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狀皆大驚失色,紛紛上前查看。
只見劉步的喉嚨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然被人插上了一把尖刀,血濺如柱,他的臉上仍然停留著剛才得意的表情,一雙眼珠如死魚般圓睜著,無法瞑目,似乎怎么也想不到有人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擊殺當場。
所有人紛紛望向了正在擦手,如同沒事人一樣的張判秀,露出了畏懼之色。
封鳴愕然地看了他一眼,張判秀也回望了他一眼說道:“身為軍紀執事,由我來做這件事最合適不過。”
封鳴望著他眼神復雜,久久說不出話來,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張判秀會主動攬下陣前擅殺守將的責任,但總歸是要記住這份人情。
而此時整個鳴玉營已然因為劉步的橫死,亂成了一鍋粥,將士們皆驚慌失措地看向三人所站的位置,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封佩玉一改平時活潑跳脫的氣質,整個人忽然變得冷若冰霜起來。只見她淡淡地掃過劉步的尸身,眼中流露出一抹厭惡,隨后立即轉頭對封鳴說道:“既然禍首已經伏誅,那剩下的事情就勞煩兄長善后了,希望你能盡快整合其他將士,盡快出兵,小妹先走一步。”
說完也不待封鳴阻攔,直接一躍上馬,驅趕著白花向營外奔去。
封鳴先是在原地愣了半晌,然后急切地喊到:“小玉,小玉!快回來!你這是要去哪!難道要單槍匹馬去尋王兄他們嗎?”
封佩玉聞言并沒有絲毫停頓,只是遠遠地喊道:“白花會找到黑淵!”
說完便一騎絕塵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只留下余音回響。
封鳴簡直是目瞪口呆,想阻攔都沒有時間,然而還不待他有近一步動作,卻發現旁邊又沖出了一道幻影,緊隨著封佩玉的馬蹄聲遠去。
然而封鳴定睛一看發現是張判秀后,卻稍微放心了些,有他跟著,想來小玉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大礙。
想到這里,他便轉頭看向周圍的將士們。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便不能再繼續猶豫,韓威他們那邊集結大軍尚不知要多少時間,現在只能指望鳴玉營的將士會為自己抗命一把了。
當時并沒有覺得父帥將兵權交給平叔,只留給自己決斷之權的做法有什么不妥。畢竟第一次出征,還是能有個老成持重的人把控全局最好。
可誰又能想到,正是父帥的這個決策讓自己現在陷入了一個無必被動的境地,他怎么也沒想到,恰恰是在平叔這個自己從小最親近的人出了岔子。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無論是王兄他們還是小玉,都已經沒辦法回頭了,為他們善后的壓力頓時都來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忽然想起文翊對他說過的那番話:他為將,為你沖鋒陷陣;你為帥,要保他后顧無憂。
想到這里,封鳴瞬間摒棄了心中的種種雜念,眼神逐漸堅定起來,看著將士們說道:“我知道,這件事情不怪大家,你們只是遵守了軍中法度而已。雖然陣前抗命不是小事,但我封鳴可以像你們保證,此次出兵,皆是我一人專斷,你們只是迫不得已才屈從于我,一切責任由我一人承擔。你們當中有我曾經的親衛,有京中的權貴,也有普通的百姓,但是無論身份如何,我相信這段日子以來,你們每個人都是深受過王督軍恩惠的。不為我封鳴,只為了那個改變了你們,并且賦予了你們這次機會的人,我也想懇請你們能夠站出來,跟我一起把他們帶回來,我封鳴在這里謝謝諸位了!”說完他對著將士們深揖一禮。
士兵們見狀無不動容,紛紛露出了慚愧的神色,有的人甚至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然而此時忽然有一名軍士訥訥地開口道:“少帥您說的都對,可是…就算我們這些人現在跟上去,想來也是無濟于事啊,這次的事情很明顯是有預謀的,更何況他們都已經出發那么久了,估計早就落到敵人的包圍圈里去了,咱們去再多人不也是白給么?”
其余人聽完他的意見,也紛紛從激動的情緒中冷靜了下來。是啊,無論現在做什么努力,好像都有點回天乏術啊。
封鳴聞言卻并不著惱,只是繼續解釋道:“我知道大家都是第一次上戰場,心中難免忐忑,會有畏難情緒。但我想說的是,事在人為!如果這次你們選擇了退縮,那鳴玉營從今往后也別想成為一支真正合格的鐵軍,沒了王督軍,你們也永遠只是曾經混吃等死的那灘爛泥!多余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剛才我和左右二將軍商議過了,他們正在全力調動大軍,打算趁著這次機會假戲真做,全線出擊和敵軍開戰,所以此時不一馬當先,爭相立功,我們還配叫個什么先鋒?我剛才說的話并不全是在安撫你們,而是給你們一個最后選擇的機會,聽懂了么?”說完他一改之前的溫和態度,冷冷地掃視著每一個人。
為將者,講究一個恩威并施,作為封狼軍的少帥,封鳴自然也深諳此道。既然好言相勸無用,也只好威逼一番了,盡管他心里也沒底后方的大軍要多久才能壓上來,但為今之計也只能孤注一擲地搏一搏了,王兄可以,小玉可以,張判秀可以,自己沒道理不可以!
聽完了這番話,所有將士再無疑慮,紛紛請纓出戰。
有些事往往就是這樣,無關乎身份地位或是信仰,只要利益和動機足夠,就會得到普遍的支持,正所謂事在人為,就是這個道理。
封鳴見終于成功勸服了這些人,也是長舒了一口氣,心里想著接下來可是一刻也不能耽擱了,于是趕忙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輕裝從簡,即刻出發,馳援游騎旅!”
眾人轟然響應,整裝待發。
而在不遠處的一座軍帳后面,有一道隱藏著的目光把場間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當封鳴講完上述那番話以后,他便也趁著部隊集結,人馬調動的當口,悄然離開了營地,隨后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曠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