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勾結
鳴玉營駐地外，茂林丘。
封平默默地背著手在前面走著，一言不發。
熊輝在他身后默默跟著，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其實他這一路上沒少腹誹，因為今天發生的種種情況都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怪異。
先是大公子莫名其妙的外出，只留下了一道尚待商榷的命令，而眼前這位老將軍居然也不假思索地就讓自己去傳達下去了。而在這之后，便又說有要事相商，立刻帶著自己離開營區走出了這么老遠。
要說他內心一點疑惑都沒有，顯然是不可能的，服從命令總也該有個限度吧，自己的官職雖然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啊，斷沒有稀里糊涂的被人指使一通卻不能得知內情這種道理。
想到這里，他終于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老校尉，恕下官多一句嘴，咱們這是要去哪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營里說的，何必要離得這么遠，還請將軍明示。”
封平聞言停住了腳步，老神在在地回頭看著他說道：“能忍到現在才問，你不錯，比以前有長進了。”
熊輝聞言有些赧然，知道對方是在暗示他以前管不住嘴的事。
然而封平也并沒有繼續賣關子，只是繼續緩緩說道：“你我同僚多年，老夫就直說了，把你帶出來，就是為了不讓大公子找到咱們，這樣他便不能調動鳴玉營的一兵一卒了。”
熊輝聞言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這么做，但他心里卻隱隱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果不其然，封平接下來說的更加驚人：“你可能已經猜到了，讓王金勝帶著人去進行所謂的偵查，并不是大公子的本意，而是我提前把他支走，趁機假傳的軍令。”
熊輝聞言大驚失色，脫口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封平搖了搖頭回道：“并不是我想這么做，而是有人要我這么做，總之，王督軍不能活著回來。”
熊輝聞言頓時渾身顫抖，一半是氣的，另一半則是嚇的，因為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這個朝夕相處的和藹老頭兒，居然能在陣前做出謀害我方大將的舉動來，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說明是不是連自己也要被滅口？
想到這里他便轉身欲走，打算逃得越遠越好，然后趕緊將這一切上報給封鳴。
然而還不待他邁開步子，封平便斷絕了他僅有的念想：“熊將軍可是要去告發老夫？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你且仔細想想，命令是以大公子的名義發出的，而之后則是你親自去傳達給王督軍的，這其中哪一個環節和老夫有關？而你我同時消失了這么久，只要我一口咬定是你借機拖住我，你覺得大公子會更相信誰？”
熊輝聞言頓時渾身冰冷，懸著的腳步再也沒有了勇氣踏下去，回身看著封平顫聲說道：“你…你居然…我們向來無愁，你為何要嫁禍于我！”
封平輕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熊將軍暫且息怒，其實你也不要怪老夫心狠，你捫心自問一下，這段日子以來難道你心里對王督軍就沒有一絲怨言？恐怕你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供人驅使吧？”
熊輝聞言怔住了，仿佛內心深處隱藏著的秘密頓時被人揭開，一覽無余。
沒錯，他心中確實是不滿的。在王金勝來之前，他就是營里名副其實的二號人物，無論是什么出身的將士，他都能真心相待，融洽相處，試問哪個又能不給他熊輝幾分面子？
可自從王金勝來了以后，鳴玉營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己再也不是大家心中的靈魂人物，而是變成了一個只能循規蹈矩，幫人執行新規的傳聲筒，這樣的日子，他熊輝又怎么能不難過。
所以再剛才給王金勝傳達命令的時候，他未必就不能出言提醒一聲這件事的蹊蹺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原因無他，皆是私心作祟罷了。
封平看著熊輝不停變化的表情，內心竊喜，知道自己說對了。
他之所以在熊輝不提前知情的前提下讓他去傳達命令，一是因為劉步早先就和王金勝有齟齬，讓他去說的話對方必然生疑，而熊輝的份量就要高一些了，顯得更加可信；其二便是因為對人心的洞察，通過這一段時日的觀察，他早已注意到了熊輝內心的這點小算盤，所以便正好順勢而為。
不得不說封平果然是一條深藏不露的老狐貍，平時不顯山漏水，但卻早已掌控了全局，只待關鍵時刻出手，翻云覆雨。
熊輝目露驚懼地看著封平，對方臉上仍然保持著平時那般和藹的微笑，但他現在看來，卻只感覺其中含著一種說不出的陰森。
想到這里，他苦澀著說道：“唉，一招不慎，滿盤皆輸，這次是熊某栽了，怨不得別人。那…現在我該如何做，還請老將軍明示。”他反應很快，大丈夫能屈能伸，形勢比人強，既然事態已然無法挽回，那當然還是要先想辦法保全自己再說。
封平很滿意對方這種識時務的態度，于是便也安撫道：“阿輝你果然是聰明人，咱們爺倆也算在一起共事多年，感情還是有的。這樣吧，只要你答應我把這件事一個人扛下來，老夫保你一場富貴，如何？”
熊輝心下嘆了口氣，心說果然如此，看來封狼軍應該是待不下去了。但轉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于是便認命的答應道：“末將謹遵大人軍令，但是具體怎么配合，還請老將軍明示。”
見對方十分上道兒，封平滿意地點了點頭，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很簡單，等一會時候差不多了，我先自己一個人回去復命，就說戳穿了你的陰謀然后將你斬殺當場。而你就待在此處不要走動，到時候我會派人來接你離開，然后順便偽造一個打斗現場出來，再從戰場留下的尸體中找一個和你體型相似的家伙，把臉部處理一下，給他們來個死無對證，這樣就萬無一失了，你意下如何？”
熊輝聞言松了口氣，放下心來，聽封平的意思確實是真的一開始就做好了不殺自己的打算，而不是臨時敷衍，否則沒有必要弄的這么詳細周全。
想罷他便再無后顧之憂，點了點頭拱手對封平施了一禮。
至此，兩人算是正式確立了狼狽為奸的同盟。
然而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高亢的呼喊：“老將軍！大事不好了！封鳴帶著所有的人馬去救王金勝了！”
封平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