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戰的人太多了,就如懸浮在云中的天兵天將,一層一層地重重疊疊向下觀望。
啟動六階護城大陣,李燃刀凌風站在最高的城墻上隔著金芒遙遙望向遠方,衣袂飄飄,孤高偉岸。
煞族大軍緩緩開進離城不足千丈的距離扎營。
七個六翼金尊,三十六位五翼金尊在隊伍的最前方排成一長溜,龐大的威壓如海潮一般洶涌釋放。
一個種族就拿出這樣強大的陣容,簡直駭人聽聞。
四十多位天道強者冷冷站在那里一言不發,城里城外靜默著,天地間的氣氛越來越壓抑,越來越凝重。
過了好久煞族中也沒有動靜,不少人竊竊私語,猜不透怎么回事。
“煞大天怎么還不露面?“
“是啊,那位神尊到底長的什么樣子?快點出來讓大家看看啊。”
李燃刀也有些忍耐不住了,皺了皺眉,朗朗開口道:
“你們族的半神煞大天呢?還不出來一見?”
對面的煞族大軍仍然鴉雀無聲,不知在等待著什么。
又等了半晌,議論聲音更響了。
李燃刀不耐,再次朗聲問道:
“煞大天到底來不來,如果再不露面的話,別怪我對你們動手了啊。”
聽到這句話,那些妖翼金尊們終于有動作了。
三個站在最中央的六翼金尊緩緩地走出三步,遙遙向天空中一拜朗聲喊道:“有請大天神尊蒞臨。”
“靠,這么神秘。”
“那個煞大天到底要從哪里出來?難道不是在煞族大軍中嗎?”
李燃刀也疑惑地向煞族大軍中看過去,他也不知那位傳說中的兇魔到底長成什么樣子急欲一見。
就在這時,祖公從后邊緩緩飛到了李燃刀身邊。
李燃刀一愣。轉過頭去輕聲問道:“祖公,有事?”
祖公冷著臉理也未理他,徑直從護城大陣中飛了出去,一身紅袍在山風中獵獵飛舞,飛到高空中緩緩轉過身來看向城中。
李燃刀都愣住了,不知祖公此謂所意。
祖公臉上一片冷肅,緩緩一抖手,手中出現一枚三尺長短的短杖,杖身通體深紫色光澤。從杖頭到杖尾,一圈一圈的流紋如天道軌跡一般難以琢磨。
輕輕撫摸這枚短杖,祖公突然輕輕向前一揮,一道淡紫色的光芒向著護城大陣打了出去。
轟地一聲沖天徹地的暴炸,那道紫芒一記光芒就將整座六階大陣打暴。盾甲金光如無數被炸飛的金甲神人一樣四散拋飛。
城墻中無數的修者被這記暴炸狠狠地炸飛,有許多人噗地噴出一口鮮血之后,連同破碎的內臟都吐了出來,重重撞到遠處的山石上被撞成了肉泥。
城內城外的修者們齊聲大嘩。
李燃刀都嚇懵了,霍然飛身而起,卻茫然著愣住。
“祖公,你、你干什么?”
李燃刀就感覺頭腦中嗡嗡作響。一點也反應不過來了。
祖公不是六階殺仙嗎?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毀掉護城大陣?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瘋了嗎?
后方的紫裙族長也一下子將眼睛瞪圓了,難以置信地看向城外的祖公,她突然渾身用力顫抖起來,花容失色。將牙根都咬緊了。
紅袍祖公慢慢點了點頭,沖李燃刀淡淡說道:
“李燃刀,你不是一直想見煞大天嗎?今天如你所愿了。”
“什么?你…”
李燃刀后退一步,差一點從云頭上掉下去。
城里城外的所有人全都驚愣在那里。他們一直想像中的那個兇魔煞大天竟然是這個人?
素素、小鸞與劍奴三人全都愣在那里,張口結舌地盯向祖公。他們萬萬想像不到,那個和藹地傳他們陣道之術的師父今天竟然會暴出如此驚天之幕。
紫裙族長一記飛身飛到了前方同李燃刀并肩站立,滿腔悲聲,滿眼淚水,憤怒地向前指著:
“你、你是煞大天?”
祖公站在空中傲然點頭:“不錯。”
“主人可是你所殺死的?你,你這個叛徒,內奸…”
紫裙族長說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要怎么說好了。
祖公淡淡笑了笑,緩緩搖頭道:“族長啊,你還是沒明白過來,你以為是我殺死的摩星河嗎?呵呵,怎么會呢,其實我就是摩星河,我怎么會將自己殺死。”
這下子所有真靈一族的族人們全都懵了。
李燃刀與紫裙族長也全都無法回過神來,今天的事情詭異的讓他們難以想像,祖公的每一句話說的幾乎都是世間上最離奇之事。
怎么一乎是煞大天,一乎又變成了摩星河…
不過,現在祖公手中所持的那柄杖卻像極了天魔杖,李燃刀也能感覺到,祖公方才那一擊絕對是半神以上的力量。
突然頭腦中一道光芒閃過,李燃刀下意識地喊道:“分身神通?”
祖公落寞地看了李燃刀一眼,眼中滿是失望之色,淡淡點頭道:“對,是分身神通。李燃刀,現在你可想明白了?”
李燃刀緩緩搖了搖頭,茫然道:
“有些頭緒,但是事情太過詭異,一時半會還無法梳理。”
祖公嘆了一口氣,意興闌珊地說道:
“唉,反正你也活不過今天了,也不能讓你帶著一切疑問上路,我就給你講講這前后的因果吧。”
李燃刀額頭上唰唰地一片冷汗。
祖公的聲音清冷地在天地間傳了出去:
“李燃刀,其實你能夠擁有今日的前就,完全在于幾十年前我的一個念頭。
天地之間,悠悠歲月,對于無數修者來說,成神幾乎就是一個不可啟及的夢想。我為著這個夢想努力了多久你們知道嗎?
摩星河說起來可以算是我的主尊,也可以算是我的一具分身吧。
那時的我在修行天賦上驚才艷艷,有不世之才。我依憑那具身體悟到了半神之境成就神格后,這才發現,我的追求到此就已止步了。半神之力可以慢慢凝聚增加,然而,生命卻還是凡人的生命,無法實現本質上的進化,最終只算是凡人擁有了神的力量而以。
這種修行方式根本就無法成神。
李燃刀。你獲得法則之力后是否在沾沾自喜,但是你可知我那時的心情?無法成神,單單成就半神對我來說算個屁。
那時我追悔痛恨,心中的落寞與失落根本就不是你所能理解的。”
這句話將李燃刀罵的面紅耳赤。
祖公哼了一聲接著說道:
“我又苦苦參悟了無數的歲月,正好天星禁地再次開啟。那時我將散星珠也煉制了出來,正好進天星禁地收取天星砂。一舉收獲了三萬多粒,出來后被我煉成了天魔杖,而這時,我終于悟到了另一種成神的途徑,那就是,將天魔杖融入道心中。與我的生命合為一體。
這樣我就拋棄了摩星河的身體與神格轉而去專修天魔杖。
天魔杖就是我的生命,只要我的天魔杖可以進化出十分神之力,那么我想,我的生命這次一定也會躍升到神的境界。就可讓我真正成神了。”
祖公說完這些,李燃刀一下子明白了太多事情。
怪不得煞大天可以得到那么多天星砂,原來他就是散星珠的主人,也怪不得煞大天可以煉制出極品神器。天地間,恐怕只有祖公這位煉器大宗師才能煉出那樣等階的法寶來吧。
李燃刀以前還以為是自己運氣好的出奇。才在天星禁地中大有斫獲的呢,哪里想到這全是祖公的安排,走的只是祖公曾經走過的路而以。
但是,祖公為何這樣對待自己?
祖公淡淡地哼了一聲接著說道:
“李燃刀,你一定奇怪我為何對你那樣好吧?”
李燃刀滿臉疑惑之色點頭:“正是。”
祖公的臉上又露出一絲落寞來,搖了搖頭道:“我通過進化天魔杖成神,這已經是我第二次修神了,不過在結果未出來之前,我也不敢肯定這次一定可行。
幾十年前,在我準備將你們冥海世界的生命之力全部吸收之時,我的神識籠罩了你們的整個世界,突然讓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在那個小世界中,居然有人天生生命中就具備了神的力量波動。
那個人就是你…”
“我?我天生生命中就具備了神力的波動?”
李燃刀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的茫然,他可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的天賦異秉。自己怎么具有了神的特征了呢?自己怎么毫不知情?
祖公淡淡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這件事太奇怪了,無論是小世界還是大世界中的生命,我接觸過的太多了,就從來未見過你這樣的。天生就具備神的特性。
這樣奇怪的生命我可不想放過。
我就想,能不能在你身上發現另一條可以成就真神之路,如果我通過進化天魔杖這條路走不通的話,也許會在你身上找到另一個辦法呢。
于是我就安排了迷霧谷,安排了那里禁地的開啟,安排你鬼使神差地踏進洞府中發現了那柄小劍,當然,那是摩星河那具分身修成半神后修出來的劍丹,你接受了小劍的傳承,可以讓你的玄境修為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快速增長起來。”
“原來是這樣。”
李燃刀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他這才知道,原來從自己踏入修行的第一步開始,就已經在這位半神的設計中了。
祖公不顧那邊冷汗淋漓的李燃刀,繼續說道:
“如果最開始給一個凡人傳承半神的命格,他的生命會接受不了的,你將小劍密紋修行到一個高度之后,我感覺你的基礎打的也差不多了,就又安排了你在鬼使神差中跑入真靈牢獄。
否則,你以為那處禁地是那么好找到的嗎?”
李燃刀聽的身體都在顫抖了。
原來這一切全都是祖公在暗中安排的。
以他遠超半神的力量。一念之間就近乎天意,促成自己在鬼使神差中跑向真靈牢獄的方向簡直太容易了。
祖公接著說道:“再后來,在我的安排下,你就正好趕上了我們要下真靈古塔,你也無巧不巧地傳承了摩星河的命格,那是我特意給你準備的,就是想讓你傳承我以前修行中的天道感悟,在合道期之前能夠實現十重玄境的大圓滿,走這樣一條道路成神。
如果你能成神。那么對于我來說也算多了一個借鑒,我也知道了一條可以真正通往真神的路。
但是李燃刀,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祖公滿臉落寞之色緩緩搖頭。
李燃刀在那邊聽的渾身顫抖,好半天也無法梳理清楚這一切。
怪不得自己感覺祖公有半師之恩,每到自己修行的重大節點就會出手相助。他借自己散星珠,助自己煉成極品神器,也是為了讓自己盡快成神,他讓煞族大軍壓境給接引城帶來沉重的壓力,也是為了讓自己在壓力下盡快成神。
自己傳承摩星河的命格中都沒有可以提升道心的法訣,可是祖公就有,原來一切都是這么回事。
祖公就是摩星河。就是自己一路修行上來的真正師尊。
而祖公又是煞大天,是為了驗證另一條成神道路,而毀了自己家鄉世界,讓整個人族瀕臨滅種的天大仇人。
李燃刀雙拳攥的緊緊的。額頭青筋暴跳,他的心在艱難地掙扎,他不知自己到底要怎樣做了。
李燃刀知道,其實這一切所謂的恩或者怨。對于祖公來說全然未放在心上吧。
他才不在乎什么恩怨,他只想最終證悟到成神的路徑而以。可是,李燃刀心中恩怨兩重天激烈掙扎,他能如祖公那樣冷酷到免情嗎?
城里城外的所有修者們一片寂靜。
這樣的秘辛也讓他們全都聽傻眼了。
涉及到成神的方法啊,這樣高層次上的東西,他們聽著就如聽一個神話。
祖公看向李燃刀,眼中一抹冷冷之色,搖著頭繼續說道:
“李燃刀,你太讓我失望了,我費盡那么大的心血安排你成神,你卻不知進取,只擁有了神的力量就沾沾自喜自以為是,如果你不能成神,對于我來說,這只是一條廢棄的路而以,毫無用處。”
李燃刀聲音都嘶啞了,冷著聲音問道:
“你想怎樣?”
祖公傲然地笑了:“我想怎樣?
摩星河修神失敗,那具分身被我廢棄了,你也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一個影子而以,你失敗了就沒有留下來的價值,當然也要廢棄掉。”
城中的修者們聽到這里齊聲大嘩。
素素的臉一下子白的毫無血色。
李燃刀深吸了一口氣,傲然向上挺了挺胸問道:“祖公…哦不,現在我應該管你叫煞大天了吧,你就一定有把握能打的贏我嗎?”
祖公哈哈大笑,可是臉上卻殊無歡笑的表情,朗聲說道:
“李燃刀,你太高看自己了,你僅僅是凡人的生命擁有了神的力量而以,你可知我現在是什么境界?
我兩次修神,對天地之道的把握怎是你一個修行了幾十年的毛頭小子所能想像的。
我現在通過天魔杖的進化,我的生命都已經進化出九分神性,也就是再有一次進化,我就可以最終成神了。我現在擁有的神的力量怎是你能抵擋的。
一會將你滅掉,吸收了冥海世界的那些殘余生命之力,我應該就可以最終進化成神了。
這條萬古以來無人走通的路,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被我走出來了。”
祖公終身追求成神的目標,一共廢掉了兩條修行方向,不過他對通過天魔杖進化生命這條道路還是頗有把握的,這時將所有心事當著萬眾的面說出來,他的心也暢快之極,笑的都有些癲狂。
李燃刀臉色鐵青,他第一次有些心虛了。
他的一切修行都是祖公給安排的,他的力量祖公最清楚不過。難道今天我真的要命隕于此?難道我這一生拼盡了全力去守護的東西,最終到頭來還是要被人剝奪?
李燃刀的心痛的痙攣。
他舍不得啊。
舍不得親人愛人,舍不得放棄自己家鄉那片沃土,舍不得整個人族就這樣在大世界中徹底除名。
素素就在身后,他還沒有愛夠,這些年他到處闖蕩,為了獲得更高的實力為愛人遮風擋雨,卻因此與素素聚少離多,原本還想這件事了。可以和素素從此安安靜靜地生活于幽谷,讓素素可以享受天地間最幸福的平靜生活。
而那一切夢想就要在今天化為煙霧散去嗎?
“不!”
李燃刀一聲怒吼,手中淡銀色的神劍向前虛指,唰地一道銀光射到祖公的身上,高喊一聲:“滅。”
祖公身上一道淡淡的紫芒閃現。若無其事地將那道時間法則化去,不屑地搖了搖頭笑道:
“李燃刀,你的法則之力對于神的生命來說是沒有用的。法則是對天地眾生的束縛,而神豈遨游于法則之外,不受天地間的一切束縛,大自在于法則之外。”
李燃刀一下子滿頭大汗向后退了一步,心砰砰地狂跳。
法則之力可以輕易滅掉一個六階殺仙。那樣強大的神力,對于祖公竟然半點不起作用?
難道祖公真的成就了九分神性生命,他僅差一步就可成神了?
祖公淡淡搖頭道:
“要說的話全都告訴你了,既然明白了一切。那么你就上路吧。”
天魔杖淡淡揚起,一道紫芒射到李燃刀的身上。
李燃刀身上淡銀色光芒大作,通過時間法則化掉了絕大部分神力,可是祖公射過來的神力簡直浩瀚到不可思議。太強大了,就是把那樣的力量推移到了數萬年之后仍然無法完全阻止它。
砰地一聲。淡紫色的光芒擊中李燃刀的胸。
李燃刀如一條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向外飛去,將厚重的城墻一下子砸出一個人形大洞,然后順著那個大洞向城內激射,一連砸碎數十里的山石房屋,方才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停了下來。
全身軟成了一團垂到地上。
紫裙族長看到這里,臉色蒼白地伸手撫在城墻上,渾身不可抑止地顫抖著,這一刻她的心亂做一團,她真不知自己要去幫誰好。
祖公原來就是她的主人,而祖公同時又是煞大天,是他親手將摩星河那具分身廢掉的。
煞大天也許是想換一個身份,也許是看中了煞族的強橫戰斗力量,竟然成為了煞族的主人,那么現在這個祖公,到底是自己一族的主人還是仇人?
素素痛哭流泣,不顧一切地飛了過去,將李燃刀從血泊中抱了起來。
李燃刀從來都是她的力量源泉,無論在任何艱難危險的關頭,愛人的肩膀都會站在她的前邊為她擋風遮雨。
愛人沒有一次讓素素失望過。
無論再奇詭的天地之變,李燃刀都可以帶領她走向平安。
可是這一次呢?
看著快要流失掉全部生命力的愛人,素素心中痛如刀絞,就感覺天地都要崩塌了。
李燃刀的身體已經站不直了,只是軟軟地倒在素素的懷中。
素素淚眼朦朧,用力撫摸著愛人的頭發呢喃呼喚:
“燃刀,燃刀,今天終于要我保護你一次了,你看到了嗎,我是素素啊,燃刀,你放心吧,無論是生是死,我永遠會陪在你身邊的,這回咱們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旁邊的小鸞情不自禁痛哭失聲。
她親眼看著這對戀人從相知到相戀,再到愛的銘心刻骨不能分開,而這場愛情就要以這樣的方式劃上句號嗎?
站在城墻上的鱗猛看著老大被擊飛了出去,身體軟軟的都站不起來的樣子,一下子怒的頭發都立了起來,兩腮的綠鱗都猙獰了,哇呀呀地怪叫著:
“老匹夫,竟然敢打我老大?你鱗猛爺爺砍死你。”
拎著刀就沖了出去。祖公冷冷地都未說話,輕輕一抬手,砰地一道紫芒,鱗猛的身體一下子崩散成粒子在空中散去。
“不!”
城中彩翼骨林他們同時大放悲聲。
鱗猛可是他們生死與共的兄弟,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家伙這樣血性。老大被打飛了,他根本都不顧自己是否是對手就沖出去。
這樣可共生死的兄弟以后還要到哪里去找。
骨林他們剎那間渾身熱血沸騰,腳尖在城墻上一點就飛身而起,彩翼也一臉悲肅之色,雙翼凌空招展,將手中的長弓吱地一聲拉圓了對準祖公方向。
無論如何,他們要為兄弟報仇,即使打不過也要拼上一拼。
旁邊的青流海看到這里感覺一股酸酸的情緒如打個閘門的洪水滾滾傾瀉,一下子淚滿雙眼。
可以互相交命的兄弟之情嗎?
有了這樣的兄弟。成神真的那么重要嗎?
是可以共患難的朋友與愛人都在身邊好呢,還是一世冷冰冰地毫無人性,最終成神好呢?
“你們、退下…”
就在骨林與彩翼他們要不顧一切地拼命的時候,后邊傳過來一道有氣無力的呼喚。
“是老大?”
聽到這個聲音,那些人再也顧不得什么了。飛快地轉過身向后飛去,一下子圍在了李燃刀與素素的身邊。
“老大,你沒事吧?”
“老大,鱗猛被煞大天打死了。”
“老大,鱗猛死了啊。”
老羊放聲大哭,他平時與鱗猛打打鬧鬧,卻是交情最好的一個。這一刻鱗猛死了,老羊感覺如果自己不跑出去拼命都對不起兄弟。
李燃刀被素素摟在懷中,再次咳出一口血,用力地笑了笑。艱難地說道:
“看你們這個慫樣,你們若都跑去拼命,等將來我用時間法則救你們不知要費多大力氣,全給我老實點呆著。別給我添麻煩。”
“什么?”
“老大,你有辦法救活鱗猛?”
聽到這里。這幫兄弟們簡直喜從天降,興奮的都快要跳起來。
李燃刀苦笑道:“不過那也得打敗這個煞大天才行啊。你們讓開,讓我再去會會他。”
李燃刀艱難地推開素素。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李燃刀,素素擔心極了,淚眼婆娑,在后邊拉扯著李燃刀的衣襟說什么也不放手。
生則同枕,死則同穴。
素素已經打定主意,這場危難她一定要與愛人共同面對,就是死也在一起,如果會死,她絕不會比李燃刀多活一息。
對面的祖公冷冷笑道:“李燃刀,你絕挨不下我的第二擊,這個時候還是快點和你的家人們告別吧。”
天地間一片肅殺,祖公的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
這可是煞大天的話,這就代表著絕對無法更改的結局。
李燃刀突然慢慢地笑了,緩緩說道:
“祖公,你不是在當年觀察冥海世界時,在我身上發現了神性嗎?你可知我生命中的神性從何而來?”
祖公聽到這里一怔,臉上現出猶疑之色。
那種天賦異秉,他也根本就說不準。
李燃刀抹了一把嘴角邊的血跡哈哈大笑接著說道:
“剛才你打了我那么一下,我在臨死前突然頭腦中一片清明,一生之事兜上心來,一下子想明白了所有。
祖公,我突然悟到了真正的成神之路,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
紅袍祖公頓時動容,眼睛都瞪了起來,呼吸都急促了,快速問道:
“快說,快說說。”
祖公一輩子的夢想,就是想勘破人成神的方向,這一刻聽說李燃刀有了心得他如何不急。
李燃刀哈哈大笑,精神仿佛旺盛了許多,聲音朗朗傳了出去:
“可惜啊,我這條成神之路,你是永遠也無法復制的。”
砰地一聲輕響,李燃刀在悟到法則之力后凝聚出來的神格被他一下子震散,頓時一股龐大的神力瘋狂地燃燒了起來,李燃刀一身氣息節節攀升,站在半空中,高大的如九天神只。
頂天立地,唯我獨尊。
祖公站在遠處用力皺眉,喃喃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想通過燃燒神格來暫時提高神力嗎?固然可以讓神力暫時大增,但是成神的基礎都被破壞了,這個辦法根本就無法成神。”
“不。”
遠處李燃刀的聲音再次朗朗地傳了過來。
“祖公,你錯了,別人燃燒神格確實無法成神,但是我可以。
在方才臨死時,我突然悟到,我的生命中不是本來就含有神性的嗎。那么這枚神格對于我來說只是一個桎梏。我現在燃燒了神格,可以讓生命本身與法則之力合而為一,祖公,你沒發現我現在正在快速向神境轉變嗎?”
祖公神情大震,一下子變了顏色。
在他面前。李燃刀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到后來已經與天地合而為一,明明一個人的形狀站在那里,卻突然感覺這個人可以無所不在,遍布一切虛空。
那是突破凡身,完全成神的跡象啊。
祖公大張著嘴,皺著眉苦苦思索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做到的?”
難道李燃刀成神的關鍵。竟然全在于他生命中的神性天賦上?
那個天賦是怎么回事?那種虛無飄渺的事情誰能復制?
祖公額頭上全是冷汗,他被李燃刀展現出來的神跡驚呆了。
明明成神之路就在眼前,可是他卻研究不明白,那種憋悶簡直快要讓他抓狂了。
天地間。一只碩大的手向祖公伸了下來。
那只手上金芒閃爍,遍布著天道符紋。
“不。”
祖公絕望地大喊一聲,在真正的神面前,他一下子就感覺到自己如凡人一樣渺小。歇斯底里地抬起天魔杖,一道濃重的紫芒向那只巨手射去。
紫芒之光仿佛一下子射入空處。那只巨手輕松就將祖公抓在其中,五指一攥將他牢牢攥住,一切生機與力量全被巨手禁錮住。
金芒巨手一收,攥著祖公就向李燃刀那里飛了過去。
祖公的身體都快要被捏變形了,只剩下露在外邊的頭顱還是完整的,睚眥欲裂地高喊道:“李燃刀,住手,我僅差一步就能成神,你不能這樣對我。”
李燃刀將祖公捏到身前淡淡笑了,壓低了聲音說道:
“祖公,告訴你一件事,如果你的天魔杖進化到十分神性,你的生命一定會被天魔杖的神性活活撐暴,而不是進化成神。凡人的生命根本就無法成就十分神力,你的這條路也是一條走不通的路。”
祖公一下子張口結舌,怔然半晌問道:
“你怎知道?”
李燃刀笑了,壓低聲音說道:“因為我現在已經是神了,當然無所不知,好了,你現在可以去了…”
李燃刀的巨手用力一捏。
“慢…”
祖公焦急地阻止,聲嘶力竭地問道:“李燃刀,我還想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你到底為何生命中會有神性?你怎么可以輕松跨越凡人與真神的不同生命阻隔?”
李燃刀巨手一縮,將祖公拉到身邊,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祖公,你千算萬算,其實沒有算到我是重生之人吧。”
“重生之人?”
祖公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就愣住了。
李燃刀接著說道:
“我前世一世悲苦,各種魔難,這一世重生后一切重新來過,時間不就是一種法則嗎,不就是神性嗎,也許是時間法則不知如何降臨到我的身上,時間法則讓我重生了,從此,我的生命中就帶上了時間法則的烙印,從此我生命根子里就帶上了神性。
我也是直到方才才知道,我合道時被天地饋贈的為何是時間法則,因為他和我生命的神性是一致的啊。”
祖公完全的聽懵了。
他縱然高為半神,可是面對著這等天地奇事也顯的茫然無知。
那都是時間法則之力嗎?一個人怎么會重生?重生后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
李燃刀低笑道:
“現在你應該明白一個人究竟如何才能成神了吧,凡人生命是根本就無法成神的,你這輩子是沒有機會了,你做了那么多孽,用你的血來償還冥海世界的仇恨吧。”
李燃刀的巨手再次捏下。
祖公在巨手中突然再次笑了,一臉淡然之色說道:
“這樣也好。既然知道了這條路走不通,那么我就換下一條路好了,李燃刀你忘了,我可有無盡的分身,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主尊到底是誰,哈哈,哈哈,也許就是你身邊的人哦。”
砰地一聲,祖公被李燃刀的巨手捏的崩化為粒子散去。
而祖公最后的那句話卻一下子就讓李燃刀狠狠地愣在了當地。
天地間。一片壓抑的寂靜。
煞族大軍如喪考妣,那些妖翼金尊們滿臉土色,悄然中揮手讓大軍退去。
他們的半神就這樣死了?
這在他們心中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之事。煞大天隕落,煞族從此再無依仗,以前被他們欺負的弱小種族可能會群起而攻之。以后的日子有他們忙的了。
城中所有人都一付呆愣之態,怔怔地看向李燃刀。
那個人真的成神了?這個真靈世界中第一個成神的人?
胖子蕭珂站在地上狂喘著粗氣,他認的那個兄弟竟然是萬古以來的第一位真神?這讓他頭腦中一陣陣乏氧,都不知要如何思考了。
巨手散去,李燃刀的身體也在漸漸散去。
真神是無法在這個世界中存在的,真神是天地間無所不在的法則。李燃刀成神了,那么他就要在這個世界中消失。
素素用盡全力喊道:“燃刀。”
淚如雨下。雙手不甘地抓住李燃刀的手,卻感覺那只手越來越不真實,一點一點地化為煙霧散去,漸漸的完全散成虛無。天地間再也沒有李燃刀的影子。
骨林彩翼一干人都傻眼了。
素素臉色一白,腦袋里嗡地一聲,差一點就暈過去。
就在這時,突然從遠處城墻那里。一道光影緩緩凝結成束,一點一點地將李燃刀的樣子重新塑造出來。
砰地一聲。最后一道光線將雙腳化出之后,李燃刀一個健步就向前撲去,一把將素素抱在懷中緊緊摟住。
“素素,素素,我是燃刀啊,我沒有走,我又回來了,我這不是又回來了嗎。”
素素一下子伸手將李燃刀緊緊抱住,生怕再一松手就會離開,哭著問道:
“燃刀,你、你沒有走?你沒有成神走?你沒有拋下我嗎?”
李燃刀眼圈也紅了,用力笑著:
“素素別怕,我可不是那個煞大天,我當人還沒當夠,怎么會走呢?方才燃燒神格,我還剩下最后一粒最核心的神格沒有燃燒完全,那粒神格完全可以維持我的人身,我還是人,我還是人啊。”
“真的?太好了。”
素素一下子興奮的就如小孩子一樣,用力摟住李燃刀的脖子再也不想松開了。
一切煩惱全都過去,他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骨林、沐正與彩翼他們直到現在方才長出了一口氣,同時縱聲歡呼起來,城中數萬修者也同時高聲歡呼。
1703城城里城外,一下子陷入一片歡樂的海洋。這可是一次歷史性的勝利,到現在為止,誰也想像不到這場勝利真正能代表的涵義了。
小鸞站在一邊,看著素素滿臉無限的幸福,情不自禁喜極而泣。
這時那個紫裙族長突然緩緩地飛到李燃刀近前,臉上一付幽怨的神色,用力哼了一聲。
李燃刀放開素素,笑著看向這位紫裙族長,奇怪地問道:“族長,你怎么了?”
紫裙族長眼圈突然紅了,憤憤地說道:“李燃刀,你還我們真靈一族的主人,你還我的主人。”
說完突然掩面而泣,轉身飛遠了。
李燃刀怔怔地站在那里,心里全是異樣的滋味。是他殺了祖公,但是,這又能怨誰呢。恐怕那位族長也并非就是想向他要主人,她只是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自己的人生方向了吧。
在一方仙霧繚繞的山谷中,眾人圍著死而復活的鱗猛嘻笑著問長問短。
骨林哈哈大笑著說道:
“鱗猛,快說說死而復生是什么感覺,我們可都從未體會過呢。”
鱗猛掻著腦袋笑道:“那能有什么感覺,我只感覺眼睛一眨,咦。就突然從接引城那里變到了這方山谷中了,我還奇怪呢,就看到你們在沖我傻笑,我哪想到這么一眨眼之間我都死了一次了啊。”
眾人再次哈哈大笑。
老羊恨恨地拈著山羊胡說道:
“哼,咋就又讓你這個禍害活過來了,我不就是沖你笑來著嗎,干什么一活過來就給我一拳?怎么不讓你就那樣永遠地死去。”
眾人再次哈哈大笑。
彩翼戲謔地問道:
“老羊,你現在說的好聽,鱗猛死的那個時候是誰哭的都不行了。要死要活第一個要沖上去給鱗猛報仇的。”
老羊聽到這里頓時老臉通紅,鱗猛正咧著嘴大笑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眼中突然閃現出淚光,伸出雙臂一把將老羊抱住,嗚嗚地說道:
“老羊。真是好兄弟。”
老羊一下子臉紅的都發紫了,用盡全力掙脫出來,一個后空翻翻了出去,用力地呸呸了兩口大聲罵道:
“鱗猛,你發什么瘋,兩個大男人抱什么抱?”
鱗猛眨了眨眼睛委屈地說道:“彩翼妹子也不讓我抱啊,我只好抱你了。”
彩翼臉也紅了。笑罵道:“滾。”
“哈哈哈…”
十多人同時捧腹大笑起來。
李燃刀早就將接引城的一切事宜安排給青流海了,他則領著一幫兄弟與家人們安居在了這方山谷過上了幸福的隱居日子。
在后進的山洞中,素素依偎在愛人懷中,感覺從所未有的平安喜樂。心中前所未有的甜蜜。
現在她可以放下一切心事,就這樣與愛人廝守萬萬年再也不分開了。
聽著前面山谷中眾兄弟的笑鬧聲,兩人同時莞爾。
素素躺在愛人懷中,突然抬頭輕輕問道:
“燃刀。祖公走時最后一句話,你難道不擔心嗎?他的主尊到底是誰呀?他、他怎么說有可能是我們身邊最親近的人?”
李燃刀笑著安慰道:“沒事的。他只是故弄玄虛而以。”
素素還是有些不放心:“燃刀,難道以你的神力都無法查到祖公的主尊嗎?”
李燃刀皺了皺眉搖頭道:
“救活鱗猛時使用時間神力,我已經無可避免地又燃燒了一小塊神格,如果再動用神力查祖公的身份,恐怕我剩下的那一點神格會全部燃燒干凈。”
素素聽到這里臉色一下子變了,趕緊笑道:
“那可千萬不要查了,管他主尊是誰和我們有什么關系,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就好。”
李燃刀微微一笑。
就在這時,突然他們旁邊的一座山洞中,一下子傳過來一道沸騰的能量波動,就如海水漲潮浩蕩不停。
李燃刀與素素兩人同時又驚又喜,李燃刀興奮地高聲喊道:“是小旭,小旭突破嬰變期了?好快。”
兩人站起身就向洞外走去。
他們一家人搬到真靈世界才多長時間啊,這么幾年的時間,弟弟李小旭就一路有如神助般修行了上來,這簡直是一個奇跡般的修煉速度。
在小旭小的時候李燃刀就知道弟弟是一個修行天才,現在這個小天才終于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了。
李燃刀喜悅非常,拉著素素的手走進小旭閉關的那間山洞,正看到小旭突破桎梏后睜開雙眼,眼中一抹靈動之色深深閃爍,有若深沉的夜空。
初結元嬰,小旭整個人的氣息一下子顯得更加凝練深邃,洪荒蒼茫的氣度悠悠然散發。
“好。”
李燃刀大喝了一聲彩。
小旭哈哈笑著從地上蹦起來,滿臉喜色跳到李燃刀面前:“哥哥,還不是你為我開講天道,我才進步這么快的。”
李燃刀贊許著頷首,摸了摸弟弟的頭,小時候那一幕幕兜上心頭,感慨無限。當年兄弟二人破廟里相依為命,在夜雨中苦守的時候,何曾想過今日。
“小旭,哥哥可以為你講解很多東西,但是最終修行還不是靠你自己,還是你悟性足夠好,才有今天這樣快的進步啊。”
小旭一臉得色,嘻嘻笑道:“哥,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呢,你說,一個人的生命究竟要如何才能修行出神性來啊?”
“什么?”
李燃刀與素素聽到這個問題,同時臉上冒汗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