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2日 清晨,王九迎著美好的陽光,開始了日常的忙碌。一般來講,美好的清晨應該這樣度過:從臥室里端起銅質水盆,到屋外甜井中取一整盆水,潑到賴床不起的坐騎臉上。
這幾日,坐騎賴床現象越發嚴重,幾乎每天都要冷水糊臉才懂得起床,不然哪怕日上三竿都還稀里糊涂說夢話。至于原因,大概有兩方面,其一是近期沈輕茗修為連連突破,29日晉級風起中境,31日順利突破不動霸體第二重天,身體正處于劇烈變化期,需要長時間的休息。另一方面,她每天都要捧著傳訊靈玉和陸莘吵架到深夜,然后一肚子氣地輾轉到快天明再入睡。
這種自己作死的精神倒是非常符合其智商設定,但是作為主人,嚴格要求卻是必須的。
然而正當他取好水的時候,忽然腰間靈玉開始嘀嘀作響,顯示有人發來傳訊申請。
“陸莘?”
從靈玉中投影出來的女子正是陸莘,此時看來也是一臉疲倦,兩只杏眼中布滿血絲,就連原先少女一般的皮膚都顯得有些干枯起來。
“王九先生,抱歉這個時候打擾,但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求助于你了。”
王九看著陸莘憔悴的臉,建議道:“用白蘭靈草配五行水會比較有效,毛巾熱敷一下就可以長效保濕了。”
陸莘一臉驚訝:“真的?”
“嗯,以前月鳴和商斕妃都是這么做的,沒有白蘭靈草也可以用春風吹又生的五行術法替代。”
“稍等我記錄一下。”陸莘一邊說,一邊從袖口中摸出一只精致的小筆記本,然后工工整整地將王九所說的護膚配方記錄下來。
“多謝王九先生指點,順便問下,如果頭發分叉…”
“你的情況的話,我猜應該是神識修為跟不上真元境界,體內金烏火過盛導致發梢干枯。若是不能加強神識,淬煉出元神,那就只能平時多佩戴萬年玄冰之精等物,調和陰陽。”
“原來如此,受教了。”陸莘感謝地點了點頭,剛要結束通話,才想起根本還沒開始談正事呢!
“我是來問關于輕茗的事情的。”
“哦,那你稍等一下。”王九說著,又用操形陣端起水盆準備叫人起來。
陸莘連忙制止:“不,別叫她,我是有些話想單獨請教你。”
“唔,好啊。”
過了一會兒,陸莘喝了一杯提神的仙茶,令眼中的血絲褪去了少許,才開口說道:“我從沒想過,輕茗居然是個這么不可理喻的孩子。”
王九說道:“那是因為你沒有及早對她進行智商測試,如果你知道了她的智力水平,就不會說什么從來沒想過的話,她一向不可理喻的。”
陸莘頓時一副吃東西被噎住的表情,半晌之后才開口說道:“…我承認之前幾年對她關注的還不夠。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與她交流了,無論我怎么表達善意,她都無法正確理解甚至惡意扭曲…”
王九拍手道:“是啊,她就是這樣,明明資質平庸智商低下,偏偏在踐踏他人善意方面,有著天才一般的才能。有次她身體不舒服,心情不好,我給她倒上熱水,她卻諷刺我沒有女朋友。”
陸莘氣道:“這孩子居然如此頑劣!?她知不知道能有天外神劍作為隨身劍靈是多大的榮耀!”
王九認同道:“就是啊,以前九州大陸上的修仙者對我無不尊崇有加——除了月鳴有時候喜歡沒大沒小。當然,我倒是不在意坐騎的禮節,更不會和智障計較,只是對你的觀點表示認同。”
陸莘嘆息道:“前輩寬厚仁慈,實在是那死丫頭的大幸。按說我作為她的長輩,也應該對小孩子脾氣多些諒解,但有時候她說話實在是氣死人了,昨天我問她最近是不是修行遇到問題,需不需要家里支持,她卻說寧死也不要用我的錢。”
王九感同身受:“前些天我好心為她烹制仰望星空,她非但不知感恩,還說就算餓死也不會吃我做的東西。”
陸莘怒道:“這孩子簡直無法無天了!唉,我之前本以為那孩子再怎么特立獨行,畢竟也是那個人的孩子,做事總會有些分寸,想不到這么讓人失望。”
王九也說:“如果你在她小的時候就為她進行一次智商測試,就不會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進而不會失望了。”
陸莘說道:“說來這也怪我,我以前只想著,在風起境之前,修士的主觀努力比外物助力要重要得多,便有意孤立、苛待她,卻不料…她修為固然是跟上來了,性格卻也變得偏激起來。”
王九說道:“如果是在九州時代,你的教育方針就不能說有錯。比起八面玲瓏的為人處世能力,修士安身立命的基礎還是自身的修為。而相對來說,的確很多性格孤僻的人更容易取得高的成就。至少當時大陸最強的修士,就是從小被父母遺棄,后來被師兄弟排擠著成長起來的。”
陸莘得到安慰,心中好受了許多:“真是多謝前輩愿意和我說這么多話,有些事情我都不知道該找誰商量才好,風云是個笨蛋,經綸除了寫書什么也不懂,嫣姐怕是又要把自家女兒推銷給我,真是…”
抱怨了一番后,陸莘忽然發現時間已經不早:“啊,我要給風云做早餐去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說完,靈玉就暗淡了下去,王九沉默了一會兒,自語道:“然而她好像還根本就沒說到正題呢,女人聊天果然是欠缺效率。”
片刻之后,沈輕茗也打著哈欠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看到外面已經熾烈起來的陽光,不由奇道:“誒,那白板劍居然沒潑我冷水,難道他也起晚了?嘖,堂堂劍靈也會睡懶覺的嗎?”
下一刻,一道水簾撲面而來…
“我就是開個玩笑啊!都起來了居然還用冷水潑我,實在太過分了!”
早餐時候,沈輕茗怒氣沖沖地抱怨著自己的不公正待遇,連帶用筷子拌菜的動作都顯得殺氣十足。
不過吃起飯來,她的怒氣就很快轉移了目標。
“說來,陸莘那個女人真是好過分啊,昨天晚上說到修行問題,不問青紅皂白就一口咬定以我的資質肯定會遇到瓶頸難關,還說我修為太差會抹黑家族,所以她愿意看在家族面子上拉我一把,真是,誰稀罕啊!每次跟她說話,都感覺自己氣血沸騰,腦子砰砰亂脹。”
“氣血沸騰?那你早說啊,我可以多抽一點氣血…”
“不許抽!”沈輕茗斬釘截鐵,然后解釋說,“至少這兩天不行…我要去俱樂部參加定級測試,這幾天狀態要保持非常好才行。”
“定級測試,那是什么?”
沈輕茗簡單解釋了一番。
如今她脫離家族,修行資源嚴重不足,尤其缺少切磋對象,這個時候青云城內的一些劍道俱樂部就成了必要補充。
沈輕茗加入的是移山劍道俱樂部,算是青云城內首屈一指的水平,光是在中心區域就有三家分店,沈輕茗常去的則是城東一家次級俱樂部,常與同為風起境的劍修賀教習們切磋技藝。然而俱樂部內有嚴格的規定,不同段位的劍修只能與相應段位的劍修與教習切磋。沈輕茗雖然屢屢被人諷刺資質不佳,但那也是以李家大院的標準而言。放到俱樂部中她就是破格的精英了,尤其這段時間連連突破境界,就很想重新定級,與更高水平的人切磋。
“對手已經基本定好了,要連戰3名風起高境的對手,若是贏了我就可以定到+3等級,享受很多貴賓福利,還可與云涌境的對手切磋,正適合現階段的需要。”
王九之前從沒打聽過劍道俱樂部的問題,此時聽沈輕茗解釋一番,不由大感興趣。
在他年輕時候,劍道初成便游歷九州,劍試天下,百戰之中磨礪出無上劍鋒。然而事后回憶起來,那段時間的效率其實挺低的,如果安心在山門內閉關潛修,以他的資質和悟性,左右互搏的效率說不定更高。
主要問題就是,劍試天下的過程中大部分時間都用于找人和溝通——很多遠近聞名的高手,實際打起來才發現虛有其名。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倒藏了令人驚艷的殺招。
然后剩下的時間里,有三分之二要用于善后:切磋的時候若是贏了,有些人就會將其視為奇恥大辱,千方百計要報復回來。偶爾和些前輩高人交手,雖然以一招半式而落敗,卻往往能將前輩逼得狼狽不堪。前輩本人當然不好意思和一個年輕劍修計較,但是很多弟子輩的就會表現出義憤填膺模樣,與王九糾纏不休。
當時王九外出五年,實際用于磨礪自身,在實戰中提高的時間,怕是連三個月都沒有,如此效率,的確大大拖慢了他晉級巔峰的時間。
而此時聽沈輕茗說到如今相州的劍道俱樂部,簡直完美地貼合了他的理想。
“好,帶我一起去看看吧。”
沈輕茗驚訝地看著王九,連茶葉蛋從筷子上滑落到桌上,都沒有注意到。
“你也要去?”
“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沒想到你這種死宅也有出門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