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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天子的道理

  那柄斧頭至高至大,映襯之下,那柄劍至卑至小。

  王鉞被揮舞起來,與其說是子思弟子望業揮動的,倒不如說,是王鉞利用了他。

  從來只尊奉力量之徒最容易被人利用。

  既然龍素不愿意揮舞它,縱然王鉞再認可,再喜歡她,這一次,王鉞的斧柄也不可能交給她。

  既然你不愿意揮舞武王的力量去誅殺惡徒,那么,這天底下有的是人想要揮舞!

  人的貪婪與野心,是不會消失的!自從人族誕生,一切的掠奪都是自貪心而起,只是楚國最先把貪婪記載于史書中,于是,世人便不敢大張旗鼓的貪掠了。

  沒有人想在自己死后,在史書上,留下一個不可抹掉的貪字。

  望業口干舌燥,他感覺到武王鉞的召喚,那種清晰感,那種掌控感,這就是“天子信物”!

  “我可以!程知遠,你叛逆儒家,欲以虛假之理禍亂天下!今日我奉武王鉞之命,在此斬你!”

  望業感覺自己呼喊如雷霆,揮手便能震開滄浪,他意氣風發,不可一世,而程知遠卻是看都不看他。

  “哈,王鉞的傀儡而已!”

  勾踐忽然發笑,對子思道:“一個傀儡而已,我能有大戲看嗎?”

  子思先生道:“不會讓越王失望的,只是希望一會王鉞誅殺罪人之后,越王不要動怒才是。”

  勾踐不出手,曾參他們卻已經把受放在了兵器上。

  “動怒不至于。”

  勾踐平靜道:“學宮里那幫臭小子和蠢貨們耍的爛劍技已經把我的怒火消耗光了。”

  “為了一個廢人動怒,我圖什么?”

  子思皺眉:“廢人?”

  勾踐指著望業:“那不就是?”

  曾參失笑一聲:“王鉞雖然未曾完全復蘇,但現在的威嚴也凌駕于從圣,亞圣之上,直追主圣,據我所知…”

  “程知遠在秦國,是借了定秦劍的威風才殺得圣人,如今沒了定秦劍,他要在這齊國借來什么?打神鞭嗎!”

  “打神鞭是一根木頭,駕馭金行氣的手段,恐怕不好使吧!”

  在曾參看來,程知遠除了神游的本事之外,根本沒有可能與王鉞抗衡,即使握著王鉞的是一個血肉傀儡,但王鉞本身的力量,早已凌駕于程知遠之上!

  真正的天子威嚴,他根本不明白!

  “囂器,大地游龍…”

  “洗血,陰山震雨…”

  程知遠在給自己的寶劍附加劍勢,劍陣正在徐徐展開,而王鉞的力量橫貫天與大地,在這片“界”中肆意妄為!

  類似涂山死境的世界,與人間涇渭分明,王鉞蓋天而落,程知遠的袖中,飛出十三把白玉劍!

  “天子信物!”

  這一下震動了數位圣人,周貞定王的十三白玉劍出現在這里,簡直荒唐至極!

  “這東西不是在天子的宮闕禮嗎!”

  子思先生開口,聲音憤怒與嚴厲,但在場的人沒有能回答他的,而親手盜出這個兵器的勾踐與荀況,自然就和你不會回答他。

  程知遠抬起手臂!

  那根手指點了點,直戳向天!

  一剎那!

  一晃眼!

  一光陰!

  風雨大作!

  天地洞開得見真實!

  王鉞猛地一晃,已經與那股力量交手觸碰!

  乾坤大震,六氣大亂!

  “大羅劍指!”

  轟隆!

  劍指打出的一瞬間,王鉞與劍指的力量瞬間觸碰!巨大的,發出嗡鳴,而望業的精氣神明差點就此被一指打滅!

  “哇!”

  一口血從天落下!

  望業瞪著眼睛,神情扭曲的駭人,渾身劇烈顫抖,氣喘吁吁,而王鉞則無比震怒!

  程知遠道:“看來你并不如曾參,果然是與子,還有差距…沒有完全復蘇…”

  武王鉞能召喚千軍萬馬,更可以完美配合儒門那種古怪的“千擊歸一”的招式,所爆發出來的力量足以跨越大境界,隔著數重樓秒殺敵人。

  剛剛那記大羅劍指,只是試探而已!

  望業的氣血沸騰起來,王鉞催動他的軀體,同時振奮他的精神,望業的精神越來越不受控制,產生混亂,同時暴怒,嘶吼:

  “惡徒,惡徒!當以儒道至尊之兵給予天罰!”

  而大羅劍指的力量,最有發言權的,是曾參。

  他神色嚴肅,他上次沒出全力,程知遠也沒出全力。

  但程知遠比他想的更加棘手。

  “不過,王鉞代表天禮,程知遠從天律出得到了一些無用的好處…天律不全,殘次品而已…”

  “王鉞代表著天道的意志,代表著儒家的意志,代表著君子與禮與力!”

  曾參抬起頭來!

  望業揮動斧子,或者說,是王鉞驅使這個血肉傀儡揮動自己,于是,斧刃裹挾天地之力,震滔風雨,幾有辟地開天之勢!

  程知遠拔起劍陣!

  劍勢重疊,劍鳴漫天,王鉞如劈中一張法網,然而武王鉞何等厲害,天禮的偉力瞬間開始灼燒劍陣中的劍氣,諸劍開始轉動,試圖用連環的方式將王鉞鎖死!

  但在王鉞看來都屬無用功!

  魯班門前弄大斧,何其可笑哉!

  “嗡!”

  斧刃震蕩,天地為之收束,六氣盡皆倒懸!

  王鉞斬殺地龍,劈開陰山,震斷神威,折下梨棠,將整個劍陣從當中硬生生撕開一個巨大的豁口,使風雨不能相阻擋!

  斧刃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劈死程知遠!

  十三白玉劍組成獨立的劍陣,擋住了王鉞一擊!

  一柄白玉劍上出現了裂紋!

  王鉞這蓋世一擊被擋下,它再度震怒,因為程知遠這等罪人,豈敢操縱天子信物!

  愚蠢的黃蛇,沒有靈智的玉劍!王鉞越發憤怒,那種怒火幾乎讓天空也被融化坍塌!

  斧子兜了一圈。

  重新重重落下!

  十三玉劍,你已經淪為沒有靈智的工具。與其被人隨意驅策使用,不如在這里,將你打斷!

  穆天子的黃蛇,你前身本是帶給天子歡愉的靈鼓,如今卻追隨這個小人逆惡,這數個千年,你依舊愚蠢!

  王鉞的態度不容置疑!

  擋我者死!

  程知遠拔出它山劍!

  十三玉劍被王鉞震開,巨大的裂紋出現,這北程知遠視作殺手锏之一的白玉劍,在威能上遠不如武王鉞!

  是這有些許破損,并沒有完全恢復的武王鉞,它的力量,對于已經失去靈性的十三玉劍來說,完全是壓倒性的!

  十三劍散開,它山劍與武王鉞交鋒!

  巨大的力量碰撞將雙方震開,天在四裂,地在下沉,風雨化為血水,血海卷起,萬劍嗡鳴之聲就此回蕩不休!

  諸侯一劍!

王鉞大震,那股不下于天禮的力量  天綱之天命!

  天綱已經破敗,商朝的東西吃了七千九百年的灰塵,如今如僵尸一樣,重新回來了?!

  我曾經在百骸中救你一命…那是紂王的時代,你是誰!

  王鉞對程知遠喝問,程知遠則是道:“或許是押糧官吧,商朝的時候我讓貴族和士兵吃飽飯,周朝的時候,我覺得讓天下人都吃飽也不錯。”

  王鉞想聽的,當然不是這個不知所謂的扯皮!

  天命…你怎么會有天命在身!

  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姜子牙幫助周文王竊取了商的天命,找到了商的破綻,這才得到了天命!

  如果你用同樣的方法,應該得到的是天禮才對!但是天禮已經補全了天綱的不足,這樣是得不到真正的天命的!

  你的天命是哪里來的!

  天綱的余燼與殘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命。

  拿到天子信物,每個天子信物本身就有“天子氣運”,屬于天命的一種衍伸,那是歷代周天子所使用過,乃至于最后所選擇的,承載著自己過去一切的東西。

  并沒有幾個天子能像周穆王一樣隨手造化天子信物的能力,尤其是東周天子,權威日益降低,天子信物的構筑也越來越困難。

  王鉞的震怒吼聲,使得所有圣人都驚住。大雨與血水落在他們身上,圣人們語氣粗重,劇烈嘈雜的聲音從他們的口中噴涌而出!

  “天命,他一個亂世之徒,居然會有代表正統的天命嗎?!”

  “王鉞說,那是商的天命?”

  “什么意思?是說程知遠,是活了八千年的古人而非今人?”

  “不可能,他的氣息與古人完全不同!活過了兩百年的人,那種朝氣澎湃的氣息就會徹底消失,轉而厚重如同淵海而巍然不動。程知遠的氣息澎湃的幾乎要噴涌出來,他是一個今人,毫無疑問!”

  曾參的聲音急促,神色很震動,深呼吸之后,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曾參,不要動怒。”

  勾踐看著曾子,逐字逐句道:“曾子大圣,有德有氣,千萬不要…動怒。”

  他動怒兩個字說的比較輕。

  但所表達出來的,是毫不留情的嘲笑與奚落,以及…威脅!

  “從來沒有人孟威脅我。”

  曾參直視越王:“打一群天下劍宗,勝了些許土雞瓦狗,便讓你志得意滿,目空一切了嗎,越王?”

  “我這里有幾把殺豬刀,還是新的,久不見血,你若是真想打…也好!正好幫仲尼一起討了當年的恩怨!”

  勾踐道:“可以,就怕讓你再破費,還得重新多打幾把殺豬刀,到時候別怪人家刀匠技術不好!”

  圣人之間劍拔弩張,而程知遠身負天命,也讓許多人再三震動起來。

  在這個關鍵時候,出現了一個身負天命的人…

  自古以來,這種人是…

  “但那是前代的天命,是商的殘骸!與周無關!”

  有人憤怒至極。

  縯谞看著這一切,他幾乎不可置信,更無法接受,這時候他看到了站在風雨中,沉默許久的龍素。

  他沉著臉走了過去。

  “龍素!”

  縯谞十分憤怒,龍素轉過頭,兩眼黯淡無光,與曾經的踏判若兩人。

  似乎非常失落,只是不知道是因為…誰。

  但縯谞認為,龍素必然是因為那柄斧子。

  于是他言辭厲色,對龍素呵斥:

  “你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把白鹿宮的權柄拱手送給他人!你知道王鉞對于正統的重要性!”

  “白鹿宮的臉向哪里放,你怎么對得起師兄弟,以及大師兄,各位圣人的囑托!”

  龍素搖了搖頭:“我不能持這把王鉞,它所言的,我不能認同!”

  縯谞憤怒:“不是讓你認同!你不重要!王鉞才重要!白鹿宮才重要!”

  “正統才重要!你為了自己的一點想不通而拱手把神兵相棄!你對得起誰?”

  縯谞指著天空:“你是那把斧頭最高的寄者,它高度認可你,那個望業,那個蠢貨不過是一個血肉傀儡而已,現在迷失了自己,對程知遠大吼大叫,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你!”

  縯谞的聲音帶著蠱惑與失望,但同時又出現了鼓勵與催動:

  “你,現在放下你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去把那柄斧子拿回來,用王鉞,把程知遠給誅殺。”

  “這種犯下大罪的人,你還對他有什么殷切期望?”

  “他比你的師門長輩,尊尊教誨,儒家道理與信念,君子的仁義,以及天禮的規矩,還要重要嗎?”

  龍素有些掙扎。

  縯谞道:“放下你的愚蠢的,迂腐的仁義,王鉞說的沒有錯,有的時候血流漂杵也是仁義!”

  “程知遠說秦國沒有錯,但是他忘記,也或許是他故意避而不談!”

  “幽王無道而使國都陷落,但后來的天子可曾無道嗎?然而諸侯早已有不臣之心,天子不曾失禮,但諸侯的禮又何在呢!”

  “夏桀,紂王,都是失去了天下民心與天道才被推翻,但周天子何曾無道過?”

  “道未曾失,為何會禮崩樂壞?”

  “商湯周武,未曾貪婪,而秦國,貪如虎狼!”

  縯谞對著龍素嚴厲道:“君子之師與小人豺狼之師,豈可同日而語?”

  龍素覺得可以反駁,但她心中卻失去了一股氣,她在掙扎,那時自己的道理與門戶的道理在爭斗。

  她第一次求助般的看向仲梁先生。

  但是仲梁子卻緩緩搖了搖頭,什么也沒有說。

  但龍素也從仲梁先生眼中看出了失望與無奈。

  她握緊了拳頭,二那柄斧頭調轉鋒芒。

  望業還在被操縱中,他感覺武王鉞似乎要離開,頓時瘋狂:“我的,這是我的!是武王承認了我!”

  “只要我劈死程知遠,這斧頭就是我的!”

  望業扭曲著臉孔,王鉞的鋒刃向程知遠再度斬去!

  程知遠的手上,小黃蛇吞吐蛇信,已經蓄勢待發!

  但是就在這一刻,王鉞停下了。

  龍素抬起手,向王鉞攝去。

  望業渾身顫抖,它雙眼通紅,氣喘劇烈,對龍素咬牙切齒:“給我…給我一個機會。”

  “我不比你差,我也是王鉞的寄者…”

  龍素什么也沒說,低著頭,只是做出攝取的動作。

  縯谞在后面冷冷對望業道:“你看看你自己,你只是一個血肉傀儡而已!”138txt

  “你豈能與我師妹比較?”

  他也是豁出去了,這時候居然對子思先生直接行禮,而后震聲道:

  “先生的弟子,或許,配不上這把斧子!”

  “白鹿宮的地界,當由白鹿宮任,親自誅殺此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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