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13日 沈城內城有一座純白無暇的摘星高塔,自下而上宛如一根筆直的玉柱直抵天際。塔頂隱沒于云層之中,受九天罡風而巋然不動。
傳說中,沈家先祖曾憑此高塔,真的采摘了天上星辰為己用,時至今日,有識之士自然知道采摘星辰不過是前人妄言的神話傳說,但這座工藝超群的潔白高塔,卻也成為了沈城內城值得驕傲的一景。
一個風清氣爽的上午。
迎著冬日燦爛而不灼人的陽光,沈子琤端坐在高塔塔頂,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哼哼、哼哼哼”
伴隨一陣溫柔的歌聲,沈子琤撿起身邊的金蠶絲巾,然后左手點了一滴九天玉露,沾染在絲巾上。頃刻間,那寶石一般的液滴就被絲巾全數吸納了進去,整方絲巾都煥發出溫和的光澤。
接下來,沈子琤左手持著絲巾,右手從身旁提起一口在陽光下銀亮閃耀的神兵,用絲巾細細摩擦,指尖的動作輕柔無限,宛如在撫摸少女的肌膚。
不,就算當日新婚洞房之日,沈子琤都不曾如此溫柔細膩,畢竟在一個由沈若石親手教導出的養女的強勢之下,也沒有太多供人溫柔細膩的空間。
也或許是因為這樣,沈子琤發現,比起活生生的人,有時候反而是冰冷的法寶更讓人感到欣慰,尤其是他親造的法寶,那種血脈相連,心念相同的流暢感,簡直勝過了親生兒女…說句老實話,比起那個沉默寡言的親兒子,的確還是這些水靈粉嫩的法寶更得他歡喜。
而在所有法寶中,沈子琤最珍重的莫過于神劍銀霜,如今…雖然外形已經不復當初那纖細流暢的線條,但這飽滿淳厚的質感,沉甸甸的豐盈,卻更讓人感到怦然心動。
如今,伴隨著銀霜新生,沈子琤每天都要帶她前來這沈家內城最高的高塔上,享受高空凜冽而純粹的罡風,以此洗滌她在塵世間染上的塵埃,再提取朝陽精華淬煉器魂,令這口神兵中的一點含糊靈識越發壯大。
雖然現在還只能視為一點靈識,甚至無法完成任何簡單的思考,但在沈子琤眼中,這就像是一個還在母親肚中的孩子,有著無限的可能…
就在沈子琤陶醉于育兒之樂時,忽然腦海中閃過一道警訊,某個被安置在私密庫房里的警報被觸動。
下一刻,他在耳邊聽到了沈磬略帶焦急的聲音。
“爹,娘在溫養元神的時候,不知怎么發現了你布置在廚房里的私庫,目前正在破解外層法陣…”
沈磬話沒說完,沈子琤已經大驚失色,連忙小心翼翼放下親女兒銀霜神劍,又在原地隨手布了一個防風陣,整個人便一個閃爍從云端高塔上消失不見,前去廚房救火。
沈子琤走后不久,清凈的高塔塔頂,一陣光線扭曲后,出現了一個身姿挺拔,面容緊繃的年輕人。
那人看來十七八歲,身姿挺拔相貌俊逸不凡,然而覆蓋在臉上的緊張神色卻完全破壞了五官之間的和諧搭配,顯出幾分猙獰扭曲來。
若有擅長腦補還原的,或許能從這扭曲的五官中,還原出他的本相。
沈家外院的天才修士,18歲便有翻云境修為的沈磬。
來到塔頂后,沈磬如臨大敵,渾身真元都鼓噪不安,元神也以最高的頻率激蕩起來。而后,他輕輕向前探手,將手指觸向了沈子琤留下額防風陣。
雖然只是沈子琤隨手布下,但這也是排山境修士的手筆,以翻云境修仙者看來,就如同一座巍峨險峻的高山,稍有不慎就會墜亡山谷。
下一刻,一陣噼啪脆響,沈子琤布下的防風陣土崩瓦解,沈磬也露出一絲痛苦之色,右手食指中指一片焦黑,指尖甚至皮開肉綻露出骨頭。
十指連心之痛,哪怕是外院精英要承受起來也有些吃力,沈磬額頭立刻就滲出冷汗,但他身姿穩健,一步上前,伸出左手將那飽滿豐盈的銀霜提了起來。
下一刻,不必任何法陣生效,沈磬也能感受到來自下方的某位排山境修士的怒火。
來不及猶豫,沈磬立刻咬碎了牙齒中藏著的一顆軟囊,將蘊含其中的法力激發出來,形成一道光膜將其包裹起來,接下來,整個光膜一個震顫,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秒鐘后。
沈子琤帶著一臉狼狽出現在塔頂,目光不可思議地看著空白一片的塔頂。
蘸滿了九天玉露的金蠶絲巾還在地上平攤著,絲巾上的銀霜卻不知所蹤。
這一刻,沈子琤腦海中一片空白,甚至都來不及去想作案的人是誰,只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空虛疼痛由內涌上,不由跪倒在地,發出令風云變色的哀嚎。
白塔下方,沈家外院,沈磬從光膜的包裹中掙脫出來,心有余悸地回首仰望高空,臉上出現了一絲動搖。
但很快的,不久前被李家人打敗的回憶涌入腦海,讓年輕人猛地堅定下來。
只是競速項目,又不是那種激烈的實戰格斗,并沒有損壞的可能。所以如今不過是借來一用罷了,賽后自然會小心奉還。而就這一兩日工夫,以老爹的性子,應該耐得住寂寞吧。
為了家族的榮譽,就請恕孩兒不孝吧!
帶著這樣的決心,沈磬用力握緊了手中的戰錘。
另一邊,摘星高塔上。
驀然間,一股火紅的真元沛然綻放,熾烈的火氣驅散了四周那刮骨的罡風,殷紅火氣隨之四散開來,宛如紅蓮。
一名紅衣而高挑的女子從蓮心中踏步而來,深紅色的皮靴落在塔頂,發出清脆的聲響。
看著塔頂上跪坐在地,低頭不語的沈子琤,女子輕笑一聲,然后揚起手臂,露出右手提著的幾只精巧匠具,各自散發著不凡的光澤。
“沈子琤,成婚這些年,我還真沒想到你這么會藏小金…誒?”
還不待女子說完,就聽一陣微不可查的嘟囔聲,從那垂首喪氣的男人口中擠了出來。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沈磬與人較量缺少趁手法寶時會惦記銀霜,卻不知道霜兒改換模樣,他還惦記…”
“喂,你…”女子愕然。
“我今兒起個大早,來趕著采冬日朝陽精華和九天罡風,我用金蠶絲巾,蘸了九天玉露,正擦拭著霜兒,便聽人說方兒和磊兒出了事,我急著去看方兒磊兒,便讓霜兒在這里等著。霜兒一向聽話,我的話句句聽…”
“什么磊兒方兒?!”女子簡直驚詫莫名了,然而余光撇過,卻正好在手中繳獲的贓物上,看到了小小的方和磊兩個字。
“你居然連這些匠具都給起了名了!?”
女子的聲音,讓沈子琤抬起了黯淡無光的雙眼,看到她手上的錘子鑷子等物,頓時恢復了一絲神采。
“方兒,你們怎么來了?!”
“沈子琤你夠了!”
說完,女子一拳打下來,直接將這排山境的高手給打得昏厥過去,倒地不起。
接下來,女子嘆了口氣,將沈子琤扛起來放在肩上,腳下紅靴一跺,頓時又是一道赤火金蓮綻放開來,蓮花瓣先是四散,而后合攏,將兩人團團包裹起來。
“真是,就這么喜歡和法寶玩過家家么,還什么磊兒方兒,喜歡孩子的話,干脆咱們自己生一對啊。早跟你說一個孩子不夠玩,你偏不從,總是推三阻四,現在我看你還怎么掙扎!”
伴隨女子的輕聲自語,潔白的高塔塔頂,蓮花搖簇,花瓣如浪。
當晚。
外院練功房,沈磬滿是疲倦地咕咚一聲躺倒在地,上身著,露出線條分明的胸肌腹肌。年輕人汗流浹背,頭暈目眩,完全不想再爬起來。
在他身旁,躺著一口飽滿豐腴的神兵,此時光澤也略微暗淡了少許,如同久經耕耘的田地。
而在沈磬前方,一塊四四方方,長寬高約三尺左右的金屬塊,安靜地漂浮在半空中。金屬塊表面遍布凹痕,坑坑洼洼慘不忍睹,正上方更是綻開了一道裂紋,露出內部一團血色。
沈磬躺下不久,不遠處便傳來沈飛鵠的聲音:“總計用時5分鐘,損害統計為1482483點,綜合評價為甲上。真是厲害啊,距離家族記錄也差不太多了,保持這樣的勁頭,明天的比武咱們必勝無疑。”
沈磬此時實在是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但聽了這話,還是細聲說道:“持著這等法寶,都不能打破前人記錄,可見還是我的輸出手法有問題。這口神兵…我以前從未使用過,還有很多不熟練的地方,今晚就算是通宵,也要先把問題都解決了。”
說著,便要掙扎起來。
沈飛鵠連忙走上前來,將一只玉瓶遞了過來。
“也別太勉強,若是備戰的時候把自己搞到過勞,正式比賽時發揮不出實力,那可就太荒唐了。”
沈磬沉聲說道:“我心中有數…只是,我爹還沒來找過?”
沈飛鵠說道:“…還沒有,不過就算來了也無妨,按照外院規矩,弟子閉關修行時,就算是家人也無權打擾。”
“不,我只是奇怪,按照他的性子,怎么也該來爭取一下。會不會是…出了什么情況?”
說到這里,沈磬不由皺起眉頭,有些擔心起老爹來。
“不知為什么,總感覺老爹好像情況很不妙。”
高塔上,搖擺了一整日的紅蓮,伴隨明月高照,搖晃地更為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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