態度從始至終就有些莫名其妙，仿佛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發展。

　　“怎么，難道還要我送你回去？別告訴我憑你的本事自己掙脫不開那道破繩子。”那人說完便打開了門，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封鳴聞言呆在原地，愣愣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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