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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爺孫

  “你徒弟?”

  看著李云生,蕭長歌眼神復雜的問道。

  書樓中依舊安靜,安靜得讓蕭長歌聲音中的挫敗感都顯露無疑。

  “學生。”

  似乎對蕭長歌的表情很滿意,向來不假辭色的大先生,少見的一臉笑意。

  他接著又補充了一句道:

  “都是秋水弟子,學生也好徒弟也罷,區別不大,只要他肯學,我自然會用心來教。”

  不得不說,兩人攀比了一輩子,深知對方那點小心思。

  大先生的意思很明顯,盡管李云生不是我徒弟,但說到底也是秋水弟子,是秋水的弟子,我又愿意傳我衣缽,這學生跟徒弟又有何分別?

  不過大先生似乎多慮了,相較于李云生的身份,蕭長歌似乎對李云生本身更感興趣,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李云生一番,然后很認真的看著李云生道:

  “你很好,但相較于修行,我覺得你還是更適合做饅頭。”

  他這句話咋聽下來很嗆耳,但并沒有什么惡意,更像是一句忠告。

  很顯然他已經看出了李云生身為無根仙脈的短處。

  “謝謝老先生提點。”

  對于蕭長歌的話,李云生的情緒并無太大變化,只聽他不卑不亢的接著說道:“修行也好,做饅頭也罷,都不過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情,沒有適不適合,只有愿不愿意。”

  蕭長歌聞言愣了愣,然后笑著轉頭對大先生道:

  “我有時候真的羨慕你的運氣。”

  “我運氣向來不好。”

  大先生反駁道。

  “罷了。”

  沒有繼續反駁,蕭長歌那一直玩世不恭的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既然你我都找到了替自己收尸之人,這一次定要分個勝負出來。”

  大先生沉默了片刻道:“真的要打嗎?”

  “你可還記得這道疤?”

  沒有回答大先生,蕭長歌只是撩起衣襟反問道。

  只見那枯瘦嶙峋的胸膛上,一道傷疤自左肩一直延伸到肚臍,傷疤上密密麻麻的針口,讓它看起來像是一條巨大的蜈蚣。

  看著自己身上這道疤,蕭長歌接著道:

  “我蕭長歌這輩子受了無數的傷,留下過數不清的疤,唯有這道疤怎么也祛不掉。”

  說著他仰起頭看向大先生:

  “我總不能帶著這道疤進棺材吧?”

  大先生如何不認得這道疤?蕭長歌身上的這道疤正是出自他的手筆,也正是因為這道疤,每隔十年蕭長歌便要來一趟秋水跟大先生比試一場,只是無一例外地都輸給了大先生。

  “如果我不答應呢?”

  大先生吹了吹碗里的茶葉頭也不抬的問道。

  “我蕭長歌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聰明人,你若不跟我打我只好找你秋水其他弟子跟我打,不過除了你跟你們秋水正在閉關的那位,你秋水有人能攔得住我么?”

  蕭長歌威脅道。

  “這里可是秋水,未必就沒人能攔得住你。”

  大先生冷笑道。

  “我說過我不是什么聰明人,你不跟我打,我也想不出什么別的法子。”

  蕭長歌一副無賴的表情道。

  聞言大先生苦笑不語。

  沉默了片刻后,他對李云生問道:“秋水梨花峰活水亭你可曾去過?”

  “去過一次。”

  李云生點點頭,不過心里有些奇怪,因為那地方是秋水少有的幾處人煙稀少之地。

  “你帶這個小娃娃去那里等我們。”

  大先生邊說,邊遞給李云生兩張三級神行符。

  支開李云生跟小澈,大先生直截了當的問道:

  “你這次來的時間太巧,巧得讓我有些懷疑,你是不是他們叫來的人。”

  “他們確實找過我,不過我蕭某人還未淪落到被他們使喚的地步。”

  似乎早就知道大先生會這么問,蕭長歌不慌不忙的說道。

  “為了自己你不會,如果是為了蕭家可就說不定了,據我所知蕭家在昆侖仙府日子并不好過。”

  大先生一針見血的說道。

  “那又如何?”蕭長歌不以為意道:“那幫蠢貨,修煉不好好修煉,整日想著攙和仙府那些破事,敗了也就敗了,如果你覺得他們能拿這些要挾我蕭長歌,你大先生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蕭長歌顯得有些不快,冷笑道:“你大先生何時變得如此畏首畏尾了?難道,最近那些關于秋水的傳聞都是真的?”

  “那些人覬覦秋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何來真假。”

  大先生不置可否道。

  “不。”蕭長歌搖頭一臉狡黠的笑道:“我說的是關于你們秋水至今閉關不出的那位的傳聞。”

  他試探地接著道:“有傳聞去年望龍峰那一戰,他受了極重的傷,似乎是要墮境了。”

  “你蕭長歌何時與那市井小民一樣,相信這些無稽之談了?”

  大先生表情鎮定的笑問道。

  “其他人的事情我當然懶得去關心,但是那位真的讓我好奇,我小時候可是親眼目睹過那位跟閻獄鬼王那一戰,打得鬼王半分脾氣都沒有,我還從來沒見過那老鬼對誰認過慫,當真是佩服得緊。如果不是他出了問題,閻獄何敢犯你秋水?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啊。你就悄悄跟我說說,那位是不是真的要墮境了?”

  蕭長歌把頭探到大先生跟前,一臉好奇的問道。

  “真想知道?”

  “真想!”

  “我如果告訴了你,是不是我們這場架就不用打了?”

  大先生笑著問道。

  “那算了吧。”蕭長歌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后一臉狡黠的笑道:

  “如果我贏了你,恐怕這秋水也沒人能夠替那人藏住這件事情了。”

  “這么些年,你有贏過嗎?”

  “這次可不一樣,人之將死,看到的東西也不一樣了,你大先生這種過慣了安逸日子的人是不會懂的。”

  兩人邊下樓邊說道。

  “你當真要讓你孫子看到這一局?”

  到了樓下,大先生鄭重的問道。

  “我這個孫子別看年紀小,但眼高于頂,連他爺爺我教給他的東西都瞧不上。”

  蕭長歌答非所問道,這看似是在批評,實則是在夸耀,言語間充滿了對他孫兒的寵溺跟自豪。

  “我時常跟他說起我年輕時候的威武事跡,可他全然不信,跟其他小朋友玩的時候,也從不提起他爺爺我,還老是對我嫌這嫌那,說我衣服老土,模樣邋遢,真正高人哪會在乎這些身外瑣事?這小子當真不是個東西。”

  他接著一臉悵然的埋怨道。

  大先生發現,這蕭長歌一說起自己的孫子,這話匣子就關不上。

  “所以這次帶他來,一來是如有萬一幫我收個尸,二來就是想讓他瞧瞧,瞧瞧他爺爺是何等的神武!好讓他日后,也能跟其他小朋友吹噓一番。”

  說著他還得意的沖大先生揚了揚下巴。

  聽了蕭長歌這番話,一直纏繞大先生心頭疑惑算是解開了。

  誰能想到這蕭長歌提前赴約,既不是被人脅迫,更不是為了胸口那道疤,只不過是想要墮境之前在自己孫兒面前表現一番。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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