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襲
第一百四十四章夜襲 威嚴的玄武堂，是赫連堡中幾處重要的建筑。
高達六米的屋梁，全部由精金包裹鐵玄木構成，整個武堂的主調就是黑色，這也對應了那個“玄”字。
武堂上首的黑檀太師椅上，正坐著一名身材魁梧壯碩的老者。
老者留著一頭短發，白色的寸發反而讓他顯得更加精神矍鑠，只是虎目中的道道血絲，難以掩蓋他神色中透出的疲憊。
此人正是落葉郡六方勢力之一的首領赫連鐵心，鐵心村真正的霸主！
“家主，鵲山大營來報，公子洪與水先生已經與隱仁村的使者見面，正在談判。”一名護院家丁打扮的武者，單膝跪在堂上沉聲道。
老者點了點頭，吩咐道：“今日應該會有結果，時刻保持與鵲山大營的聯絡，讓魏連國一有消息立即回報！”
跪在地上的漢子接著道：“探子來報，北面邊境趙鋒已經帶著人駐守，只是姬人屠的兩千騎兵，好像刻意減緩了行軍速度，在距離邊境兩百里處停駐下來。”
老者瞇著眼睛冷哼道：“姬人屠是只老狐貍，看來他并不想將隱仁村逼得太緊啊，硬骨頭打算讓老子先啃？可惜，林烽火在我手上，無論如何，隱仁村都會同意合作，想坐收漁翁之利？哪有這么容易！”
跪在堂前的漢子不敢答話，赫連鐵心繼續道：“北面讓人盯著點就行，重點還是在西面邊境，記住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水云天那邊有信，立即通報！”
漢子躬身領命下去，只是看似算無遺策的計劃，總是讓他覺得惴惴不安，老人獨自暗忖道：難道是哪里算漏了？不可能！這個計劃不止是我，連水云天也推演過，雖然這個老小子一直在培養自己的勢力，但是根本利益還是和鐵心村綁在一起的。
日頭慢慢西下，鵲山大營沒有再傳回關于西面邊境的情況。赫連鐵心明白這是雙方還沒有就細節達成一致，只是他堅信對方撐不住太久。
只是老日從昨日就沒合過眼，哪怕內勁渾厚，長時間高度緊張沒有休息，讓老者雙眼中血絲更多了。
易惜風看著這處鵲山大營，不由覺得鐵心村的情報系統，沒想象中那么落后。游隼定時傳訊，這種密電式的情報交流方式，是一種非常完善的預警機制。
只是白凈少年不知道的是，這處鵲山大營雖然是赫連鐵心主持建立的，但是這個點子，卻是趙云天隱晦地向家主提出的。
通過不斷的點撥和暗示，在赫連鐵心的心里，這處情報大營就是自己一個絕佳的點子。
無論村中各方勢力如何盤桓，只要這處大營還在他手里，那么他對整片地區的控制可保無虞。
所以自從有了鵲山大營，赫連鐵心對于這處大營的依賴也越來越大，甚至一度成為他探查外界的主要耳目，從而使他逐漸邊緣化情報隊的職能。
然而老者沒有想到，趙云天就是借助對方這種認知，麻痹了對手。
高瘦中年人太了解這位家主的脾氣性格，同樣可以肯定赫連洪的死，肯定會逼迫赫連鐵心的心腹叛逃。
越是心腹愛將，越是了解自家的主子。
看著不時飛出營地，又飛回營地的游隼，白凈少年默默為鐵心村感到悲哀。果然從內部瓦解敵人，是最為行之有效的方法。
“報，鐵心村那邊的來信，赫連家主要求持續關注和談之事，有任何進展，都要第一時間通知他。”一名護衛鐵衣躬身說道。
此時易惜風、趙龍、王伯當都在營中，看著上首端坐的趙云天和李承濤。
“傳令下去，安排好巡查預警，其余人員原地休息，我們午夜再動身！”趙云天緩緩說道。
那名護衛鐵衣漢子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李承濤，青年沖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諾！”漢子躬身應命而出。
趙云天笑瞇瞇看著李承濤說道：“閑來無事，你小子跟我殺兩盤如何？”
書生樣貌的青年苦笑道：“昨兒被林大伯殺的整條大龍都沒了，不下！”
高瘦中年漢子鄙夷道：“告訴你，別跟他下，恒山年輕的時候是整個羅云國有名的圍棋國手，現在年齡大了，也越老越妖了，我和他下棋從來沒贏過！”
李承濤驚嘆道：“這么厲害？沒聽林大伯說起來過。”
“他要告訴你，你還跟他玩？”
“也是哈！”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閑聊起來，一旁的易惜風倒是有些好奇道：
“承濤隊長，為何不趁著對方沒發現我們的蹤跡，搶攻過去，占盡先機？”
聽到少年問話，趙龍和王伯當也都豎起了耳朵。
看著眼前三名少年，李承濤淡然道：“你可知為戰者，當知五勝！”
“五勝？”白凈少年疑惑問道。
一旁的王伯當問道：“總隊長說的可是軍爭五勝？”
李承濤點了點頭。
精壯少年繼續道：“軍爭天下，當知勝有五，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眾寡之用者勝，上下同欲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將能而君不御者勝。此五者，知勝之道也。”
少年雖然是獵戶出身，但是自幼熟讀兵法，自然知道一些。
趙云天轉頭看了過來，輕聲道：
“今晚行動，我等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隱仁村謀劃數十年，此戰能不能打，不必細言，此為一勝。”
“此時雖處敵境，但鐵心村大部分武裝都已經去往北部邊境，夜襲對敵之時，必定以眾擊寡，此為二勝。”
“隱仁村上下一心，起兵討逆，鐵心村各勢力盤桓割據，此為三勝。”
“赫連鐵心從昨日便沒有休息，此人雖老而彌堅，但畢竟血肉之軀，根據之前情報可知，他定會等待和談之事的結果，利用這段時間，恢復將士們的體能，以虞待不虞，此為四勝。”
高瘦中年人頓了頓，看了三名少年一眼，笑瞇瞇道：“以上四勝皆人和，唯有這第五勝，占了天時地利。汝等可能猜到？”
三名少年茫然地搖了搖頭，看向在營帳中來回踱步的趙云天。
“昨日我本向赫連鐵心建議，又我與趙鋒前往西面邊境，讓赫連洪去北面邊境駐守。以我本來打算，我帶領這些年所有的嫡系，接應諸位，一起拿下鵲山大營，然后搶攻鐵心村。若是這般打下來，赫連洪會在午夜時分趕回來與我等死戰，哪怕我們以以逸待勞，也是會陷入以寡擊眾的劣勢，雖然五勝之數，我們依然占三勝，但是這般打下來，損失必定不小。”
趙云天已經踱步到營帳門口，看著外面的夕陽余暉，喃喃道：“然而天助我也，赫連鐵心擔心我功高震主，便將趙鋒支到北面去駐守邊境，而將赫連洪排到我身邊！”說道這里中年人哈哈大笑起來。
“如此一來，不禁借助諸位之手，解決掉了赫連洪的門下武力，而且趙鋒在邊境也可以很好牽制一部分武力，使原本就空虛的赫連堡防御更加薄弱！”
眾人一臉震驚地看著趙云天，沒想到這次殺死赫連洪竟然是順手為之，只是沒想到就是這件事，卻改變了整場戰爭的格局。赫連洪的死，逼降了鵲山大營，讓鐵心村變成了聾子。
“將能而君不御者勝！赫連鐵心，你這是犯了大忌啊！”李承濤有些無奈道。
“我隱仁憑借這五勝之勢，今晚夜襲鐵心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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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接近亥時，鵲山大營的情報終于報送了過來！
“報！家主，鵲山來報！赫連公子將和談拿下了！”跪在堂前的漢子激動地說道。
赫連鐵心聽到消息，原本疲憊的神情一掃而空，朗聲笑道：“哈哈哈！好！隱仁村怎么說？”
家丁打扮的漢子如實念著手中的簡報，“隱仁村愿意割讓一處鹽井，一處鐵礦感謝鐵心村的幫助，并將邊境山崖向西五十里的土地一并割讓，每年選出三十名優秀的童男童女，前來鐵心參加教育。”
聽到家丁的稟報，比自己一開始預想的結果要好的多。邊境往西五十里，已經是一片不小的領地，每年三十名優秀的種子，要知道優秀的子弟，是每方勢力的底蘊。只要這些孩子從鐵心村長大，那么他們就是鐵心村的人！
“好！你自己下去領賞去吧，已經接近子時，辛苦了！”老人心情甚是歡愉，將家丁打發之后，便起身向赫連堡的內院行去。
“家主，今晚是要去？”一名青澀的女婢問道。
“去七姨太的院子！”赫連鐵心說道。
這兩天連軸為了和談之事忙碌，此番有了著落，老人自然高興，打算去自己新姨太那里快活快活。
與此同時，隱仁村近百名護衛鐵衣，以及四十多名情報隊的成員，在林中快速穿梭。
青竹來到三名少年身旁，畢竟這次出境作戰是隱仁村這些年一直努力促成之事，這近百名護衛鐵衣也都是好手。
然而三名少年雖然實力不俗，但是畢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的會戰，所以提點幾句。
“一會開戰，你們要跟進了我，不要各自為戰，更不要搶風頭。”青竹一臉嚴肅地說道。
這次會戰，李承濤將眾人分成十只臨時小隊。每個小隊一名巡山隊，九名護衛鐵衣，兩名情報隊成員。
易惜風三人正是被分到青竹所在的隊伍，這也是李承濤對三人的照顧。
青竹是巡山隊中的分隊長，一身修為已經接近俠者境入室。
巡山的職能劃分十分詳細。
總體來說分為：情報隊、行動隊。這一點分工有些類似餉榜組織的劃分。
而他們的區分方式也很好區分，就是根據代號。
代號為植物的，就是情報隊成員，例如青竹、寒松，這些都是主要負責對情報的分析以及戰術的指揮，他們的武力水平要比行動隊的俠者稍差一點。
代號為動物的，技術行動隊成員，例如毒蜂、白猿、鷹、騰蛇等，這些巡山隊員主要負責完成刺殺戰斗的實施，他們的戰斗水平也比叫高，且一般都有自己的獨門絕技。
這也就造成了情報隊的分隊長青竹，在武力上比同是行動隊分隊長級別的毒蜂弱一些。
四名手持勁弩的護院級武者，在鐵心村的村口不斷來回巡邏。
鐵心村相較隱仁村最大的不同在于村外的城墻，鐵心村從建村之處，就開始修建這一面堅實的城墻。
它將整個鐵心村牢牢地圍在中間，以保護村民不受獸潮侵害。
其實落葉郡六方勢力，除了隱仁村都修建了堅固的城墻，只有隱仁村是個特例。
當時隱仁村建村之時，林恒山就曾表示，“獸潮侵之于外，民聚民強者生，民散民弱者死。我隱仁村之所建，忍得了外敵辱掠，忍不了自甘墮落！自建村之日起，聚民練兵，自強不息，永不修墻！”
隱仁村不修墻的舉動，當時一度引為落葉郡笑談，人們都在看看隱仁村如何應對第一次獸潮的侵襲。
隱仁村一次次從獸潮中挺了過來，伴隨而來的是來自各方勢力的嘲笑，但是林恒山依然我行我素，硬生生用人民填出一個全民皆兵。
當時人們沒有意識到是，隱仁村沒有修筑城墻剩下了一大筆開支，林恒山正是利用這筆錢，組建了全民“習藝”體系。
從五歲的娃娃開始抓起，一年年過去了，隱仁村在歷年獸潮中受到的損失逐漸減少，甚至超過了一些修筑了城墻的村鎮，鐵心村正是其中之一。
站在城墻巡邏的護院武者，有些疲憊地注視著外面這片低矮稀疏的樹林。
只是不知何時，他們身后出現了四道身影，這四人穿著同樣的衣著，戴著連衣兜帽，不給巡邏武者任何反應。
四名巡山隊員同時出手，幾聲清脆的咔吧聲。鐵心村的這幾名護衛，就紛紛癱倒在地，沒了生機。顯然是被人強扭斷了脖子。
巡山隊員伸手向黑暗中，揮了揮手。黑壓壓一片人影迅速出現在稀疏樹林的邊緣，然后急速向城門處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